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塔儿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四周十三根黑‘色’的石柱,雕刻着狰狞的兽首。祭坛的上方,从十三个梯阶开始,开始变成一片血红‘色’的世界。那血红‘色’的阶梯,竟是黑‘色’梯石上黏上了厚厚的血垢。
祭坛的最中央,是一个数平米的血池,血浆翻涌,于空中不断凝成一个巨大兽首。远远望去,如同正在喷薄而出的熊熊烈焰。
若处于空中,便会发现,随着兽首的每一次凝聚,它的线条勾勒得越发的具体细密。随着兽首的每一次吞吐,晦涩诡异的气息渐渐散发游离在整个偌大的祭坛。
就连跪在下首的艾塔儿,也在这个气息的缭绕□躯瑟瑟发抖,努力地保持着不被这股暴虐嗜杀控制了神智。
祭坛中央的黑衣‘女’子,她的手腕半垂在血池里,碗口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刀割割痕,鲜血汩汩地朝血池里流去。而血池里袅袅升起的一缕缕血气,又缓缓地被‘女’子吸入体内。‘女’子双眸紧闭,神情非但没有半分的痛苦不忍,反而一脸享受沉醉。
‘女’子睁开眼,缓缓地站起身来。宽大的黑袍披在她的身上不显任何臃肿难看,反而有种极端‘诱’人的慵懒和‘诱’‘惑’。‘女’子的长相与艾塔儿有着五分相似,乌发如漆,肌肤如‘玉’,只是那眉眼之处,泛着淡淡诡异的血气,使得她整个人有种如妖如魔恐怖气息。
“起来吧,人找到了没有?”‘女’子缓缓地踱步走下梯阶,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艾塔儿的头很快抬起又低垂下去。这个生她养她的母亲,在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半点的亲切和孺慕之情,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和未知。
“回母亲,人,找到了。”艾塔儿的声音有些怯怯。
“带来了吗?”‘女’子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艾塔儿躬身下去,“回母亲,事情有变,虽然找到了人,却带不回来。”
啪的一声,不见那‘女’子动手,艾塔儿的脸上却蓦地多了五道红痕。
“废物。”‘女’子冷冷的声音传来。随着她情绪的变化,祭坛的血池似乎翻滚得更加狂躁。
“拥有生源之力的‘女’子,不都是男人喜欢的那种温顺,无害,又楚楚可怜的贱人吗?”‘女’子的脸似乎因为回忆起了某种触心的疼痛而狰狞,“杨宗武已经是半废的人,这样你都不能将人带回,我留你何用?”
“母亲息怒。”艾塔儿猛地又匍匐□子,整个人因为恐惧而有些瑟瑟发抖。
“母亲。”艾塔儿重新抬起头来,脸上的指痕使她看起来愈加的楚楚可怜,“虽然没有了杨宗武,可如今还有杨家,还有。”艾塔儿的声音顿了顿。
想起云梓焱,那个狂傲不羁又从来对她不假颜‘色’的男人,艾塔儿的心里有着疯狂的想念,更有着疯狂的恨意。
艾塔儿的神‘色’没有逃过‘女’子的眼睛。‘女’子脚步一顿,站在艾塔儿的身前,垂眸望着她,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着自己的臣民,没有半天怜悯疼惜,唯有疏离和淡漠,“你最好给我一个我能信服的理由。”
“还有一个和她在一起的男子。”艾塔儿低下头去,掩盖住眼中的疯狂,“他比杨宗武还要厉害,还要强大。”
嘭的一声巨响,‘女’子长袖一挥,祭坛内一处石台竟瞬间四分五裂。
带着狰狞与恨意的声音猛地回‘荡’在整个祭坛周围:“那种小白‘花’般的贱人,就会装可怜,装大度,装伟大,装善良,装慈悲。就会柔柔弱弱地勾引男人,让男人为她痴为她狂。贱人生的小贱人,也不例外。”
眼睛里血丝弥漫,‘女’子死死盯着艾塔儿,“难道你不会把那个男人给抢过来?”
涂着蔻丹的食指,轻轻托起艾塔儿的下巴,‘女’子的神情,带着一丝执念的癫狂:“怎么,你抢不过那个小贱人?”
