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以后,在小丁的带领下,卫光明和白冰雪走到位于小区东北角的八号楼下,然后,在小丁刷开门禁卡后,搭乘电梯来到502室的门外。
502室的房门紧闭,但以卫光明三人的听力,可以清晰的听到房屋内不断传出的欢声笑语。
通过屋内的聊天声音以及三人的脚步声,卫光明准确的分析出:屋内三人为一位中年男人,一位中年女人,以及一位年轻男人,正是一家三口的家庭结构。
卫光明静静聆听良久,双拳不由攥紧。
此刻,卫光明的心情非常复杂,仿似他本人登门寻亲一般,很想确认屋内的三人便是言语的亲人,但是又不敢确认。
卫光明的内心极其矛盾:若不是言语的亲人,白欢喜一场;若是言语的亲人,又是否该去告诉言语?
卫光明纠结良久,最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对着白冰雪说道:“小雪,开门后,你直接催眠屋内三人,询问他们两个问题。”
说到这里,卫光明轻叹一声,带着一丝怨气说道:“第一个问题,在28年前,他们是否曾将一位男婴扔在童心缘孤儿院的门口。若他们真的这么做过,你便问他们第二个问题,为何要狠心抛弃男婴。”
白冰雪的身世与言语相似,此情此景,深深触动白冰雪内心的柔软。
白冰雪眼睛微红,轻轻点头答道:“嗯,我知道了。”
“咚咚咚”
卫光明见白冰雪点头,轻轻拍了拍白冰雪的左肩,以示安慰,然后抬起右手,轻轻敲了三下房门。
“谁呀?”
敲门声落下,屋内传出了中年妇女的声音。
白冰雪笑意盈盈的站在猫眼前,让中年妇女可以看清她的样子,回答道:“阿姨,是我!”
如今,白冰雪的精神力今非昔比,在说话之际,已经隔着房门将中年妇女催眠。
“哦。”
中年妇女通过猫眼看了眼白冰雪,同时轻轻应声,然后,直接将房门打开。
在白冰雪三人走进屋内的时候,一位中年男人身上正系着围裙,手持饭铲,从厨房中探出头,疑惑的问道:“老婆,他们是谁?”
“我呀!”
白冰雪在说话之际,看向中年男人,以及坐在餐厅座椅上的年轻人,直接将两人催眠。
在催眠一家三口之后,白冰雪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柔声说道:“叔叔,阿姨,在28年前,你们是否曾将一位男婴放在童心缘孤儿院的门口?”
白冰雪问完,她和卫光明两人不自主的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中年夫妻。
中年夫妻闻言,眉头不约而同的紧紧皱起,表情仿似在挣扎一般。
白冰雪见状,连忙增强精神能力的释放,将中年夫妻的情绪控制住。
片刻后,中年男人的表情渐渐舒缓,语气淡漠的说道:“是。”
卫光明听见中年男人肯定回答,又见中年男人语气冷漠,顿时双拳紧握,任由手背因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也无法压下心中不断串起的怒火。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寂静。
三分钟后,卫光明强行压下内心的愤怒,对着白冰雪说道:“小雪,问他第二个问题。”
在中年男人回答问题的时候,白冰雪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中年男人的情绪十分冷漠,仿似丢弃阿猫阿狗一般。
顿时,白冰雪怒气冲冲的问道:“你们为何抛弃他?”
在白冰雪的追问下,中年男人的神情依旧冷漠,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28年前,因为意外而生下他,他在出生之后,双眼一直紧闭着,不哭也不闹,我们本不想要他,他在出生后,又是一个畸形儿,我们只能将他放到孤儿院,至于能否活下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真是混蛋呀。”
卫光明见中年男人仿似旁观者般,神情冷漠的回忆着,在说话之际,一直以‘他’来代称他的儿子,而将婴儿丢在孤儿院门口的做法,却又仿佛应该一般,顿时,卫光明心头的怒火蹭蹭上涨,却又只能强行压制下来。
白冰雪强行压制心中的怒火,扭头看向中年妇女,沉声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中年妇女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忍,略带哽咽的说道:“我也不忍心将他丢弃,但他毕竟是一个畸形婴儿,即便将他养大,他也必会遭受人间的各种苦难,我不忍心亲手将他杀死,只能将他放在孤儿院门口。”
卫光明双目紧闭的听完,沉默良久,然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对着白冰雪和小丁说道:“我们走。”
将婴儿丢在孤儿院门口的事情,是对人性的拷问,具体的对与错,又有谁能够妄加评判?
因此,卫光明只能默默的听着,却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肆意评判。
卫光明三人心情复杂的走出小区后,卫光明扭头看向小丁,面色郑重的说道:“今天的事,你知道便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小丁闻言,在为言语的悲惨身世感慨之际,重重点头道:“我晓得。”
卫光明轻轻拍了拍小丁的右肩,示意其继续留在东城区,然后,和白冰雪一起返回悍马车中。
悍马车上,白冰雪在副驾驶位置坐稳,扭头看向卫光明,面带不忍的问道:“光明哥,还要告诉言语哥吗?”
此刻,白冰雪无法想象告诉言语的后果:他会情绪失控?还是会状若无事般淡然一笑?
