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我心微微一沉。这老婆子先前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就对我说过,说她被人给害了,家人都离他而去,她一个人已经孤独的生活了几百年,却又死不掉,所以才想让我们留下陪她。
难不成她所说的,正是她自己身中这样的手段?
不过,对于这样的手段,我的确是不清楚的,在鬼术上面也没有任何的记载。在我的潜意识里,人是不可能长生不死的。除非,是已经得道成仙。不过,得道成仙这也只是传说中的事情,谁知道真假呢?
于是,我干脆的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蛇人却声音古怪的说:“我倒是知道,一个人能永远死不掉,除非是成妖了。”
老婆子却呵呵笑了一声:“我想你们也不知道,这种手段施在一个人身上,虽然能够让一个人不死,可是这种不死,却比活着还要痛苦。因为,这个人虽然不死,却会一直不停的变老,老的走不动了,老的哪怕浑身的皮肤都开始烂掉,却依旧不会死。于是,凡是被施了这种手段的人,都被称之为活死人。”
“活死人?”我心中大骇,这几个字倒是略有耳闻。
老婆子突然又说:“没错,活死人。我就是一个活死人。”
“你是活死人?难怪了,真是难怪了。”我的身后,蛇人有些惊愕的说道。
蛇人也是活了万年之久的大妖了,虽然跟人类接触并不多,但是我觉得他应该对这种诡异的手段是有所耳闻的。听到他连说几次难怪了,我便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他还没说话,老婆子已经继续说了。
“我是唐末请初时候的人,我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良田万亩,金银财宝更是数不胜数。可是,朝代的变更,却让我们家瞬间遭了秧。我们家足有一百三十多口人,因为大富大贵,平日里没少结仇家。那年头,人可以跟畜生站在一起论斤两,人命是不值钱的。连年的战乱,最终让我们富家一方的家慢慢走向衰落。”
老婆子抽泣了起来:“当时我仍是黄花闺女,封建社会的规矩。闺女未出闺阁之前,是不能出门抛头露脸的。可以说,当时我,甚至都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然而,就在那天晌午,一队乱民闯入了我们的家。这队乱民就是附近一带的,据他们自己说,是吃不了饱饭,实在忍受不饥饿,才心生了歹念。”
“可是,原本以为只是一队饥民。谁知道,里面却藏着豺狼虎豹。这队饥民闯入我家宅子之后,竟然肆意的烧杀抢掠。你们都知道,国家处于战乱时期,是没有法度的。他们闯入了宅子烧杀抢掠,并肆意的奸/淫宅子中的女人。我当时仍是个黄花大闺女,却被这些畜生给毁了一生。”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一群饥民而已,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大本事。也不可能会做出如此没有人性的事情。那群饥民之中,就藏着我们家的仇家,是那仇家蛊惑这群饥民的。整个宅子,一共一百三十口人,最后全部被屠戮殆尽,只有少数几人逃脱了虎口。一百三十口人呐,那可是一百三十口人。但是,逃脱虎口的少数几个人,却又陷入了另外一场更加惨绝人寰的恐怖噩梦中。宅子里,一共有十人逃脱了那场杀戮。最后这十人全部被施下了活死人咒,从此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说到这里,老婆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听到这,心中也感到了一丝震撼。在老婆子的说话声中,我似乎看到了当年的画面。如果一个人长着的却是豺狼虎豹的脸,估计也就是这副模样了吧。我沉默的听着,不想打断老婆子的说话声。
等她说完了,我才猛的吸了一口气,瞬间心中十分的同情这个老婆子。于是在黑暗中安慰了她几句:“婆婆,都几百快千年过去了,您忘记过去吧。”
老婆子冷笑了起来:“忘记?我怎么可能忘记?我们当初被施展了活死人咒的十人,如今全部都还活在这个世上。而我们的仇人,却早已经在百年之前就自然老死了。我们被施展了活死人咒之后,就被丢进了茫茫人海之中。十个人互相不能见面,更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最可恨的,是我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我们的仇人到底是谁。”
我沉默了下来,心中也感觉十分难受。这世间,人与人之间是事,实在是复杂了。如果遭遇这件事情的是我,我可能也不会这么轻松的说出这些话来了吧?
放下?谈何容易。
老婆子哽咽着说:“这是整整近千年的孤独,我们不敢出去见人,只能躲在这深山老林子里。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仇家。哪怕是他已经老死乃至投胎转世,我们也一定要找到他的转世体,要将他施展在我们身上的毒咒全部讨回来。”
老婆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的可怕,这时,蛇人冷笑了一声:“我说老婆婆,你不是都说你们不知道仇家长什么样吗?你要怎么找?”
老婆婆狠狠的对蛇人说:“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当初,那狗东西趴在我身上强/暴了我的时候,我曾用祖传的销毁刀刺中了他的手臂,这刀伤疤,无论其转世与否都会存在,而且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却忍不住摇头长叹了起来:“老婆婆,我知道你过得苦,不过你继续这样,会不会是在折磨自己?茫茫人海,你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人?不等你找到,她早已经再次投胎转世。而你这样不断的循环往复,始终不可能有结果。”
我说完这句话,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下去了。毕竟,跟这个老婆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对于她的事情,我真的很同情,却不想管。闭眼眼睛之后,蛇人还想继续说话,我却狠狠的拍了他一巴掌,然后小声的说:“睡吧,天快亮了,咱们少管闲事。”
另外一边,老婆婆一个人还在继续自言自语的说着:“其实你们说的,我想过,但是我们怎么可能放得下。还有,就算放下又如何,我们还在继续承受痛苦,而且,我们被施展了活死人咒的十人又该怎么办?”
因为没有人回答,最终老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也因为疲惫不堪,终于进入了梦乡。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早上起床,看到满目狼藉的屋子,我想起了昨晚上老婆婆说的话,但是我知道,我们应该告别了。
背上背包,我和蛇人来到老婆婆面前说:“老婆婆,祝你早日放下执念,我们该走了,有时间我们会回来看你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老婆婆看着我们,满脸的不舍,却仍旧点了点头:“你们去吧,我知道留不住你们,只希望你们真的能再回来。”
我说会的,然后和蛇人转过了身,朝着门外走去。这一次,老婆婆真的没拦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