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那么多,宁夏也知道方时佑心里的苦,所以此刻的她想知道的并不是方时佑此刻究竟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又在做什么,她没那些闲心思去查岗,她关心的只有方时佑现在的情况,万家灯火的时候,一个对家无限向往的他,又该怎么办?
谁料想,方时佑的答案却让宁夏吃惊。
“还不是听了你的吩咐,在,在家……”电话这头方时佑正站起身,推开大门走向了院子里。苍松翠柏在烟火的映射下投下斑斑驳驳的影,他抬头望向斑斓夜空,点点散落的星火后是某人若隐若现的笑容。
人的心里刹那间就暖了,判若天空开满散遍的烟火星星,丝丝点点都是极撩人的姿态。
一个‘家’字,有些生硬,有些晦涩,还有些,说不出口……可宁夏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听到了方时佑说他‘在家。’
“你,你真的……”很明白,宁夏也很清楚的知道方时佑口中的这个家不是指他们两人所住的老巢,而是指的那D城里的某处机要位置,有警卫,有岗哨的地方。
“恩。”方时佑的应答只一声却证明了太多太多,宁夏心里,有一阵莫名的欣喜。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你不会自己一个人过除夕了。”宁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替方时佑高兴,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阵的乱跳,那节奏毫无章法,让她有些不适应。
方时佑又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简简单单的,却好像少了些什么。
宁夏皱眉,试探道,“是不是说话不方便,要是不方便,那我就先挂了吧,晚点儿我再打给你。”
想来刚刚回家的儿子必定是有很多话要跟爹妈讲,爹妈那就更是不用说,一定是怎么看儿子都看不够。这晚饭时候自己打电话去,还不是耽误了人家一家子的饭桌团聚,想来也实在是不应该的。
宁夏轻声说着拜拜,那边方时佑却忽然开口,惹得宁夏一阵脸颊发烫,“亲爱的,谢谢你……”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的称呼过她的。这样的柔情与肯定让宁夏难免‘受宠若惊’、一下子接受不了。宁夏讶然的话顿在了唇边,再也说不出什么。
长久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宁夏握着手机的手掌竟然凝出了汗水。
“宝贝,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终是有人要打破僵局,而这个人,往往不是宁夏。
“没事,你突然间那么煽情,我不适应。”宁夏太实在,当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用她最擅长的实话实说来解决。
“呵,”方时佑轻笑,又转而骂道,“白痴,还煽情,下次就该扇脸了。”方时佑的冷幽默也是出了名的能破坏气氛,笑点往往还不是一般人能懂。
这些,只有方时佑自己的明白。他是吃过宁夏的巴掌的,火辣辣的,让他此生难忘。其实这小丫头就不该叫什么“纯爷们”,直接叫“小辣椒”才更为贴切。
硫磺味儿伴着松针柏叶的淡淡香气徐徐传来,方时佑仍立在树旁,等待电话那头人‘爆发’的时候便无聊之极的摸起了松树上的松针,一下下,在他的指尖拨弄,刺的有些疼……
“看来,大少爷在家受到款待了,没跪搓衣板,不错不错。”被人拿来打趣,几百公里之外的宁夏只能呈呈口舌之快,心中暗骂某男是得了便宜卖乖。
“当然没跪搓衣板,现在都流行跪洗衣机,难道你不知道?”和某个神经大条满嘴跑火车的人在一起久了,方时佑的俏皮话也多了起来。他偷笑,抬头看向天边。月色不减,在烟火落幕的空隙,韶华满地。
“哦,洗衣机怎么跪呀,我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要不,你回来给我演示演示呗?”恐吓自然是宁夏的强项。她笑眯眯的回敬着方时佑,她若再不来点儿厉害的,只怕某男烧包烧的就要飞到天上去了。
