昭宗帝从孙耀手中拿过银熏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维护明珠,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怕是再这样下去,你主子就要换人了。”
瞧瞧,这话多酸啊,孙耀觉得自己的牙都要酸掉了,这陛下那是在说自己,明明是在说不解风情、情窦未开的乐安郡主。心里只觉得万分的好笑,面上却是不能露出一点来,低着头,恭敬顺从,“陛下,你这话说的奴才可是万分的冤枉啊。乐安郡主从来都是有什么好的第一个给陛下,奴才不过是受了陛下的恩惠而已。”
昭宗帝“哼”了一声,撩袍坐在炕上,手里把玩这银熏球,“朕还以为他们这般轻易的点头,原来后招留在后头。不过也好,省的有人入了明珠的眼,朕还得费一番功夫,那丫头的性子,朕是最清楚不过的,到头来还是朕收益。”
“陛下,您这样想就对了,”孙耀赶紧逢迎而上,“郡主的性子,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何况您跟郡主是青梅竹马长大,情分本就不一般,来日方长,自然多得是机会。”
昭宗帝白了一眼孙耀,语气总算好了些,“这话还需要你说。”说罢,一副不予理会的样子,拿起【大齐志】看了起来。
孙耀偷偷的瞄了两眼昭宗帝,见昭宗帝聚精会神看书的模样,并低头没有再说话,但半天不见翻书页,心里并有了底。但有忍不住担心起来,别看在外头昭宗帝是深沉不露形色,腹中自有宏图。说话行事气势磅礴,但私底下却是个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人,特别是对自己最为在乎和重视的人。他虽然不懂男女间的情爱,但从昭宗帝的身上可以看出。乐安郡主对于昭宗帝是极其不同的,天底下,没有人能比乐安郡主在昭宗帝心中的份量来的更加重要。但乐安郡主的性子他又是看在眼里的,素来是个大方不爱计较,从小被人捧着,在察言观色上本就不行,偏偏昭宗帝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再怎么操控一切游刃有余,但。遇上自己都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人,难免会失去了平衡的理智,开始患得患失。
唉,孙耀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来,他可以想见,这后宫中肯定是有一段不平静的日子了,端看这日子如何平静下来,还得看乐安郡主何时能想透彻了。
这后宫不平静,京城里很多豪门世家掌权人睡不着觉。同样,自从宫宴结束后,回到东平郡王府的东平郡王世子妃顾怡然在安置好儿女之后,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庞是彻底的拉下来了,回头看了看虽然洗漱之后仍旧散不去酒气的丈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样子,让顾怡然的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谁让世子爷喝这么多酒的?”
在宫宴的时候,因为看的紧。并没有让喝多少酒。这一回府,自己不过是处理了几桩事情。这丈夫就是这般模样,让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顾怡然语气都不好了起来。
马上就有侍候东平郡王世子的几个丫鬟跪下,一副战战兢兢、像是受了很大的威胁一般。声音倒是如出谷的黄莺般动听,“世子妃饶命,世子妃饶命,是世子爷非要如此,奴婢看不住,这才让世子爷喝了不少,还请世子妃饶命。”
嘴巴里说着饶命的话,可一举一动无不是朝床榻上还半清醒的东平郡王世子来的,磕头求饶见,端是娇娇弱弱、楚楚可怜,让人我见犹怜,心有不忍。
本来就积攒了一肚子火的顾怡然更是气的要死,虽然在气头之上,她倒是保持了她的冷静,狠狠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四个丫鬟,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也不理会这四个美婢的求饶,径直走到鸡翅木雕八仙过海罗汉床边,坐在床沿边,接过芳霞拧好的温热帕子就细细的给东平郡王世子擦脸起来。
东平郡王世子虽然是喝多了,倒是喝过死醉,喝了解酒的汤水,又洗了澡,本就清醒了很多,因为心情不太好,也不想理会,就躺在罗汉床上装睡。这四个美婢又是母亲给的,以他一贯的性子,肯定是要给他们说说情的,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眼色,知道妻子心中忌讳,到也没有开口,等着再找个台阶下。
