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来,应该是三大军镇反水了。
首先反悔的是刘良佐,此人乃是山西左卫人氏,早年和高杰一样同为李自成的部将,剽勇善战。崇祯十一年的时候中曹变蛟埋伏,突围无望,就投降了朝廷,受了招安。上一次张献忠拿下湖广大军东进的时候,他囤兵宿松、庐州拱卫南京时立有战功,升任总兵官一职。后又入豫参战,驻扎在河南正阳地区。北京陷落,应马士英邀请全军退入南直隶,在寿州圈了一块地,做了土皇帝。
这种农民军出身的将领心中丝毫没有信义可言,只重实利,其他的东西都不在乎。
据马士英带来的消息说卢九德前脚走,东林党人就派冒襄去寿州做说客,不但开出和卢、马同样的条件,且答应让刘良佐部移镇池粥府建德。寿州本就贫瘠,如何比得上池州这样的富庶之地。于是,‘花’马刘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投入了东林的怀抱。
至于黄德功,就更简单了。此人虽然‘性’格粗豪,和有点认死理,除了对他开出必要的条件之外,史可法只用兵部的名义给他下一道命令就解决了。
按照卢九德的预计,黄得功这个时候应该上表拥戴负福王的,可到这个时候他还保持了沉默。沉默也是一种态度,这表示他已经不想介入这场福、潞之争。
老实说,黄得功的沉默给卢、马二人的打击非常大。要知道,这个黄得功和马士英的相互的时间最长,两人最为熟悉。且,黄总兵官还得过马‘侍’郎的好处。如今就连这样的人都动摇了,顿时让卢九德感觉前景一片灰暗。
按说,江北五镇中,东林最难搞定的应该是高杰。这厮桀骜不驯,手段狠辣,最不好相处。要想拉拢他,东林也不知道需要付出多高昂的代价。
可说来也奇怪,冒襄说服高杰根本就没‘花’多少工夫。即没有撒出大笔银子,又没有给他多少地盘,只在高杰军中呆了一天,高杰就彻底倒向了东林,并留冒襄在他军中参赞军务,做了高杰部的军师。
高杰部、刘良佐军反水,剩下的刘泽清就简单了。
据说冒襄只写了一封信让使者带给刘泽清,刘泽清就巴巴儿派他的弟弟刘孔和跑去扬州,宣誓向潞藩效忠。
至于冒襄给刘泽清的信上究竟说了什么,卢九德就算用脚指头也能想出来。不外是威胁说,如今江北诸镇中,兵力最雄的高杰和刘良佐已经决定拥戴潞王,黄得功保持中立,你刘泽清得表态究竟是拥潞还是拥福。若是拥潞大家都是朋友。否则,就是叛党,对不起,在潞王继位之前先把你给剿了。
刘泽清这人生‘性’狡诈,可胆子却是极小的。一见江北诸镇都倒想潞藩,知道事已不可为。对他来说,福藩还是潞藩将来究竟是谁做皇帝同他老刘也没有任何关系,谁给的好处多,他就拥护谁。
如今的问题是,东林开出的条件和卢、马二人完全一样。不但如此,如果自己不答应,立即就会成为高杰和刘良佐的敌人。对于‘花’马刘,刘泽清还是不怕的。可一想起高杰的厉害,他心中就直冒寒气,这厮常年同闯军作战,很打过几场漂亮的胜仗,手下的士卒都是见过血的野兽。而自己的山东军人数是多,可多是垃圾,不少人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碰到高杰,几乎就是一个死字。
该如何选择,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
很快,刘泽清、刘良佐和高杰就同时向朝廷上表,说潞王贤德,又是神宗皇帝血脉,可继承大统。至于其他藩王,咱们可认不得。要想登基做皇帝,先问问我等手中的刀枪答应不答应。
至于黄得功,还是保持着沉默。
三大军镇上表拥戴潞王让南京城中的东林党人欣喜若狂,如今的南京已经开始准备潞王继承皇位的相干事宜了。
六部官员的命令如流水一般发下去,让从广西、江西、南京相关官员做好潞王进京一路上的接待工作。
马士英那日在听说东林高弘图、史可法、张慎言等人连夜聚会的消息之后,就知道卢九德过江去说反江北五镇的事情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东林诸公在政坛上打了一被子滚,一个个都已经修炼成了人‘精’,肯定知道卢九德和他马士英下一步的计划。
老马知道大事不好,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家眷过了长江。等过了江安置好家人之后,噩耗传来,江北诸镇开始反水。
通常是卢九德前脚走,后脚冒襄就到了。
等到卢九德见到马士英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郁闷得一口血几乎吐出来,只感觉浑身上下再提不起一点力气,真真是颓丧‘欲’死。
倒是马士英看起来还‘精’神着,冷笑一声:“东林诸公这次倒是打了老夫和卢公公一个冷不防啊,意外,当真是意外,想不到东林倒出了冒辟疆这么一个人物,想不到卢公与某却输在这么一个后生晚辈手上。不过,高公和史宪之如果以为这样就想杀我等一个‘精’光干净,那就大错特错。”
卢九德闻言身子一凛,猛地抓住马士英的手,目光中满是热切:“还有机会?瑶草,快说快说。”
马士英冷笑声更大:“黄德功首鼠两端,叫某甚是失望,不说他也罢,反正他已经打了主意要置身事外。至于刘良佐、高杰和刘泽清三人,他们以为联成一提,‘欲’挟兵马‘逼’我等退切,要得拥立潞藩从龙大功,却没有那么容易。没错,东林现在是有兵马在手,可我等也有一支部队,嘿嘿,大家都有军队,就看谁能压过谁了!”
