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只留了一位老头,蹲在简易门房前,抬头望天?
“你们老板呢?”王华栋走过去,问老头。?
老头没反应,他像石雕一般刻在那儿,对周围的事物视而不见。王华栋又问了一声,老头依旧大瞪着双眼,盯住天望。?
这一天的天很蓝,难得的万里晴空,太阳高悬在清江的另一边,把接近灿烂的阳光大方地洒在这一片土地上。?
王华栋也下意识地抬起头,望了会儿天,他看到的天跟老头看到的天没什么两样,只是老头看得更投入更着『迷』罢了。?
国土局副局长梁平安走过来,大声问:“市长问你话哩,怎么不回答?!”?
老头大约是被梁平安的大嗓门惊着了,极不耐烦地收回目光,瞥了一眼梁平安,没说话,闭上眼打盹儿去了。?
梁平安望一眼王华栋,感觉有点无从下手。王华栋掏出手机,想打给谁,号拨一半,停下,回头跟梁平安说:“打电话叫他们老板。”?
梁平安赶忙掏出手机,拨号时又茫然了,想问王华栋,没敢,走过去恨恨地冲老头吼:“你们老板呢,把他找来!”?
老头屁股稍稍动了动,往稳里坐了坐身子,重又打盹儿去了。?
这时候就见村主任、汤沟湾工业总公司董事长范志大带着一干人,慌慌张张走过来。老远,范志大就伸出双手,热情而又谦恭地冲王华栋绽放出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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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王市长,真是罪过,罪过啊,我刚从吴水赶来,怎么先不到村里坐一会儿呢?”?
王华栋伸出手,跟范志大简单握了握:“他们人呢?”?
“这帮白眼狼,一听要整顿,丢下这个烂摊子就跑了!”范志大气呼呼地说。?
王华栋哦了一声,这个情况他还是才听说,事先没有人跟他提起。?
“都跑了?”他又问。?
“不跑咋办?蔡小九一跑,建筑商当然不干了,跑村里闹了两天,吵着跟我要钱,被我一顿恶骂。天下哪有这种事,不找开发商要钱,居然跑来跟我耍赖皮。”范志大婆婆妈妈说了一大堆,王华栋算是听清了原委。?
蔡小九就是小九子,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据说他原本在一所民办大学读书,一年前突然离校,随后,注册了这家名叫“久久”的地产公司。?
人不在,工作当然没法干。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集中在王华栋身上。王华栋只好表态:“那就先到锦绣花园去。”?
一行人离开丽晶园,徒步走过泥泞的山路,乘车,往河这边的锦绣花园去。?
黄金龙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消息。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黄金龙暴跳如雷:“想撤掉我的锦绣园,吃了豹子胆!”那时市长办公会还没结束,最终决议还没形成,黄金龙只能等。等的中途,他把电话打给腾龙云:“老大,他们要对汤沟湾来硬的!”?
“谁?”腾龙云问。?
“还能是谁,市『政府』呗,这阵还在开会呢。”?
“还在开会你犯什么急,我还以为……算了,这阵我忙,等决议出来后我找你。”那天的腾龙云果真忙,他又被老五咬住了,还有那个下了他枪的女人。腾龙云后来才知道,那女人非同一般,听说她在女子特警队受过训,差点还被选进维和部队,不幸的是她爱上了自己的上司,一个比她大十三岁的上校团长,那个上校并不爱她,或者想爱不敢爱,结果她拿人家老婆出气,差点闹出人命,严重违犯军规,大好前程就这样断送了。被部队开除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至于怎么跟老五这样的人搅到一起,腾龙云还没搞清。?
在腾龙云那儿没讨到主意,黄金龙不甘心,又将电话打给公安局长庞壮国,没想到,庞壮国开口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说兄弟,眼下气候不对劲,你我还是收敛点,不就几幢楼吗,对你黄大老板来说,九牛一『毛』都不值,就让他们拆好了。”?
“放屁!”黄金龙心里恶恶地诅咒一声,摔了电话。九牛一『毛』,九牛一『毛』也是钱,也是我黄金龙拿汗水换来的,拆,说得轻巧,你当谁的钱都是贪来的啊,站着说话不腰痛!?
收敛,老子又不是贪官,又不害怕中纪委,收敛个什么?黄金龙越想越气,越想越觉窝囊,越窝囊心里越不是味儿。?
黄金龙的牢『骚』发得的确不错,他的确不是贪官,他的钱不是贪来的,而是哈巴哈巴奴隶一样挣来的。在彬江地产界,黄金龙算个另类,他的金龙地产公司从不染指地皮,也就是说,彬江大大小小的地皮之争,地价之争,都与他黄金龙无关。这是黄金龙的过人之处,聪明之处。地皮是什么,在别人看来,那是黄金,是无价之宝。黄金龙看来,它不过就是用来盖房子的。我黄金龙只管盖房卖房,地从哪里来,不用我『操』心。这是黄金龙在圈子里常说的一句话,大家也都信。地产圈的人都知道,黄金龙的地一大半来自腾龙云,另一小半,来自别的地产商。别人吃地皮饭,他吃楼盘,各取所需,互不相犯。包括他的龙虎山庄,地皮也不是他搞到的,他拿到手时,那块地已倒了不下五次。当然,这样拿来的地皮会是天价,这没关系,再高的价最终都要转价到房价上去,别人掌控地皮的价格,黄金龙却『操』纵着整个彬江楼市的价格。他说涨,谁也不敢跌。华英英起初胆子大得很,跟他叫板,拿出最好的楼盘玩跳水,结果呢,差点没溺死。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捞她一把,怕是华英英早在三年前就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