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愁有取下挂在墙上的铁臂弩用力的挂上弦啧啧赞叹道:“真正的好东西啊……”
说着话还用指头弹弹铁臂,听着清脆的嗡鸣声啧啧赞叹。
“这样的弩弓发出的弩箭应该可以透七层铠甲吧?”
云琅缓缓坐下来淡淡的道:“皮甲九层,铁铠三层!”
何愁有点点头道:“也就是说,百步之内,我只有一半的存活机会,当然,这是在我有准备的情况下,如果趁我不被,就是十死无生啊。
这么说,你一贯的跟我亲近,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放松防备,好让你下手?
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念头?哦,当然是长平告诉你我出身商山四皓门下之后吧?”
云琅默不作声,尽管他的长剑,短剑,手弩就在背后,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去骊山看过,太宰居住的小屋被你打理的很好,既然你不是博士后人,那么,难道说你会是这一代的太宰?
只是,你为何还没有净身?
这不合情理,太宰此人愚顽不灵,不会跟你通融的,那么,是你杀了太宰?
不过啊,看你家人跟太宰的灵兽相处融洽,灵兽对你女儿更是百依百顺,又不像是杀了太宰夺走他灵兽的人。
呀呀呀,小子,你身上的谜团还真是多啊,连老夫都对你真正的起了好奇心!”
云琅撇撇嘴道:“少来吓唬我,你既然早就知道始皇陵在骊山脚下,为什么不告诉皇帝?”
何愁有笑道:“你以为吕后是用什么要挟我师父出山的?难道你以为我师父是为了官位,还是为了钱财?
你以为刘邦不知道始皇陵寝在什么地方么?
你以为我四位师父为什么要选择效忠刘盈,而不是效忠刘邦?
你以为是谁弄死了知道始皇陵寝位置的普通人?你以为是谁让那些知道始皇陵寝位在何处的贵人们闭上了嘴巴?
你以为仅仅依靠太宰那个家伙就能守得住诺大的始皇陵寝?
你以为皇帝为什么会一口气将上林苑数百里之地扩为皇家园林?
小子,守护始皇陵寝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云琅长出一口气,汗水一下子就从身体里冒了出来,不一会就把衣衫全部弄湿了……
“我把断龙石放下来了,以后谁都进不去了。”
何愁有点点头道:“忘了始皇陵吧,我们都在学会忘记,始皇帝死了就该好好的安眠,就该被人忘记他。
现在,是大汉的天下,是一个新的世界,大秦已经不值得我们怀念了,忘记了吧!”
云琅擦一把脸上的汗水道:“我早就忘记他了,能被我记住的只有对我有恩的人。”
何愁有怔怔的看着云琅摇摇头道:“还是不问了,直到现在你依然在对老夫撒谎……
陈年旧事翻不得,翻一次就恶臭熏天,听一次就少活十年,还是忘了的好……“
“您离开大队早两天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何愁有摇头道:“本来不用说,只需躲在暗处看你小心翼翼的蠢样子当做笑谈就好。
结果发现你是一个真正的人杰,你这样的人如果一条路走到黑对大汉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如果让你生在始皇帝驾崩的那一刻,天知道你会掀出什么风浪来。
那时候,大秦的义士遍地都是,所有的英雄豪杰都以为好时机来了,纷纷扯旗造反……刘邦杀光了天下又血性的义士才平定了天下。
你生在当下挺好的,已经没人怀念大秦了,就算是有实力,有智慧,也只能随波逐流,毕竟,大汉的大势已经成,如此局面非英雄好汉的沃土。
好好地为大汉效力吧,这片土地上的皇帝换人了,土地上的百姓却没有换,秦人,汉人,有什么分别呢。
大家抱成团不受异族欺凌才是正理。”
云琅想了一下道:“我是汉人,这一点没法改变。”
何愁有呵呵一笑,放下铁臂弩,甩甩袖子喝光了面前的茶水就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云琅快走两步抓住铁臂弩站直了身子,将弩柄抵在肩窝里,然后就毫不犹豫的扣动了弩机。
“砰”的一声响,何愁有的身影就从廊道里消失了。
云琅嘿嘿一笑,就重新把铁臂弩挂在墙上。
片刻之后,何愁有那颗蛋头就小心翼翼的出现在窗户上。
“没弩箭?”
“我只是在退弩弦。”
何愁有摩挲一下自己的光头笑道:“怎么,测算出了老夫躲避弩箭的速度了?”
云琅点头道:“有三把同样的铁臂弩,你没有活路。”
何愁有大笑道:“且看着吧!”
云琅犹豫一下问道:“皇帝知道始皇陵的位置吗?”
何愁有笑道:“文帝不想知道,景帝不敢知道,至于现在的陛下,不屑知道!”
云琅指指墙壁上的铁臂弩道:“想不想要?喜欢就拿走,宝物在我手中委屈了。”
何愁有笑道:“老夫何须此物……”
云琅瞅瞅空空如也的墙壁,再看看拿着铁臂弩离开的何愁有,他总算是看透了,在大汉想要活的时间长就不能要脸,如果想要活的足够长就必须坚持不要脸。
何愁有走了很久,苏稚的小脑袋才再次出现在云琅的窗前,云琅笑着放下手里的竹简对苏稚道:“巴泽尔开始给你干活了么?”
苏稚失望的摇摇头道:“贾柳子正把巴泽尔放在火上烤,估计还需要一会他才会屈服。
蛋头有没有责罚你?”
云琅摇摇头。
“骗人,你的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干涩,这是脱水的症状,衣服也是新换过的,你刚才出了很多的汗水?”
说着话,苏稚进到屋子里,取过云琅刚刚换下来的衣衫摸了摸,就小声道:“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云琅喝了口茶水润润嘴唇,叹口气道:“不管你的事情,准确的说是我惹的祸,好在,已经过去了。”
“我父亲说,当灾祸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事情不可逆转了,这时候要做的是迅速离开,远遁千里才能明哲保身。”
云琅摇摇头:“用距离换取时间的做法不一定好使,事情依旧没有解决,只是搁置起来了……算不得好办法。”
云琅牵着苏稚的手去了伤兵营,他自然知道苏稚来他这里的意思,就是想要他陪着她去看看巴泽尔到底屈服了没有。
巴泽尔身下的火苗不算大,甚至可以说就没有火苗,火堆上面覆盖着湿柴,没有火光,却起了浓烟。
“咳咳咳咳咳……”
巴泽尔在剧烈的咳嗽,贾柳子刻意的将他的脸面朝下,接受浓浓的烟雾。
“放了我的兄弟……”巴泽尔断断续续的道。
贾柳子瓮声瓮气的道:“你没资格跟医者谈条件,我大汉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异族人谈条件了,你只有好好地把药典通译完毕,说不定医者就会大发善心饶你们不死。”
“咳咳咳,我的兄弟们什么都不知道!”巴泽尔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既然你这么心疼你的兄弟,我这就把他们都弄来,一起放在火上烤。
想清楚了,等这些湿柴被火烘干了,就到了真正烧烤你的时候了。”
“咳咳咳,放我下来,我给你们通译药典……”
“不能,这个时候你之所以会答应,完全是因为痛苦的缘故,为了让你不耍花招,我还需要再烘烤你一柱香的时间……”
云琅见状扯扯苏稚的袖子就往回走,这个贾柳子办起事情来有板有眼的,巴泽尔已经开始屈服了,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就会很努力的为苏稚翻译那本西域药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