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钟念北心头膈应的慌,她的丈夫没有回来,可是婆婆却口口声声说着一家人。
见她站着不动,陈雅静嗔怪的回头瞪她一眼,“念北,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推行冽?”
“嗯……”钟念北回过神来,生硬的点点头,转向司徒。
司徒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不过行动有些缓慢,笑着摇头,“我不用扶,自己可以走了,医生也说适当的行走对我的身体康复有好处。”
闻言,钟念北止住了脚步。
陈雅静不悦的咂嘴,“话是这么说,还是小心点好,念北……你看着行冽点。”
“嗯,好。”钟念北点点头,还是走近了司徒。但是,她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婆婆好像有意要撮合她和行冽似的。钟念北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可是陈雅静的行为太诡异了。
像今晚让她过来‘星河湾’吃饭,平日里也时常找她来说话,可是多半时间,却都是让她陪着司徒。
苏老太爷被安排在首位上,看护在一旁帮着他,喂他吃饭。老太爷稀里糊涂的,此刻认不得任何人,看到钟念北也没有反应,只知道呵呵傻笑。
陈雅静、司徒、钟念北和阳阳、笑笑正准备落座,陈雅静却推了钟念北一把,“念北,你坐那边去!”
说着,指了指司徒的方向。
钟念北错愕,顿了顿摇摇头,“我跟阳阳、笑笑坐,我还要照顾着两孩子吃饭。”
“哎!”陈雅静不同意了,“要你照顾什么?你成天忙着照顾两个孩子还不够累的吗?今晚好好吃顿饭,你和行冽都是年轻人,有话题聊。我来照顾孩子,这不是还有下人吗?”
钟念北蹙眉,被陈雅静硬推着在司徒身边坐下。
司徒举起筷子给她夹菜,低声说到,“念北,你瘦了……多吃点,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
“……”钟念北不好拂了司徒的好意,点点头。
一顿饭吃的钟念北是如坐针毡,饭后她就想带着阳阳和笑笑走。
“阿姨,时间不早了,阳阳笑笑呢?我抱他们回去了。”钟念北说着,要往楼上走,刚才下人抱着两个孩子去陪苏老太爷玩儿了。
“哎!”陈雅静一把拉住她,低吼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阳阳、笑笑陪着太爷爷,你……过去陪行冽说说话,吃点水果。”
说着,把手里的水果盘递到了钟念北手上,“快去!”
钟念北皱了皱眉,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阿姨,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没有心思陪谁说什么话!听白现在这个情况,我连照顾阳阳和笑笑都是强撑着,实在没有别的精力了。”
“你……”陈雅静一滞,心头咯噔一跳。
她早就想到了,钟念北对苏听白用情至深。何佩蓉的儿子,命是真好!这么大年纪,娶个小娇妻竟然还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不过,这样更好,这样他们才会更加痛苦!
两个儿子喜欢同一个女人,甚至娶了同一个女人,那……多精彩?
“哎……”
陈雅静突然叹息着,红了眼睛。
“阿姨。”钟念北怔忪,以为是自己的话惹得婆婆伤心了。
陈雅静擦擦眼角,拉住钟念北的手,“你这个傻孩子,听白是我的孩子,我这辈子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难道我会不比你难过吗?可是,念北,再难过生活也得过下去啊!”
“……”钟念北沉默着低下头,她承认自己做不到婆婆这样豁达。
“念北啊!”陈雅静语重心肠、苦口婆心,“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行冽是个好孩子……不管他的父母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我听说,你们曾经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钟念北一惊,慌忙摇头,“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行冽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
陈雅静眸光掠过钟念北手上的翡翠玉镯……这是苏家的传世家宝,历来都是传给儿媳妇的。可是,她身为苏家庆的发妻却没有得到!如今出现在钟念北的手上,可想而知是谁给她的!
就这样,还敢说什么都没有?
行,她就成全了苏家庆和何佩蓉!一旦她的小儿子娶了自己的大嫂,到时候身世一揭穿,就要他们生不如死!
