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低笑了两声,心中却已似千斤。她仰倒在沙发靠背上,望着那美丽的水晶吊顶,目光渐渐迷离。
手机凑到脸跟前,宁夏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通了,那边是她的那位邢姓闺蜜的略带慵懒的答应。没有白亦诚陪伴的时候,邢子婧总是睡的很早,所以此刻应已是在梦中。
“怎么了啊,小夏夏。”
也许是“外”了一声以后太久没人说话,那边的邢子婧便先开了口,声音中有些迷迷糊糊的意思。抑制不住的,宁夏低低唤了声“子婧,”几欲哽咽,似是受了什么委屈。
听出宁夏声音中的不对劲,邢子婧的声音也明显的精神了许多,“夏夏,你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出什么事儿了?”
其实并不是宁夏委屈,是她替某人感到委屈。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夫,却能在知道他可能跟别的女人出来的时候睡自己的觉,知道他同别的女人以非正常的关系往来时还能够对她言情至深。邢子婧啊邢子婧,究竟是我太傻还是你的感情太深,感情深到了如此隐忍与愚昧……
心中唏嘘,宁夏却又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直到邢子婧再次发问,宁夏才勉强的开口,强装笑意,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由的轻轻的抖了起来,“子婧,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啊。”
“你丫死人啊,打个电话这么久才冒气。”少见的粗鲁,只怕是邢小姐为了宁夏而担心着急,心念至此,宁夏心中不由一暖,可是温暖过后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和方时佑的话,挣扎又起。
“什么事儿啊,说吧,要是不是要紧的事儿看我见了你不把你的小胳膊捏成莲藕。”
那边的邢子婧依旧是恐吓夹着玩笑,可是听筒这边的宁夏却一直扁着嘴,一丝笑意都没有。
“也不是什么急事了,只是自己在这里做按摩无聊啊,所以,想喊你一起……”
说不出实话,就只能将谎言继续下去,厚着脸皮编织着美丽,却不知仍是一下一下的刺中了自己的心。
“不早说,偏等我睡了来骚扰。下次吧,下次提前喊我。这次嘛,你就自己好好享受吧!”
邢子婧越是平和宁夏这边就越是心里难受,到最后告别时声音已经有些发闷。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宁夏便倒在了沙发上,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实则已经憋红了眼眶。
原来,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自欺欺人。
宁夏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方时佑上的车的,只记得出了会所的大门便看一辆车正停在门口,应该是在等人。走进才看到车上下来的是白亦诚,他正在为身后的那个女人开门,而后尾烟一吐,徜徉而去。
而后,她跟着方时佑也上了车,只是却没了往日的那种气氛。她不言,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方时佑也不语,却时时刻刻都会分神过来看她,心里的滋味亦是说不清道不明。
下车,上楼,洗澡,睡觉,一切进行的犹如以往,只是这一次宁夏是背对着方时佑而卧的。
方时佑洗完澡出来,进了卧室便看见那具静卧着的宁夏,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只是他只得今夜的事情应该对她触动极大。毕竟邢子婧是她的朋友,而白亦诚平时又是以那样一种翩翩佳公子的姿态出现,只怕单纯美好如她一时半刻还难以接受。
方时佑伸手扭掉灯,房间里便是一片漆黑。他对睡眠的要求极高,窗帘便极厚重,见不得半点儿有缝隙透光。而此刻的宁夏却只能睁着眼睛发呆。她很困,却偏偏睡不着。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在脑海中流淌着,却偏偏每一件事情都只有一个影子,看不真切,更是抓不到。
百蚁噬心不过是这种滋味,宁夏的手掌紧抓着毯子的边缘,毯子的边缘渐渐的被汗水染的潮湿。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挂了泪痕,浅浅如一道山涧溪流。
今天的她,怒气冲天的瞪着在走廊缠绵的两人,恨不得上去给白亦诚教训要给邢子婧讨一个说法,那时的她,心里甚至再骂着无耻两人的不要脸。然而,此刻的她,躺在方时佑身边的她才渐渐明白自己在别人眼中是和白亦诚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一样的。今天是她在方时佑的身边,跟他亲吻,与他共枕,却也应有一个女人于方时佑犹如邢子婧于白亦诚。
原以为,感情到了无法遮掩无法控制不得不发之时便可以真正的开始,坦然的放开,然而一切却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他们这种公子哥可以视道德于不顾,燕瘦环肥的常常新,那她这样女人真就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伴其左右了么?