脸上温热的触感,加上轻柔的抚摸,东平郡王世子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很适时的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儿,伸出手就握住了顾怡然的手,“怡然,我又喝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说这,还一副很难受的样子皱着眉头,又怕顾怡然不高心,故作忍耐。
似醉非醉,加上一副愁苦的神情,让顾怡然本来满肚子的火也跟着烟消云散了,伸出手替东平郡王世子按揉起太阳穴来,神情也柔和了不少,眼里的心疼、担忧一览无余,“很难受吗?要不要再喝一点解酒汤,”打断了东平郡王世子开口说话,“你先别说话,好好的歇着,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商议好吗?现在时辰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办差,可得养好精神才是。”
东平郡王世子对着妻子的温言软语,倒是觉得有些愧疚了起来,只好不停的抚摸她的手,好似这样能让她放松些。
等到东平郡王世子睡着了之后,顾怡然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四个美婢,神情淡淡的吩咐,“将她们送到王妃那里去,就说她们办事不力,根本就不能服侍好世子爷。”
四个美婢闻言睁大了眼,就要开口求饶反驳,哪知道她们身后的婆子们早有准备,用帕子捂住了她们的嘴,将她们拖了出去。四个美婢自然是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放弃,只不过她们再怎么样挣扎,也抵不过婆子们的力度,只好含着一番怨恨、不甘消失在屋子中。
做为东平郡王老王妃身边曾经最得用的大丫头,后来被指给了东平郡王身边最得用的侍卫,在顾怡然开始主持中馈的时候,被老王妃特意送给顾怡然的周嫂子看着顾怡然沉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世子妃,您这般做,可是在打郡王妃的脸面,郡王妃可是绝对不能轻易的饶过你,到时候再世子爷耳边挑唆几句,为难的还是您啊。”
周嫂子这一番话其实也是为了顾怡然好,如今她做为顾怡然身边得用的管事妈妈,自然是顾怡然这一边的,说话做事得为主子多考虑。
从来内宅之中,婆媳关系就是最难处理得了的,这婆婆和媳妇也从来都是站在对头的,且不说原本东平郡王妃就不喜欢,甚至于说是厌恶如今的世子妃。但,不管东平郡王妃如何的讨厌世子妃,到底她上头还是有个老郡王妃在,没能如了郡王妃的意愿,娶了娘家的侄女,反而娶了自己看不中眼的小姑的女儿。
要说顾怡然吧,也是个手段厉害的,就算东平郡王妃在后宅中厮杀了一辈子,也甚少能占顾怡然上风,偏偏顾怡然不管行事还是说话,硬是让东平郡王妃挑不出一丝错误来,有些时候,顾怡然狠辣的手段让东平郡王妃都心惊胆战不止。当然,更加不用说顾怡然身后有老郡王妃、东平郡王以及东平郡王世子撑腰。也让东平郡王妃心有顾虑,但是,一日日的下来,顾怡然的日子是愈发的顺心顺意,对比了自己这边,显得是个格外的失败和寥落。特别是杨氏谋害文忠太子和昭惠太子的事情暴露出来后,东平郡王府的地位也跟着大大的降低了不少,也让东平郡王少了许多顾及,失却了从前的沉稳,变得跟外头的恶婆婆没有什么两样,开始热衷于给儿子塞女人了。
顾怡然冷冷的笑了一下,“她如今这做派,那还需要我去打她的脸,她自己都将她的脸面弄没了,就算我这边再怎么做表面工程,也是抵不了什么用处的。何况,我跟表哥多年的夫妻,表哥也不会为了这几个上不了台面的贱坯子来给我脸色的。就让她闹吧,闹得越大越好,这样子,才会将表哥越推越远,形势才对我更加的有利。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她也找不出什么由头来,本来道理就在我这一边。”
周嫂子看着顾怡然振振有词的样子,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想了想,又说起另外一桩事情来,带着劝慰的口气,“世子妃,您看,是不是得找个机会上广平候府一趟?昨日老郡王妃还跟奴婢说起了此事,就看您这边是什么意思。”
顾怡然本来是要喝茶的,听到周嫂子的这一番话,茶杯到了嘴边,还是听了下来,心情更加不好的将茶杯丢在炕几上,神情冰冷,眼含讥讽的笑了笑,“谁不知道这广平候府的门紧的很,寻常人是轻易的进不了,就算我是顾氏之女,跟即将成为高高在上、万人捧仰的皇贵妃的乐安郡主是亲姐妹,可人家也不一定能给这个姐姐脸面。就算乐安郡主心中有我这个姐姐,有同昌大长公主在,我啊,永远都是高攀不上的。”
周嫂子的话被噎在了喉咙之中,她知道顾怡然这一番话说的是实话,可到底还是抱了几分的期望,“世子妃,就算同昌大长公主不允许,可您跟乐安郡主的牵绊不是同昌大长公主想要隔断就能隔断的,再怎么说,您也是顾氏出来的,大爷也是顾氏的旁支,这份情面,顾氏宗族是不能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