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梨山之变

三日前,梨山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梨山老祖首徒郑昊立于梨山之颠,手持一柄黑色长剑,荡开千层叠翠,力劈梨山,一时间天崩地裂,风云为之变色,雷声隆隆。

“咔嚓!”听来疑是来自亘古洪荒雷神的愤怒,梨山应声裂开一道长百丈宽一尺的巨缝,林木倾倒,鸟惊兽散自不必说,死于这惊天一击之下的草木鸟兽亦不可计数。本是人间仙境,灵气充沛的梨山福地一时间成了修罗地狱。一击引发的山崩和泥石流现象将灾害扩大到梨山全境甚至殃及了山脚下的数个村庄,这天降横祸让无辜的村民尚来不及思考,便失去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家园,乃至生命。

当郑昊劈出那愤世嫉俗的一剑,其真正意图是埋剑于十万大山,因自身天劫将至,无法度过,埋剑于此,以期留赠有缘。可是为何要做出生灵涂炭之举,他只是发泄胸中的愤懑罢了,未曾考虑到蝼蚁一般的黎民黔首。

巨缝已成,郑昊便将刻有诤言的黑玄投入缝中。诤言道:“余一生快意,执黑玄六十余载,斩仙佛魔王无数,未尝败绩。黑玄实乃至凶之器,执之可纵横三界。然怀璧其罪,后世有缘者必怀傲然之本领并一颗正义之心,方可取之。后世得剑之人或可略微看顾姑苏慕容世家飞雪小姐为谢。”

只在这短短瞬间,郑昊头顶上方已积起方圆十丈的黑云,他明白天劫已至,避无可避,于是昂头长笑,莫名悲壮。

紫色玄雷当头倾泻而下,没有任何前兆,郑昊周围空气瞬间蒸发。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一缕神识飘进了慕容世家的后院,慕容飞雪的房间,房间里乱成一团,原来飞雪待产,家中却因“家丑不可外扬”而未请稳婆,导致难产。此时飞雪母亲正在一旁偷偷抹泪,而其父慕容天也一早放下狠话“死了倒也干净”。

就在这紧要关头,郑昊的一缕神识飞入,印入飞雪的丹田之中。

一声响亮的婴啼打破的后院的沉寂,也让郑昊阖上了星目。

梨山之巅,一切都消失了,化为乌有,包括郑昊、巨缝,还有方圆十丈的林木。地上是一片烧焦的痕迹,巨缝也被乱石填平。山顶的积雪被溶化,形成了爆发的山洪,对满目疮痍的山脚村庄无疑是雪上加霜。

大道无情,苍天无眼。

梨山脚下,有一金家村,此时是一片狼藉。

不止是山洪爆发,天空也下起了瓢泼豪雨。

“爷爷,爷爷!”一个**岁的孩童正在废墟里寻找其年迈的祖父,这是他在世唯一的亲人。

这时有数十缕彩光飞至梨山上空,这么大的动静要不惊动周边的仙修是很难的。

最前面一青一紫两道当然是梨山的人,来者是梨山老祖的两个师弟,紫阳和青峰。紫阳执紫琼剑,青峰掌青云剑,两把剑都是梨山镇门至宝,他们的紫青双剑一旦合璧,据说可以产生莫大威力,只是已有数百年未曾见过。

后面跟着一道蓝色遁光是北海的蓝仙姑蓝星梅,她还带了两个徒弟出来历练,这一男一女两个后生让人一看就心中欢喜,端得是男的俊朗,女的美貌,他们一个叫李漠然,一个叫白飞飞,只是不知是入门较晚还是资质所限,两人共乘一柄飞剑,笼在一片蓝光之中,此剑名曰“湛蓝”,实是北海派师门至宝。虽然是风雨如晦,但剑上一对俊彦恰似神仙眷侣一般英姿飒爽。

还有几道剑光分别是南山的道友和普陀寺的僧众。

梨山的紫青两位道长看了一下来人,发现俱是正派弟子,于是暗自留心:这样的动静几个有实力的魔门宗室不可能不派人来凑个热闹,虽然这是在梨山脚下。于是两道长对望了一眼,意指对方心中有数。

数人脚下一刻未停,顷刻间绕着梨山飞了两圈,除了山顶有一处林木被毁土地烧焦的痕迹外,再无发现。

见此情形,众人脸上都流露出惊惧的神色。很明显,那是天劫之威,又有一个同道中人灰飞湮灭。当修为到一定程度是都要承受或轻或重的天劫,这又跟个人的杀伐之气和功德数量有关。修仙,最终虽说鉴证大道,寻求得道飞升之途,但仙途渺茫,目前修界修炼更主要的目的则是提升自己和门派的实力,以期达到天下第一山门,仙修第一人。可见对于名利,仙门和被视为蝼蚁的普通百姓的追求是一般无二致的。