卫光明扭头凝视着白冰雪,眉头紧紧皱起,沉思良久后,语气沉重的说道:“告诉他。”
卫光明相信:言语已是成年人,完全可以处理好这段感情,况且言语是当事人,他有权利得知此事。
卫光明说完,长叹一声,将悍马车启动,向着湖心岛返回。
在压抑的气氛中,悍马车快速驶回湖心岛,停在了别墅的门口。
“小雪,你去训练场吧,我自己去找小语。”
卫光明跳下悍马车,将主驾驶让给白冰雪,示意其将车开回训练场。
白冰雪坐到主驾驶位置,将悍马车启动,同时,面带担忧的叮嘱卫光明道:“你告诉言语哥之后,一定要时刻注意他的情绪,若是情绪不对,赶紧告诉我们。”
“嗯,明白。”
卫光明轻轻点头,然后,步伐沉重的向着别墅三楼走去。
卫光明来到三楼客厅中,心情复杂的天人交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走到正在做俯卧撑的言语身旁,语气柔缓的说道:“小语,我找到你的父母了,还有你的弟弟。”
“哦?”
言语闻言,身体突然停顿,片刻后,继续做着俯卧撑,冷冷的说道:“与我无关。”
尽管言语的语气十分冷漠,但卫光明清晰的看见,言语在说话之际,支撑在地毯上的双臂不易察觉的轻颤一下,又瞬间恢复稳定。
“我知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一直有着念想。”
说到这里,卫光明停顿片刻,语气尽可能平缓的说道:“虽然真相很残酷,但是,我认为你应该了解当年的事情,不管怎样,打开你的心结总是好的”
当下,卫光明将先前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详细复述给言语听。
“哦,我知道了。”
言语静静听完,缓缓停下做俯卧撑的动作,站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面无表情的看向放在茶几上的电脑。
卫光明见状,走到言语的身旁,轻轻拍了拍言语的肩膀,面色柔和的说道:“小语,你记得,不论何时,你有我,有俱乐部的兄弟姐妹们。”
卫光明说完,不知如何去继续安慰言语,悄然从言语身旁离开,给言语留下冷静思考的空间。
卫光明离去后,客厅中只剩言语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浏览着电脑中信息。
一时间,整个三楼客厅陷入到绝对的寂静中。
时间缓缓的流逝着,不多时,皎洁的月亮缓缓爬上天空,向整片京华挥洒着银白的月光。
在皎洁月色的照射下,卫光明,沈轻舞和李龙三人,正安然坐在别墅顶,神色各异的眺望着京华东城区。
沈轻舞正在无所事事的四处张望着,在余光中,突然看见言语走出别墅,来到别墅门前右侧的停车棚中,快速启动一辆黑色摩托车。
沈轻舞见状,连忙悄声提醒卫光明和李龙:“快看,言哥果然出门了。”
卫光明闻声望去,见到言语跨上摩托车后,径直朝着湖心岛南岸驶去,顿时,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对着沈轻舞和李龙说道:“赶紧的,我们鸟悄的跟过去,万一他做出冲动之举,我们三人也好联手制止他。”
当下,卫光明拉起沈轻舞和李龙,从别墅顶跳下,赶到车棚中,各自驾驶出一辆黑色摩托车,小心翼翼的向着言语追去。
近一个小时后,卫光明、沈轻舞和李龙三人,一路小心翼翼的跟踪着,悄无声息的来到卫光明白天来过的小区外。
三人遥遥看见言语之后,小心翼翼的避开言语感知,安静的站在距离言语几百米之外的黑暗之中,静静的看着言语。
此刻,言语正站在小区东北角的围墙外,身形隐没在一颗三米高景观树下的黑暗中,安静的仰视着八号楼的502室。
恒星耀斑之后,这个曾经入住率不足百分之三十的小区,如今的入住率已高达百分之百。
502室的灯还未熄灭,借着灯光的照射,可以隐约看见室内一家三口偶尔从窗口晃过的身影。
言语安静的站在阴影中,一直仰视着502室。
半个小时后,言语默然转身,从树下的阴影中走出,向着停靠在不远处的摩托车走去。
在言语从阴影中走出的刹那,沈轻舞,卫光明和李龙三人,清晰的看见,有两颗晶莹的泪珠从言语的眼角滑落。
沈轻舞从未见过言语流泪,在言语泪珠滑落之际,沈轻舞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泪水仿似断线的珠子般不断掉落。
沈轻舞看着言语默默跨上摩托,声音哽咽的对着卫光明说道:“言哥哭了。”
卫光明右臂紧紧搂住沈轻舞,眼睛红红的凝视着言语驾驶着摩托车离去的背影。
那种背影,透漏着一种说不出孤独、悲伤和凄凉。
“我们也回去吧。”
卫光明三人见言语默然离去,也不再停留,各自驾驶着摩托车,向着湖心岛返回。
卫光明三人离开后不久,言语曾隐藏的景观树表面,骤然浮现出一层晶莹的冰层,刹那间,整棵景观树骤然化作点点冰星。
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无数冰星熠熠生辉着,仿似在向世间的苦难呐喊,好让人们知道:苦难之中,还会有美好事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