不过,方时佑能回家宁夏还是很高兴的。宁夏不想表功,说在里面做了多少多少贡献,当了什么样的说客,她真是打心眼里替方时佑高兴的。宁夏是怎么也忘不掉方时佑提起家时的语气和眼里眉间的情绪,那是一个多么渴望家庭的人才会有的表情。爱得浓,才会痛的深。
宁夏觉得父母和儿女之间,真的没有隔夜仇,说开了也就好了。怕的就是你藏着他掖着,父看子不孝,子看父不慈,说不清道不明,弄的亲父子却像世代仇敌。
“好啊,你敢看,我就敢演!”某男自然不是吃素的,若他想玩阴的,只怕十个宁夏捆起来绑好了也不堪他的一击。
“怎么不敢呀,你当我是吓大的呀!”可惜,现在的宁夏已经不是以前的宁夏,会被方时佑的恐吓弄哭。方时佑的招数,宁夏有的是办法打回去。“你要是没胆子演,我就把你家的洗衣机拆了!”语气里,是宁夏必然要看方时佑出糗的味道。
自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小甜蜜小动作的不见多,这斗嘴倒成了必修课,仿佛烧鱼上的点点碎辣椒,麻辣又鲜香,点缀着两人的生活。
“哎呀,就怕你着蠢脑子拆不了,还得我帮忙,到时候可别说我占你便宜。”方时佑踱步,心里实在是为某女的智商着急。他实在是闹不懂某些人的脑子是怎么转的,估计是先顺时针转了又逆时针转,所以才卡住,动弹不得。
“你!”宁夏气结,“不跟你说了,你是一回了家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狂起来了,哼!”宁夏作势要挂电话,方时佑那边却赶忙制止,“宁大哥,宁大爷,有话好好说嘛,干嘛要挂电话呀!”
“干嘛不挂,长途好不好,一会儿没了话费停了机,别人联系不到我了怎么办!”被方时佑的话逗的忍不住笑起来,宁夏这边高兴的就差摇头晃脑了。
“谁联系你,谁联系你?你们家不是一大家子团聚吗,难道是背着我……恩?”某男一改平日少言寡语的风采,左一句右一句的罗嗦起来没完。
“是,就是背着你了,你平日里那么忙照顾不到我,我还不能找个解闷寻个开心呐。”宁夏说的好像多么委屈,有意要刺激某男,她算是将某人的‘爱好’吃的死死的。
然而,一物降一物,某男就是容易上她的道。某男自己本身是个醋坛子,可偏偏器形不正,圈足不平,稍稍一动,那一坛子的醋就泼了出去,酸溅当场。
一句“你敢”喊得那叫一个中力十足,咬牙切齿,仿佛某女真这样做了,他准备把人家大卸八块。
奸计得逞,宁夏乐不可支,如果方时佑在对面,她一定会鬼脸儿相迎。
“笑什么笑,你这笑饱了,一会儿怎么吃好吃的!干看着咽不下去,还不馋死你这个馋鬼!”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那么有人怒一下也不算反常,何况怒中带笑,“晚上,吃什么好吃的?”转怒为喜,瞬间春风化雨,温柔无限。
方时佑自然知道某人挑嘴的毛病,在外面吃东西还要说个过来过去,更别提在家里,还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晚饭就那样,现在又不是饥荒年,吃顿杂面儿都是做梦,不过,我喜欢姨妈做的软炸虾仁。”馋嘴猫的笑总是像被人敲了一棍子醒来,傻傻愣愣的,听得方时佑直摇头。
宁夏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忙碌的亲人,接着道,“现在呢,他们都在外面包水饺,我呢,我笨,不会,所以只能无聊到来跟你讲电话拉!”
扭身靠在屋门后,宁夏的脸上笑意盎然。
门后有人推门,宁夏赶紧闪开,是舅舅家的妹妹,探头进来。
“老姐,你在跟谁打电话?”彭小妹一脸奸笑,冲着宁夏挤眉弄眼。
“一个朋友,怎么了?”宁夏回道,端着电话的手并没有放下。“你有事?”宁夏这一句,显然是有点儿下逐客令的意思了。可惜宁夏的妹妹不是个几岁的小孩,不是唬唬就能完事儿的人。她只比宁夏小了两岁,鬼精鬼精的。
“老姐,听说,你谈恋爱了。”夏小妹眼睛一眯,将宁夏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番,似乎宁夏藏了她的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