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蜜还甜的苦?居然还有这种味道?”?
黄权路没有笑话,而是轻快地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的开心,那么地充满着阳光。?
不正是阳光吗?在他的目光一闪一闪之际,脸上浮现出少有的亮光,在阴翳绵绵的天空下,给小吃店四周增添了一丝霞光。?
“细儿,是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领悟的。现在,对你而言,还不到时候。”?
卢征程愣愣地看了他一下,还未回过神来。他似乎沉入一段难忘的过去,眼含悲悯,波如涟漪。?
黄权路已然再次开口:“你说后天的会,咋个布置才好?”?
说过此话,他又大肆称赞了卢征程的衣着是多么的搭配得当。其实不用称赞,这也是事实,穿运动服时就像一个标准的运动员,穿西服时就像一个在外奔波风回转的大款。不管穿什么服装,都有奇异的风采。?
现在正是如此,像一个名落榜单的参赛选手,双目中燃烧着不服输的余焚。?
卢征程思索了一会道:“根据常情而言,这会原本大可不必布置的。但是,不布置吧,又怕某个讲排场的人不高兴。”?
“那你说说看,究竟咋呃个没得必要哰。”?
“先别问原因。有些事情的发生,原本不需要啷子原因的。不信?”卢征程看了看他一副不信的神态,停住了话头,“黄主任,我们不妨打个赌?”?
“啷子赌?”?
“就打一个赌:明天领导一定会来,而且一定不会开个讲究排场的会。”?
黄权路仔细思考了前因后果,大有一种夜幕归家无人理的的共鸣,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跟卢征程打这个必输无赢的赌。?
“细儿,我可不想再输一顿早餐。”?
“我看你是不会在乎一顿早餐钱的,而是怕输掉一样东西吧。”说罢,卢征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对吧,我的顶头上司?”?
黄权路不置可否地看着卢征程:“那你说是布置还是……”?
“当然要布置啦。不仅要布置,而且布置得少有的气派。”卢征程道,“我不指望有圆满的结局,但是却得有一个完美的开端。我可以伤害钱财,但不能伤害前程。鸿雁渺渺若云烟,程途无尽复还来。不是吗,我的黄主任?”?
听了他的话,黄权路错愕了一下:“没想到,细儿比我还精怪。简直精怪成了精。”?
卢征程并没有因为黄权路的话而有稍微一点恼火,而是淡淡地道:“多谢主任夸奖,哦,不,多谢主任多年的栽培。”?
“哦……”?
“主任慢忙‘哦’,如今这世道,不成精,你活得下去吗?先成精,后成神,做人做到这种境界,其他的也自然毫无意义哰。你说呢,主任?”?
黄权路又是哦了一声,看着卢征程,转念之间,倒觉得自己并不卢征程精怪,倒似乎比他傻了很多。于是又问道:“那咋个*办更好,细儿?”?
“反正也许是最后一次哰,你说呢,主任?既然也许是最后一次,何不让她猛起力地高兴一次风光一次得意一次。狠狠地洒了欢来一次。她喜就是上头的喜,上头的喜就是你我的喜,就是学校的喜。皆大欢喜,岂不三得其便?”?
“三得其便,啷子意思?”?
“一便是她高兴哰,我们耳根子清静;二便是我们可以为办此事,不用再在办公室里窝着,大可以有一个整天在外透透气哰。”?
近两年来,办公室乃至校园内的空气的确有些污浊。有时甚至让人有透不过气的憋屈。憋屈久了,积怨也自然越来越深。于是校长的口碑,如同民族中学的口碑一样,江河日下了。?
“听你像呃一说,这第三便我来帮你说哰,如何?”?
“主任请讲。”?
“第三便就是你这个细儿可以不仅饱眼福,而且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饱口福哰。对吧?”?
“难道主任不想?自从三年前,我们学校如此哰那时开始,可是难得饱口福一次哰。你说是吧?口福口福,久违的口福。”?
想起三年前那段不是隔三差五解解馋,就是学生家长请客泡大洒店的日子不在,黄权路也不禁轻喟一声:“口福变成哰眼福,最终出落成心福,真的有点可悲。”?
卢征程听到他的喟叹声,又道:“主任难道不怀念那种时光。有道是,一等公民是元首,吃饭穿衣有人守,我们那段时光与这些一等公民们又差得了多少?现在呢,可以连七等公民搞推销的都不如哰,日子是不如一日,你说说,谁不想呢?”?
黄权路眺望着天边,群山在阴霾中起伏,远处的房屋仿佛隐现在一重薄雾之中。偶尔荡起的雾带,在山与雾间漫游着。他的想念那段忽然飘渺而去的时光,那段时间如今是不可多得的。如今有了这种机会,是得适可而止地好好留连一番。?
“雾,好轻漫的雾,好飘渺的雾,好不解的雾。”他道。?
“是啊,主任说得真好,雾……是的,雾……不过总有散尽的时候,你说呢?雾尽之后不正是晴天吗?”卢征程说完,嘴角捋起一丝雾霾般的笑,“你看,远处最深处的那一片雾之后,不正有一线稀微的光,慢慢地慢慢地散射过来吗?也许明天就是一个亮堂的早晨呢?这还真说不准,你说是吧,主任?”?
“细儿,放啷子屁。还不快走,办正事去。正事没有办好,尽谈些响屁不臭臭屁不响的歪事。”?
“你说,我俩谈的是歪事?那布置会议的事更是歪上加歪哰。既然越歪的事,却要歪事正办,那天底下就只有正事哰。”?
“别牢骚满腔哰,好不好?一天的时间,还有呃多事情要理称抖,还在这里磨嘴皮子,像话吗?”?
“是,黄主任。说干就干,少放空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