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己行为不端，干出了丑事，怎么赖别人？”纪桐拧了拧眉，把口罩和墨镜丢回去，冷冷地说：“不过傅晋宝还真是狠，能打成这样。”
林惠匆匆戴上口罩，哑声说：“傅烨，我们换个位子，不要理她们了。佐”
傅烨拉开椅子，把她往椅子上一摁，盯着纪桐说：“不换，就这里。纪桐，我警告你，再敢挑事，我今天就把这事闹大，谁也别想脸上好看。”
纪桐把包一拎，冷笑道：“谁和你一般见识，好好和你的大嫂谈情说爱吧。”
她说完，丢下一沓钱就走。
陆漫漫一直勾着头，直到纪桐的车开远了，她才站起来，慢步往傅烨他们身边走。
服务员匆匆收拾好了桌椅，重新给他们端上了咖啡和糕点。
“漫漫？”傅烨一抬头，看到了站在服务员身后的陆漫漫。
陆漫漫直直地看着林惠肿成缝的眼睛，本来很想质问她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生活，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妈，你疼不疼啊？怎么不去医院。”
林惠猛地一怔，眼泪哗地就落了下来渤。
陆漫漫看着她，眼泪跟着一起往外涌。
傅烨把她拖到身边坐下，小声说：“你别跟着哭。”
“你就没地方去了吗，非要在他们家里挨打。想要有人疼你，你就离了，光明正大去找一个，你这是干什么？”陆漫漫泪眼模糊地看着林惠。
林惠抓过纸巾盒子，匆匆扯出纸巾擦眼泪，哽咽着说：“陆小姐，请你离开一下。我和傅烨有事要谈。”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陆小姐？我是石头里跳出来的？”陆漫漫身子前倾，愤怒地盯着她。
“大嫂，你真是……”傅烨眉头紧锁，
“傅烨送她出去，我不想让她听……”林惠又开始哭了，低声说道：“不要让她听这些，让她当我死了好了。”
“为什么？”陆漫漫又急又怒，急声说道：“你要是不是说，我就去找傅晋宝问清楚。”
“漫漫……”林惠赶紧拉住她，哭着说：“漫漫，傅晋宝脾气不好，你不要添乱。”
“你被打成这样，还要嫌我添乱？”陆漫漫气急了，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能一拳头打穿面前的桌子。
“傅烨……”林惠向傅烨投去求助的眼神，小声说：“你……”
“你就告诉她吧，我也想知道。”傅烨拧拧眉，低声说道。
林惠往四周看，仅有的几位客人也正盯着她们三人，不肯离开。
这种好戏，从来不缺观众！
“去车里说。”傅烨拉着林惠站起来，往桌子上丢了钱，快步往外走。
陆漫漫已经憋得快爆炸了，拔月退就跟了过去。
傅烨的车开得很快，林惠一面哭，一面不时提醒他开慢点。
“漫漫从小晕车……别这么快。”
“我早就不晕了。”陆漫漫给她递纸巾，小声说：“现在不晕车了，也不挑食了，有什么吃什么。不怕黑，不怕打雷，不怕吹大风，不怕一个人在房子里……妈妈，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我一个人习惯了。”
林惠的哭声哇地一声又大了，颤微微地伸手抱她，手在她的背上拍抚不停。
“漫漫，我的乖乖……妈妈对不起你……全是妈妈的错，你原谅妈妈吧。”
陆漫漫僵硬地任她抱着，眼泪越流越凶。
就这么一个拥抱，能让她忘了一切！母子之间的关系，其实是最容易被改善，被原谅的关系。这是天生的，从她由一个小小的细胞开始，就和林惠之间建立起的不可能被斩断的关系。
她日夜思念的妈妈，终于再度抱住她，叫她漫漫乖乖了！这对陆漫漫来说，简直是她这些年来遇上的最好的事。
她感觉这一刻的她幸福到能飞起来，她有了纪深爵，还有了林惠，这一切简直太完美了！
“漫漫，妈妈其实是想回去接你的。”林惠亲吻着陆漫漫的头发，哆嗦着说道：“但是妈妈害怕……妈妈自私，真的想忘了曾经遭遇过的那些事。妈妈又怕那些人还在，她们知道我回去了，会害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告诉我吧。”陆漫漫抓着林惠的手，哭着问道：“妈妈，黎水到白山，现在坐火车只要几个小时而已，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距离了。你可以回去看看我的啊！”
“好，我告诉你。”林惠看了看傅烨，抚着陆漫漫满是眼泪的小脸，哭着说：“你爸爸当时病倒后，他们承诺给三十万治病。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因为这药的事才病倒的，为了救你爸，当时家里已经什么都卖光了，你大伯的积蓄也全拿了出来。但是根本没有用，你爸的双肾和神经都损坏了，再好的医生也救不了他。”