被迫抬着头的艾塔儿,眼睛里同样透‘射’出一股执拗的疯狂:“现在抢不过,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得到他的。”
“凭什么?”望着眼前的艾塔儿,‘女’子似乎望见了曾经的自己,这一瞬间,眼眸难得地闪过一抹怜惜。
艾塔儿缓缓地‘挺’直了身子,声冷如冰,“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你赢了,我也同样不会输。”
“我赢了?”‘女’子蓦地抬高声调,“我赢了吗?”声音最后变成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
一个转身,长长的黑袍撩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谁告诉你我赢了!”喃喃自语变成最后一声怒斥。
‘女’子长袍鼓起,一股粗如小臂的红‘色’气流猛地向艾塔儿的方向狠狠‘抽’下。
艾塔儿一怔,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同样一抹黑‘色’的身影闪现,犹如小小的龙卷风刮过。
艾塔儿的身子被带离了原地,而身影与红‘色’气流相触,竟将弥漫的血‘色’尽数吸入。
艾塔儿惊魂未定地看着来人,随即便亲昵地喊了一声,“祭司大人。”
一名同样身穿宽大黑袍的中年男子,脸‘色’异于常人的苍白,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俊朗和孤傲。只是男子的眉头微蹙,似乎有种化不开的忧郁和‘阴’沉。
“族长大人,你不该下此重手。艾塔儿是我族的继承人。”男子抬眸,眼中闪过一抹痛惜,“她也是你的‘女’儿。”
“我知道你不会让她出事的。”‘女’子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艾塔儿,你先出去。”男子回头,声音轻缓。眉心之处尽管舒展开来,却忧郁依然,“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想那么多。”
艾塔儿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个从小一直对她倍加呵护的祭司大人,乖巧地点点头,“艾塔儿知道。”
尽管没有人向她挑明了说,但她清楚,她与眼前这个玛罗族内除母亲之外最为尊贵的男人之间,绝不仅仅只是祭司大人与继承者的关系。母亲见到他时的又爱又恨,母亲有时候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祭司大人对她那种超过师徒的关心和疼爱,都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父亲,这两个字虽然她从未说出口,但祭司大人,就是她的父亲,最疼爱她的父亲。
“怎么?”黑衣‘女’人款款走近男子,“怎么让她走了,怕让她听到你维护那个贱人还有那个小贱人的话吗?”
艾塔儿的脚步一顿。
黑衣‘女’人眼角瞥过脚步有些犹疑的艾塔儿,红‘唇’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如果艾塔儿和那个小贱人打起来了,你会帮着谁?”
“伊恋!”男子有些无奈地喊了一声。
没有听到毋庸置疑的艾塔儿三个字,艾塔儿的一颗心仿若被狠狠地‘抽’打了一下。这种选择,最疼她的祭司大人不应该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吗?
杨兰‘花’,艾塔儿只觉得‘胸’口处的恨意涨得几乎要撕开‘胸’腔跑出来。杨兰‘花’,为什么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你统统要抢走?杨兰‘花’,沙归丘,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紧握着双拳,眼中充斥着惊人的恨意,艾塔儿僵硬的身体消失在祭坛内。
艾塔儿一走,‘女’子的神情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和冰冷。嘴角扯过一抹不屑的笑意,“听到那个贱人竟然和杨宗武生下了一个小贱人。”‘女’子缓缓靠近,手掌贴在男子的‘胸’口处,“有没有觉得很心疼,很不甘?”
“从小大大,不管我怎么讨好你,怎么追逐你,怎么讨你欢喜,你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个只会装腔作势,内向木讷的伊然。”‘女’子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起来,手掌猛地化为爪状,长长的指甲立在那男子的‘胸’膛处,红‘色’的蔻丹犹如嗜血的杀意,“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好好尝一尝,到底那贱人给你下了什么蛊。”
男子眉头一皱,猛地退后一步,“伊恋,我告诫过你,不要一错再错。如今的你,越来越暴虐无常。噬魂兽不是你所能掌控的存在。你再这样执‘迷’不悟,最终会毁了你自己,毁了整个玛罗族。”
“你是想说服我不要打那个小贱人的主意?”‘女’人眉一挑高,随即双眸布满‘阴’霾,“噬魂兽是我玛罗族信奉的兽神,拥有着无比的异能和力量。而我,”‘女’子张开双臂,“我是玛罗族里唯一一个拥有兽魂传承的人。唯有复活噬魂兽,才能复兴我整个玛罗族。”
“玛罗族,传承噬魂兽的功法,吸‘精’噬魄,才是我们不断强大的本能。那个‘女’人,还有她生下的小贱人,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用她庞大的生命之源,饲养伟大的兽神,直至它的复生。”‘女’人近乎癫狂地喊出声来。
“你简直不可救‘药’。”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隐怒,“她是你的同胞姐姐。逝者已矣,复活兽神一事,我决不允许你继续下去。”
“我就知道,你心疼了。”‘女’子死死地盯着男人,“她真的死了吗?”‘女’子越走越近,“从那一年开始,每年你闭关修炼的三个月里,为什么总有那么二十来天我感受不到你的气息。这些年,你走遍大漠多少地方?可曾找到她的消息?”
