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明训,一个人不喝酒,两个人不看井,这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
水柔错非今天的心情着实不好,也不至于拉了陈明洛这个小孩儿来一块儿喝酒,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喝酒。
处在她这种情况,还是很注意风言风语的,尤其是自己本身就是明阳市里面颇有声望的财富人物,又是一个寡妇,瓜田李下的事情避免不了。
所以在平时,水柔一般都是深居简出,虽然说这几年一直没有再婚,却也不等于就没有人提过这碴儿,但是水柔丈夫新丧自然是没有人触这个霉头,三年多的时间里面,她一直把精力投注在唯一的女儿江倩儿身上,这方面的事情尽可能不去想。
但是今天在公公家发生的这一切,就让她感到世态炎薄,人心不古。
看来自己在江家已经呆够了,需要换一个环境了。
江倩儿的年纪虽然小,但是懂事比较早一些,如今倒也听话,知道体恤母亲,水柔也曾想过单亲家庭对于孩子的成长是不利的,也有考虑过再婚的事情。
然而对她有兴趣的人虽然大有人在,可是居心就很难揣测,毕竟一个即漂亮又年轻且富有的小寡妇,总是会招人惦记的,更何况她只有一个小女儿,也不会对再婚后组成的家庭带来多大的压力,因此追求她的人还是很多。
水柔的心思也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自己找江滨的时候,不过是因为两个人同学,情意相投而已,但是到了现在,想要找一个能够让自己真正得到快乐的人,实在是很难。
陈明洛跟水柔喝了一会儿酒,也谈了不少事情,终于说得无话可说了,两个人之间突然冷场了,一时之间就觉得气氛有一些尴尬。
事情总是这样的,某一些暧昧的心思只有在相对无言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陈明洛未尝没有对水柔有些欣赏,而水柔对于陈明洛却也不会没有些期待,两个人相对无言,眼神之间的交流再加上酒精的副作用,空气似乎也变得有些粉红色。
水柔总是感觉自己今天有些冲动,突然会喊陈明洛陪她喝酒,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两个人喝到现在,虽然说其中谈了一些正事儿,但是这个时间也拖得太久了一些,足足有两个多小时了。
组合音响中播放的曲子散发着淡淡的哀愁,正如同水柔最近的心情一样,月光如流水,黯然照缁衣,人到销魂处,万事总关情。
在这样的气氛中,水柔觉得身体里面有一种熊熊燃烧的火焰再焦灼着自己,恨不得脱去了这一切伪装。
假如,陈明洛不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二学生,那么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顺理成章的。
以他的博闻强识,以他的淡定睿智,以他的一表人才,以他的温文尔雅,水柔很难抵御这种异性的诱惑。
“你真的只有十六岁啊——”水柔有些意兴阑珊地叹息道。
陈明洛虽然也感到了水柔的一些情愫变化,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差一点儿被逆推,他挠了挠头道,“不是你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事实就是这样啦。其实有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是十六岁的体魄,六十岁的心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或者,我这人生来就是心事繁复?”
“你最多也就是三十岁的心态而已,哪里有六十——”水柔抿嘴笑道。
陈明洛的心里面倒是一惊,心道心理年龄也看得出来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屋子外面忽然下起了雪,这也是明阳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尽管天气预报一向不准,可是自从下午的时候天空中就被低沉阴晦的漫天乌云给遮住了,稍微高于平常的气温则预示着可能会出现天气的骤然变化。
如今果不其然,一场大雪降临在明阳的大地上。
陈明洛一手端着酒杯,走到了落地窗跟前,用手拨开薄薄的纱帘子,透过落地窗户向外看去,就见漫天的鹅毛飞舞,将天地之间都给填充成了一色。
水柔喝得有些脸色发红,额头上也微微见汗,屋子里面的空调开得很足,后遗症也明显,她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步履有些轻浮地走到陈明洛的身边,望着窗外的雪景,感觉有些想要冲破压抑的冲动。
“这窗户是可以打开的——”水柔突然想要推开窗户,大喊着抒发胸中的郁闷,伸手探过去摸墙上的电控开关,却有些控制不足被酒精麻醉的身体,眼看着就歪倒过去。
陈明洛的情况要好一些,虽然说有些眼花耳热,但是经过了锻炼的身体反应那是旁人没得比的,见水柔作势欲倒,一把就从她的腋下穿了过去,堪堪地将她给扶住。
“啊——”水柔轻轻吐气开声,身子微微颤动。
陈明洛也是有些愣神儿,只觉得触手所及温润如玉,肌肤弹性,也幸好他再世为人,控制力还是有的,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心态依然没有紊乱,只是水柔的身子发软无力,却是让他不得不动手从后面抱住,轻轻扶着恢复到正立的姿态。
三年没有接触过异性了,水柔身上穿的淡薄,刚刚被陈明洛的手触及,异样的感觉如电流一般闪遍全身。
然后一切归于旧途。
水柔轻轻地道了声谢,已经站稳了,却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更希望陈明洛的血热一些,行为更冲动一些,更像一个控制力差一些的年轻人。
无论是推倒还是逆推,水柔都不在乎的。
然而看到陈明洛已经变得清澈无比的眼眸,水柔心底有些叹息。
陈明洛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水柔的情绪变化,但是他却不敢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短时期内弄得那么复杂,这是比较危险的。
不过,陈明洛也知道,如果让水柔的热情冷了下来的话,对于两个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他略一思忖,便对水柔说道,“水柔姐,有没有兴趣来一个雪中漫步?”
正在患得患失的水柔听到了陈明洛的话,心里面有些意外,但是看着陈明洛充满真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开着车子来到了凌河边上,推开车门,就看到整个河面上一片黝黑,雪花消融在河水之中,并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而周围的田野和道路之上,则早已是白雪皑皑别无二致。
水柔披了一件黑色貂皮大衣,头戴一顶同色的狐狸皮帽子,立在雪中显得如此孤寒,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陈明洛站在水柔的身旁,一时之间也是感慨万千。
说起自己的水柔的相识,不过就是在几个月前的一次车祸中,自己救了她们娘俩儿,然后才有了水柔出资帮助自己的事业,然后再到自己大赚一笔有了开拓进取的决心,再到现在两个人之间已经形成默契的关系,真是如同梦中似的。
但是到了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走到了一个临界点上,是要走过去了,就是麻烦,走不过去,就是障碍。
陈明洛感受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忽然间若有所悟,他张开双臂,任由雪花落到自己的手里当中,化为一丝水汽,然后对水柔说道,“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水柔正在那里思绪万千,听了陈明洛的话之后,便扭过头来看着他。
“新歌,绝对没有人听过的新歌,只唱给你一个人听——”陈明洛酝酿了一下感情,就开始了自己的吟唱,“北风呼呼的刮,雪花飘飘洒洒,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这匹狼他受了重伤——”
水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明洛,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虽然她是音乐发烧友,陈明洛所唱出来的,更像是即兴编译出来的。
“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谁让他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他们说有爱就有方向。狼爱上羊啊爱的风光,他们穿破世俗的城墙,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他们相互搀扶去远方——”陈明洛唱起了这首歌,心中也不无感触。
假如自己是那个年近三十的成熟男人,那么跟水柔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无所障碍,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距,造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鸿沟。
水柔的心里面肯定是有这方面的顾虑的,这种顾虑如果不能够尽早排解掉的话,很容易会在她的心里面造成阴影。
因此陈明洛很希望通过这首歌来调剂一下水柔的心情,同时也变通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两个人之间虽然存在世俗的城墙,但是这未必就是不可逾越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