“瑶草的意思是孙元的宁乡军?”卢九德‘精’神大振,没错,孙元可是马士英的盟友,是卢、马二人在朝廷外的强援。这人和马士英‘私’‘交’非常不错,而且彼此的利益又牢固地捆绑在一起。所以,过江之后,卢九德一直没有去孙元那里。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用去争取,到时候最多同孙元说一声就是了。
不过,现在他还是有点担心:“孙元可靠吗,还有,据咱家所知道宁乡军不过万余人马,而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三镇兵马加一起超过三十万,说不定孙元会迫于他们的威势学黄虎山两不相帮。”
“不会,不会,孙太初这人老夫是信得过的。他虽然重利,可因为是凤阳留守太监杨泽的‘门’人,在官场上一直受到文官的排挤,对于东林,他是没有任何好感的。”马士英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卢公你虽然是南京留守太监,可没有带兵打过仗,却不知道宁乡军在战场上究竟剽悍成什么模样。没错,宁乡军只有一万,可都是九边家丁般的‘精’锐。这一万‘精’锐,若是落到其他人手头,一扩编,‘弄’个十万虎贲都没问题。估计是扬州镇辖地小,孙元养不了那么多兵,这才将部队控制在一万人规模。嘿嘿,高杰他们有三十万人马又如何,遇到宁乡军,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对啊,对啊,咱家却是糊涂了!”经过马士英提醒,卢九德猛一拍额头,发出响亮的声音:“宁乡军虽然少,可都是‘精’锐啊!想当年,孙太初手上不过几千人马,就能击溃建奴十万右路军,阵斩奴酋岳托。咯咯,有孙太初这个小张飞在,高杰、刘泽清、‘花’马刘又他娘谁得了什么!”
想到得意处,卢太监发出尖锐的笑声,“瑶草,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马士英:“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抢在高弘图、张慎言和史可法的前头将福王接来,然后送进南京城,这就是所谓的先到先得。如今,东林派去接潞藩的大臣已经上路。好在从南京到杭州,然后从杭州回南京路途何止千里里。而福王就在淮上,如果动作快,咱们还能抢在东林诸公前头。否则,若是潞王先进南京登基称帝,一道圣旨下来,咱们可都是叛逆了。”
卢九德一个‘激’灵:“没错,没错,我等得抢在前头。”
马士英:“德公,你我马上分头行动,一人去接福王,一人去泰州孙元那里,向他痛陈其中厉害。”
卢九德:“那好,咱家去接福王千岁,瑶草你去泰州。”
“不不不,还是我去接福王。”
“却是为何?”卢九德不解,按说,自己是福藩老人,去解福王最好不过。而马士英和孙元颇有‘私’‘交’,两人见了面也好说话。
马士英却叹息一声:“公公‘春’秋已高,这二十来天人不离鞍,如今又千里迢迢去接福王千岁,只怕身子骨‘挺’不住。”
见卢九德张嘴要说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听自己把话说完,一脸诚恳地说:“德公勇于任事,老夫甚是钦佩。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半路上累了病了,有个好歹,接不来福王,又该如何是好?你我死无葬生之地也就罢了,若是误了福王大事,又该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这大明的江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些都不是你我承受得起的。老夫‘春’秋鼎盛,又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身子骨硬朗,走得也快。”
听他这么说,卢九德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这一阵子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如果因病接不来福王,就算是死了,也没有面目去见万历万岁爷,去见郑贵妃娘娘,去见老福王。
“好,就依瑶草所言咱家去孙元那里。”卢九德:“对了,见了孙元,下一步该怎么走?”
“还能怎么样?”马士英一脸的狰狞:“高杰围攻扬州,刘泽清、刘良佐残虐百姓,命孙元带兵把他们给剿了。”
“咯咯,这个主意好,咱家喜欢。”卢九德也是一脸的仇恨:“这些兵痞竟然敢食言而‘肥’戏耍咱家,都得死!”马士英却叹息一声:“公公‘春’秋已高,这二十来天人不离鞍,如今又千里迢迢去接福王千岁,只怕身子骨‘挺’不住。”
见卢九德张嘴要说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听自己把话说完,一脸诚恳地说:“德公勇于任事,老夫甚是钦佩。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半路上累了病了,有个好歹,接不来福王,又该如何是好?你我死无葬生之地也就罢了,若是误了福王大事,又该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这大明的江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些都不是你我承受得起的。老夫‘春’秋鼎盛,又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身子骨硬朗,走得也快。”
听他这么说,卢九德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这一阵子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如果因病接不来福王,就算是死了,也没有面目去见万历万岁爷,去见郑贵妃娘娘,去见老福王。
“好,就依瑶草所言咱家去孙元那里。”卢九德:“对了,见了孙元,下一步该怎么走?”
“还能怎么样?”马士英一脸的狰狞:“高杰围攻扬州,刘泽清、刘良佐残虐百姓,命孙元带兵把他们给剿了。”
“咯咯,这个主意好,咱家喜欢。”卢九德也是一脸的仇恨:“这些兵痞竟然敢食言而‘肥’戏耍咱家,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