宁夏自问,却没有答案,胸中却已是一阵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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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自己也不愿意说自己是‘狐狸精,’‘小三儿’吧。
女人永远都太过感性而输掉了生活中的所有筹码,只等着做弱者与妥协……
宁夏不由摇头,脸蛋儿陷在柔软的羽毛枕中,泪水已将上面阴出了一个个的圆点。
眼神,空洞了很久很久。
突然,宁夏坐了起来,边向屋外走边扯开自己的睡衣,拿了外衣往身上套。
夜里很静,方时佑却睡的亦是不踏实。他醒来,身旁已经没了人,听见客厅有动静便赶紧起床跑了出去。
“啪”的一声,客厅的亮了,明晃晃的,刺的宁夏眼睛生疼。
“宁宁,怎么了?”方时佑低声轻语,看见宁夏已经穿好了外衣,神色中流露出了惊讶。
“没,没,没什么。”宁夏胡乱应着,频频摇头,躬身拿起包三步并两步的跑向了玄关。“那个,我,我有点儿东西忘在住处了,我我回去拿,今晚,就不回来了了……”因为是撒谎,就算控制的极好,宁夏说话时还是多少有些吞吞吐吐,不够痛快的。
见宁夏慌乱,方时佑便觉得她是真的碰上了什么要紧事了,可这大半夜的也……
“别着急了,”几步跟了过去,方时佑双臂一展便将宁夏拥在了怀里,下巴轻轻贴在了她的头顶,“先回去休息,大不了早上早起一会儿,我载你回去拿再送你去上班,保准不耽误。”语气极尽柔和,似是要抚平她的焦躁。
本来大半夜的思想斗争已让宁夏坚定了一切,谁料方时佑起身追来如此将她拥住,盈盈绕绕全是他的温暖与柔情,当然,还有他身上的味道,连空气里都是,每每呼吸一口都有一种共存亡的感觉。
然而,事实还是惨烈而嘲笑着人的。为了避免自己是个‘茶几’而上面布满了‘杯具,’宁夏一个转身,双臂用力的抵住了方时佑的胸膛。“不了,不了,我还是想现在回去,要不,要不,我实在是睡不着了……”
这谎话,在宁夏的性格处事中真的算不得是谎话,经常有工作完不成就会惦记在心里,睡不着吃不下等成了家常便饭。
方时佑点了点头,心疼的拍了拍宁夏的肩,轻轻的将唇压在了她的额头,“好,我送你吧,现在实在是太晚了……”
别看方时佑是大男人,可很相处之中的多时候他却是拗不过宁夏的。
方时佑拿起外套披在肩上,宁夏已经出了门按了电梯在等。方时佑关好门,笑着道了句“这么急?”
方时佑踏入电梯站在了宁夏的身后。他抬起手掌覆在了宁夏的手上,与她一同按下了关门键,突入其来的这般亲昵让宁夏不由一颤,凉意却冰透了指尖。
轻车熟路,方时佑驾车一会儿就到了宁夏的住处楼下。
怕是不放心方时佑没有听到,宁夏又说了一遍“今天不回去了……”
连道别都没来得及,宁夏推开门,跌跌撞撞的就下了车。
看着宁夏逃命似的走的飞快,方时佑便感叹怎么会有如此认真工作的傻瓜,低低的嘲笑起来。
然而,他无法知道,此刻的宁夏,被他笑着傻的宁夏正倚在楼宇对讲门的里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脏都好像要跳停,眼泪瞬间涌如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