“后来我发现和你爸一起工作的人也住了进来，症状一样，只是比你爸要轻。这时大家才知道是药出了事。当时有官|方介入了，对方说是服用不当，愿
意赔钱。我只想赶紧得到钱，给你爸治病，就签了字，承认是自己服药不当。但他们根本不愿意一次给清，我只有一趟趟去跑。直到你爸的病拖得不行了，我又去找他们，若他们不给清，我就去告。他们把钱给我了，在回来的路上，让人拦住了我，把我塞上了车，卖了……”
“无耻，禽\兽！”陆漫漫忘了是在车里，猛地一站，脑袋重重地碰到了车顶。
“漫漫……”林惠抱着她，连连给她揉着头顶，小声说道：“你小心点儿，有没有碰疼。”
陆漫漫气得发抖，大声说：“我一定要告他们，我一定要找到凶手。”
“你听我说完。我后来被转了三次手，每次我都逃……你也大了，知道会发生什么。妈妈不瞒你，那就跟地狱一样。最后一次，买下我的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我天天求他，他嫌烦了，又找人把我卖了。这回是一个娱乐城。第一天去，我就遇上了傅晋宝。他那时候很好，当天就把我给赎出来了。”
“漫漫，你别看他现在打我。我们刚在一起的那几年，他真的很好。也不计较我遇上的那些事，对我无微不至地关心。我那时候真的怕了，每晚都不敢睡。他就守着我，一晚晚地给我讲他以前的故事听。我害怕回去，也害怕失去他，我怕又落进那些人手里……我希望你能谅解，我都没敢说我有个女儿，除了林惠这个名字，全都是假话。傅晋宝有钱，让我过的生活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现在为什么打你？”陆漫漫愤怒地问道。
“变心了，外面有年轻的了。也后悔没和我生孩子，总想有个亲生的。我不敢认你，我怕他用你来威胁我离婚。他什么都不想给我，我不甘心，所以一直和他僵持着。昨天晚上，我是和人去谈生意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惠抹了抹眼泪，小声说道。
“那你就离啊……”陆漫漫摇着她的手臂，焦急地说：“离吧，我养你！”
林惠又抱住了她，哭着说：“好，离，我们母女一起过日子。我也不怕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就要我的漫漫乖乖。”
陆漫漫抱紧她，连声说：“妈，不要怕，以后我保护你。我不让别人再欺负你，谁再敢打你，我就打死他。”
“嗯、嗯……”林惠连连点头，一双手不停地在她的小脸上，背上，手臂上抚过，哽咽着说：“漫漫，其实妈妈看到你很高兴。是妈妈自私，妈妈给你赔罪。”
陆漫漫怎么还会生气呢？她只是寄人篱下，就觉得受尽了世上的罪。听到林惠经历的事，才知道什么是受尽世上的罪。
如果是她，也会想着怎么离白山那地方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去了吧？
“妈妈，你知道以前的白鸽，现在是谁名下的吗？就是ssl，那个沉默买下来了。我想问问他，以前的白鸽是谁的，妈妈，我们把那个罪人抓出来！”陆漫漫握紧她的手指，激动地说道。
“别傻了，孩子……”林惠苦笑，小声说道：“白鸽，ssl注册在澳洲，是一家国际投行。有黑背景，不可能问得出来。”
“啊？”陆漫漫惊讶地看着她。
“你真以为妈妈不闻不问吗？这几年我也托人打听过白鸽的事。我觉得有了傅晋宝的帮忙，或者能找到真相。我告诉他，是我家的亲戚出的事。当时他也热情，还帮着找了一段时间。后来我们感情就坏了，他开始不停地往外跑，找女人，不归家。我也不敢管他，于是学着做生意，投资。但我真不会，总是亏，他给我的一点钱都亏光了。多亏傅烨，后来教我不少，帮我赚了一点。”
林惠朝前面看了看，唇角紧抿，忍着又快哭出来的声音。
“妈妈别哭了。”陆漫漫拉紧她的手，小声说：“我……我和纪深爵……会结婚的，他一定会帮我们。”
“结婚？”林惠讶然看着她。
“对啊，结婚。”陆漫漫点头，轻声说：“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
“怎么听上去和妈妈开始时一样呢……纪深爵这样的人，我真不放心啊。”林惠连连摇头，眉头紧皱，不安地说道：“他一个盲人，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和你好上了？他看不到，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和你相处没多久……漫漫，我怕他是利用你保护什么人。到时候别人的矛头全指在你身上，他风风光光地把那个人娶回来。”