男子的双眸猛地一睁,带着强烈的隐怒,“你竟然监视我?”
“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在关心你。在你的心里,我做任何事情都是错的,那个贱人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包括她抛下你跟杨宗武那个野男人跑了!”‘女’子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祭坛。
男子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眸时已经平静无‘波’,眼神疏离而警惕。
“族长大人,属下先行告退。”拂袖,转身,男子的身影轻飘飘地淡出,消失。
只留下祭坛里‘女’人疯狂的大笑和怒吼。
再次出现在幽深走道里的男子,全身上下透出极端的疲惫。
望着入口处幽暗的光线,男子的嘴角浮现一丝温和的笑意,口中喊出了两个字,“伊然。”
轻轻的两个字,却仿若倾尽了男子所有的气力和感情,他的身体,竟随之轻颤不已。
而大漠另一边的‘露’岚小镇里,此刻已是夜深人际,月黑风高之时。
梵卓潇洒地坐在他那套专‘门’运来的沙发上,手持着一杯猩红‘色’的粘稠液体,向一个他很看不顺眼的不速之客举杯。
“处/‘女’的馨香,云先生有没有兴趣品尝一下。”梵卓扬眉道。
云魔神缓缓踱步而进,怡然自得地坐下,右手微抬,“血主的好意心领了。可惜云某对除了内子以外其他‘女’人的东西,一概兴趣不大。”
云魔神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声音懒懒地道:“同样的,别人对我内人的兴趣太大,我心里也会不舒服。”微微抬眸,看向正要举杯畅饮的梵卓,“我要觉得不舒服,定要做些让别人也不舒服的事情来。”
云魔神伸了个懒腰,半躺进沙发里,神态慵懒而‘性’感。
梵卓微微皱眉,发现本已递到嘴边的酒杯,杯中的鲜血不断干涸,瞬间整个杯子崭新如昔,仿若未曾倒过任何液体进去。
梵卓无奈地放下杯子,依旧风度翩翩,“云先生,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非常的孩子气吗?”
云魔神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血主大人有何其他建议,以助我一抒心中之不快。”
闻此言,梵卓差点当场翻了一个白眼。
老管家杰斯站在一旁,看着坐着沙发上的两个男子,一个俊美绝伦,一个风华绝代,两人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和优雅风度,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即便是‘唇’枪舌战,也一样叫人生不起丝毫的恶感和烦躁。、
想到今日在大厅里两人暧昧的‘交’谈,杰斯觉得眼前这一幕无比赏心悦目起来。
杰斯突然意识到自己思想的龌蹉,老脸一红,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云先生,你要知道,我对与杨队长的合作,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梵卓摊手,“即使我对杨队长本人抱有一定的兴趣,可是云先生难道不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平竞争才是男士应该具备的风度和修养?”
“不曾想血主竟也是讲究公平之人。”云魔神的眉尾一挑,显得有些讶异。
梵卓轻咳一声,身为血族的最高执掌者,虽说不愿做太过伤天害理之事,但一些个巧取豪夺的事情还是不在少数的。
所谓公平,也得看对象。不同层次阶级的人相争,远远谈不上有何公平可言。
“甚合我意。”云魔神一拍手,“云某素来也是讲究公平之人。以血主大人的身份,也算有足够的实力与云某公平相争。”
梵卓本来还有些赧颜,一听这话竟有些气短。
圈来兜去,这家伙拐着弯捧己踩人。
“云某与血主相谈甚欢,说到公平竞争,云某倒是有个好提议。”云魔神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梵卓眼角一跳,“请说。”与这种人说话,还是意简言赅省力省气。
“军中男儿较力,最常掰手腕。不若我们二人也来一场,为明日的大漠之行助助兴如何?”云魔神笑得‘春’风拂面,
助兴?梵卓头痛‘欲’裂。可随后云魔神的一句话,却让他为之一怔。
“不若就以左手较量,血主以为如何?”云魔神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左手?血族之天神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