此时,一众人等已飞至梨山脚下,看到了一片惨状:房舍倾倒,人畜横死。

纵使来**都是经过沙场的宗门砥柱,还是非常吃惊。紫阳放出一缕神识,对村子的每个角落进行了搜索,发现几乎生机尽绝,一众正派门人脸上都显出痛疾之色,而年纪最轻的白飞飞则是眼中秋水汪汪。

紫、青两个道长面色窘迫,毕竟这是梨山脚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面上无光。

正在这时,白飞飞纤手一指说道:“那有一个小孩,他还在动。”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废墟中有一个小孩在无力地啜泣,浑身泥泞、布满血渍。

于是她飞身而下,来到小男孩的身边,将其扶起,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无伤痕。令人惊讶,男孩身上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片擦伤都未留下。此刻男孩抬起一双泪眼,不言不语。

“姐姐叫白飞飞,你叫什么名字?”白飞飞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小男孩痴痴凝望着自己的家,确切的说已不再是家,只剩下断壁残垣。

“爷爷,我的爷爷在哪里?”

“他已经不在了,小弟弟。”白飞飞泣不成声。

众人脸色凝重,目光都扫过男孩,这些人都是修真界的翘楚,各个目光如炬,心思如电,有一个共同的发现就是小男孩资质平平,又不是自己地头,犯不着带一个吃白饭的。

此时,紫阳发话了。

“既然事情发生在梨山脚下,那么一切善后都由我们负责,这名孩童也暂归我梨山门墙,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青峰道长扫视各位,脸色冷了不少。

这时南山的道友带头说道:“既然事情处理了,我们也不再叨扰了。”说罢,和普陀寺几人架起遁光飞驰而逝。

北海蓝仙姑也拉着两个弟子御起飞剑准备离开。

“小弟弟,不要难过,以后姐姐带你到北海去玩。”说完便强忍泪水,头也不回地随风而去。

紫阳和青峰又搜寻了一番,发现真的没有活着的生命了,便道:“青云师弟,你且带这孩童回去,我将这些尸骸加以掩埋,也算为我等积累些许功德。”

青峰深表赞同,道:“还是师兄想得周全。”

于是信手一挥,青云剑祭出,剑身微微颤动,剑尾青焰蒸腾,蓄势待发。

男孩还在懵懵懂懂,凄凄楚楚,青峰伸手一抄,便将其揽在怀中,御剑而去。

其后只听紫阳念念有词:九天玄炎,为我所引,焚此残躯,早入轮回。

男孩回首一望,还下着雨的天空突然飞下一条火龙,焚毁一切。

“爷爷……!”男孩晕了过去。

紫阳以指划地,山地应声裂开一道半尺宽的地缝,他再次手掌一挥,刮起一阵劲风,将焚毁的一切带入地缝之中,地缝随着合拢起来。

紫阳身影刚刚消失,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地下发出:“你个冒失鬼,差点被紫阳老鬼发现,我们这次出来是打探莫衍尊主下落的,切不可打草惊蛇,因小失大。”

话声未毕,地面径直冒出两个人来,一个形容猥琐,一个五大三粗,前者显然脑筋灵活,后者则比较木讷,被人指指点点,却是允诺不迭。两人议论一番,远遁而去,竟是两个精通遁地术的异人。

梨山玉璇峰,立着梨山掌教的玉璇正殿,峰顶整日烟雾缭绕,仙气蒸腾,丝毫不沾人间烟火俗气。

此时,梨山老祖周衍正和两位师弟交谈,话题自是山顶惊天动地的天罚。

紫阳开口说道:“掌门师兄,你认为这次天罚的对象是?”

“除了郑昊那不争气的东西还能有谁。”老祖摇头叹息道。

这时青峰说道:“想当年,郑昊师承掌门师兄,资质甚高,深得掌门器中,掌门曾有意将其列为衣钵传人。然其生性风流,虽然修炼进步神速,可是行止不端。自从认识慕容家的女娃后便任意而为,渐渐行事背离我正道,且双手布满血腥,杀伐极重,实为正道中人所不容。”

“其实郑昊那孩子天赋极高,百年难得一见哪,可惜了一块美玉。”老祖嗟叹不已。

青峰正色道:“这都是他自己选的,实在是自甘堕落,咎由自取。”

老祖无奈摇头,你们且退下吧,让我好好斟酌斟酌。“对了,你们从山下救上来的孩童现在何处,醒了带过来让我看看吧!”

紫阳回道:“现下正在我玉轩峰,小孩可能受了不小的刺激,到现在还昏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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