陈雅静拍拍钟念北的手,“好孩子,照这情况来看,听白怕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你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要这样守着两个孩子过一生吗?听阿姨的话,行冽不错……”
她一边说,一边强行推着钟念北往沙发边去,摁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行冽,你和念北聊,我还有事啊!”
沙发上,只剩下司徒和钟念北,双方都有点不自然。和钟念北一样,司徒也感觉到陈雅静的意思了,同样觉得震惊和不可思议。
“咳咳。”司徒轻咳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捻起一块水果递到钟念北面前,“给,念北……”
钟念北双手蓦地收紧,腾的站了起来!她脸色几变,实在无法接受婆婆的‘好意’!别说她心里还有苏听白、只有苏听白,就算今天她能够忘却苏听白,也没有办法接受和听白的弟弟在一起。
她眸光闪烁,支吾道,“行冽,你告诉阿姨一声,阳阳和笑笑明天一早我来接,我先回去了!”
说着,迅速转身冲出了玄关。
“念北!”司徒跟着站了起来,因为担心她,也没法在此刻只顾着自己的身体,跟着跑了出去。
钟念北一路跑到门口,大口喘着粗气,“哈啊……”
她紧捂住心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口中喃喃着,“听白、听白,你快回来!你要是还活着,求求你,快回来……我撑不下去了,好辛苦。”
“念北!”
司徒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钟念北如同触电般,猛烈的挣脱,回身狠剜向司徒,“放开!别碰我啊!”
“念北,你怎么了?我是行冽啊!”司徒惊住,怯怯的松开了她。
盯着司徒那张单纯、无害,大病初愈、还有些苍白的脸,钟念北慢慢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失了力气,颓然的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看她这样哭,司徒反而松了口气。是啊,该哭的,遇到这样的事情,念北还像没事人一样强撑着,身体会撑坏的。
司徒慢慢蹲下身子,犹豫了许久才张开双臂将人抱进怀里,掌心轻柔的落在她的头顶。清朗的嗓音,仿佛带着治愈的力量,“难过就哭吧!不要憋着。”
“呜呜。”钟念北脸一偏,窝进司徒胸膛里,“行冽,我想他、没有一刻不在想他,我以前不知道我是这么喜欢他……我现在好后悔,以前为什么要跟他生气、赌气,如果我们早早在一起,也许就不会弄成今天这样了!”
司徒沉默的搂住她,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样给她一点温暖。即使如此,他很清楚,他不是大哥,他并不能真正让她暖和。
“行冽,我不会跟别人的!我会一直等着听白,如果他不回来了,我会一辈子都恨他!我不会原谅他的!”钟念北哭泣着,说着狠话,却是那样苍凉的语调。
“他让我这样苦,我恨他……恨死他了!”
司徒抬手,顺着她柔顺的长发一下一下捋着,轻叹道,“放心,念北,你应该了解我,我不会趁人之危的,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一样喜欢大哥,在我心里,你是我大嫂,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钟念北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司徒,神色微怔,略带羞愧的喃喃,“行冽?我……”
“嘘!”司徒抬起手堵住她的嘴巴,摇摇头,“千万别说对不起啊,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个吗?我只要你知道,我还是原来的行冽,什么都没有变,我会和你一起,守着‘晟辰’、守着苏家,等着大哥回来。”
“……”
他眼底的真诚,最终让钟念北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司徒和其他人到底是不一样的,他就好像个透明的玻璃人,单纯到毫无杂质。或许因为他的生命脆弱,所以他更加珍惜身边一切美好的事物。
“行冽!”
钟念北感动的扑进司徒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对你……我只是、只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司徒托着她的后脑勺,轻叹道,“我知道、都知道。”
不远处的林荫道上,苏听白坐在一辆不起眼的二手宾利里,看着门口的这一幕。他只看得到画面,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弟弟这样拥在一起。
苏听白心上揪痛,不忍的别过了视线。
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好事……他的身体正在衰竭,要靠药物维持才能站立。如果他命不久矣,那么把念北托付给行冽,是最好的、最放心的结局。
门口,钟念北被司徒扶了起来,两人一同进了大门。
苏听白踩动脚下油门,急速驶到大门口,从车窗里扔处一封信,以极快的速度落在守卫室门口……那里面写着钟学心现在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