“不会的，他说了，不会再和以前的女朋友联系，他说了会和我的……他说了给他一个月时间，马上就到了。妈妈，我会告诉他，你是我妈妈，他会帮我们的。”陆漫漫紧握她的手，激动地说道。
“但是……”林惠紧握她的手，青肿的脸越皱越紧，“纪家怎么会同意你们两个的婚事？”
“纪家他作主，他说同意就同意，我会告诉他纪桐做了什么！”
“得了吧，昨晚的事是纪深爵安排的。”傅烨紧握着方向盘，愤怒地说道。
他一直在听母女两个的对话，他一向是很好的倾听者，直到这时候，他才从母女两个的哭声里回过神
来，扭头看了一眼。
“不可能，他昨晚和我在白山。这就是你大哥做的事。”陆漫漫激动地辩解道。
“我哥脾气暴躁，但是绝不会对我说谎。我问过他了，是有人通知他去的。他跟我赌咒发誓，若这件事是他安排的，他给我跪下。”傅烨索性把车停到路边，转过头看着陆漫漫。
“那就能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打成这样？”陆漫漫用力往椅子上捶了一拳。
“我也打了他了。”傅烨眉头一皱，认真地说道：“离婚这事我不赞同，干吗让位子？要走他走。我爸去世的时候交待了，这公司我和他一人一半。互相有监督权，谁不称职，就让董事会罢|免谁。他天天在女人堆里转，我回去就提请董事局开会，让他去专心玩去。大嫂和他做了十年夫妻，每天早上早餐端到面前，晚上他醉熏熏地回来，大嫂给他洗脚洗脸，他不惜福，就让他滚。”
“傅烨，你怎么对我妈这么好？傅晋宝是你哥啊。”陆漫漫疑惑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妈，行了吧？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吧。”傅烨嘴角抽了抽，转过了头。
“傅烨十几岁的时候总生病，是我照顾他的。漫漫你不要听别人乱说话。”林惠连忙解释道。
“反正就要离婚，我们不稀罕你们家的傅晋宝。明天就去离！”陆漫漫义正言辞地说道。
傅烨耸了耸肩，低声说：“自便。”
陆漫漫转头看林惠，小声问：“你不会是还不舍得他吧？”
林惠犹豫了半晌，轻轻摇头，“舍得，我只要和漫漫乖乖在一起。傅烨，你给律师打电|话，我签字，我什么都不要了。”
傅烨盯着她看了会儿，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陆漫漫靠在林惠的怀里，小声和她说这些年的事。母女两个一时哭，一时笑，但也是流着泪笑的，根本就止不住眼泪。
“我有套小房子，我们晚上就住在那里吧。”林惠握紧她的手，兴奋地说道：“是我悄悄买的，户名是我一个朋友。我明天就过户给你，虽然不大，但是我们母女两个住着很舒服了。
“好啊。”陆漫漫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要把纪深爵叫来。”
“这个……”林惠抚了抚自己肿肿的脸，苦笑道：“漫漫不要不相信，这事真是纪深爵做的。他做事就是这样的风格，从来不管手段有多坏，只要结果。他要给他大姐出气，就给我布了这个局。”
“我会问他的。”陆漫漫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想到了昨晚纪桐得意洋洋的表情，难道真是纪深爵安排的？
“妈，就算是他做的，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他不知道你是我妈妈啊，我让他给你道歉。”她想了会儿，拉紧了林惠的手。
“漫漫，你涉世未深。罗素和ot结怨已久……”
“你离婚了就不是罗素的人了，你是我妈，他的岳母啊。”
母女两个争执了半天，林惠退让了，小声说：“缓几天好吗，妈妈这个样子，也不好见人哪。”
陆漫漫抱住她，小声说：“那好吧，我再等几天让你们见面。”
前面有车拦了过来，把他们的车前后夹住。
“什么人？”傅烨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对面的车是纪深爵，他坐在车里，轻轻挥了挥手。
司机下车了，快步过来，看了一眼傅烨，对着车里说：“陆小姐，纪总让你过去。”
“漫漫……”林惠握紧她的手，担忧地说道：“他会不会为难你？”
“不会，他真的对我很好，我下去和他说说。”陆漫漫抹了一把眼泪，推开车门过去。
林惠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