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春雨扬,染就一亩麦芒。
颉颃翩翩燕两行,垂首照秦桑。
楼外婵娟又笑,柳眉轻展榻旁。
蜂蝶频舞酿芳忙,
彼时梦正长。
诸位看官,前儿的书说到这绥靖王齐瑞儒与张祊张三元便是悄悄往那戈壁沙漠一行,打算绕过沙漠腹地,径直往北戎王庭奔袭。却是到了月儿湾附近,稍事整顿之后便又望北而行,不想却遇见个倒在黄沙中人。齐瑞儒上前一看,便是大惊失色,连忙招呼了张祊来看。张祊一见,登时一颗心便都似要顿住一般,那人便正是久无音讯的骆柯骆大人。
张祊上前抱起他来,但是他面色寡白。嘴唇发乌,浑身上下一点儿气力也无的样儿。再细细一看,只觉着他浑身冰凉,面颊手脚却又火辣辣的烫手。
齐瑞儒一抿嘴唇打量他伤势:“必是原先旧伤不及好他便跑了。路上惊恐不安不得好眠,又缺医少药的,怎能不病上加病?”
张祊眼中一痛,伸手便将骆柯抱起来,打横抱上马去。齐瑞儒叹口气:“既如此,便扎营歇息吧。”
正待停下,前头探路的士兵却转了回来低声道:“王爷,前头儿发现北戎士卒!”
齐瑞儒这就翻身上马:“讲!”
“是!”那士兵一抱拳,“前头儿发现小队北戎士卒,从行军来看,并非攻击部队,倒像是寻人的。”
“寻人?”齐瑞儒微微眯眼,转头与张祊交换个眼色,“多少人?”
“约莫二三十人,身上弓箭等物并不多,倒是干粮水囊不少。”
齐瑞儒一眯眼睛:“来得好!”
张祊心急道:“此地见着北戎士兵,想来离北戎王庭不远,还是速速离去较妥。”便又抱紧骆柯道,“骆大人尚且需要治疗,又有北戎有士兵寻来,莫非,莫非我们的计划泄露了?”
齐瑞儒却一笑:“三元,我敢打赌,那些士兵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这就呵呵一笑,“晓得这计划的,便是只得你父亲张老将军了,莫非,你还信不过他?”
张祊面上一红:“可分明凶险,再磨蹭一阵,就不怕撞上?”
齐瑞儒哈哈大笑:“三元啊,读书你是好手,这打战你便不在行了。”故此轻道,“我军已是休整过,而北戎士兵远道而来,正是我军以逸待劳。”这就转转眼珠子,“更何况,若是发觉我军动向,又怎会才派个二三十人的小队来?”这就傲然一笑,“分明是他们自恃沙漠天堑无人能过。”
张祊一愣:“王爷莫非想…”
“三元,便是真打,我军过千,而他们一百都不到,以多胜少,此乃合兵之妙!”齐瑞儒呵呵一笑,一拉马缰,“众将听令——”
哗啦啦一阵风过,卷起黄沙漫天。
是夜月朗星稀,北戎王庭附近火光点点,当中最大的营帐便是哈乞萨所在之地。此刻他正歪在榻上,细细看着囧朝进军之路,与众千户长商议对策。
“…大王,依照囧朝汉人行军路线看来,分明是小心谨慎寻找战机。”那千户长摸着大胡子,“想是他们也晓得我骑兵彪悍,来无影去无踪,又寻不得我军主力,故此打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我看未必。”另一千户长皱着眉头,“张猛那老家伙与我们打了几十年了,他便是闻着地上的马蹄印也找得到咱们,还会怕这个?”
蒙托尔淡淡一笑:“若是只得张猛一个,那便要小心些。可惜这次来的不止张猛,还有旁的人,这便是绑手绑脚不得自由了。”
那千户长呵呵一笑:“所以说汉人虽然聪明,可他们都把聪明用到自己人打自己人去了。有甚麽好害怕的?”
“虽说狮子偶尔也会打盹,但是不能叫胡狼长久猖狂啊。”
蒙托尔一眯眼睛,斜斜打量那千户长:“这麽说来,岂不是我北戎勇士变成胡狼去了?”
那千户长傲然立着:“大王,说句不中听的,以我族实力,本就只是胡狼罢了。可是,我们一对一比力气打不过汉人,我们能灵活转移,专门挑着汉人发虚的地方咬。虽然说汉人这些年也学精了,可是他们就又自己咬起来,岂不是给我们天大的机会?”这就冷冷哼了一声,“若不是大王你心肠软,只怕早攻下汉人的都城呢!”
蒙托尔不怒反笑:“好好好,说得好!”这就一眯眼睛,“可是,若不如此,怎知汉人究竟是何样儿呢?虽说年年都在打,可每年汉人派出的将领都不同,每次主帅、副将。先锋也不一而同。咱们论打战,便不可持久,故此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先前那千户长叹口气:“可是,我们便是想不明白,为何大王一心一意要劝那个汉人投降?分明是个臭石头!”
蒙托尔杵着头:“说的是呢。本王手下诸位千户长都是骁勇善战,但真论起来,还是汉人才晓得汉人的毛病。便说那个绥靖王齐瑞儒吧…”说时口中漫不经心,实则细细留神众人面上表情。他自然晓得打从齐瑞儒归顺之日起,便有不少人心怀不满。如今齐瑞儒又叛逃回去,还成了汉人英雄,不少北戎勇士心中不满,只是不说罢了,借这时机,蒙托尔索性大方的先说了,“那个王爷在时,咱们便是对汉人行军了如指掌,一次都没败过。”这就叹气,“想汉人却没这顾忌,无论北戎将领或是士兵,只要投降便是保全姓名,若愿上战场,便是发给武器,行军操练等皆与汉军相同;若是不愿再战,则耕牛田舍,与普通汉民并无不同。”这就深深叹气,“汉人这收拢人心的招数,当真厉害。”
几位千户长便也不言语,蒙托尔又道:“便是那骆柯,分明是个悍将,却兵败被俘。虽说咱们赢得有凭有据,但是他会输,总叫人想不透…”
“有甚麽想不透的,技不如人丢人现眼呗。”
“话不是这样说啊。”蒙托尔一摆手,“骆柯极受赵壑看重,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众将便都不语,蒙托尔叹口气:“罢了,横竖他是往沙漠去了,也不晓得有命回来麽…”这就深深叹气,不再言语。喝了口酒,这就要定下明日以小股骑兵骚扰汉军之策。
正商谈着如何诱敌,便听帐外士兵进来报道:“禀报大王,先前追捕骆柯的人马回来了。”
蒙托尔不觉一笑,拂袖起身大喜:“这便是上天助我!上天助我!”这就招手,“带进来!”
那士兵这就冲营外招手,不时就见三个士卒抬着个人进来。那人面色苍白,双目赤红,口中正“蛮子”“混账”的叫骂不停。
蒙托尔只觉有趣之极:“骆大人啊,又见面了。你们汉人怎麽说来着…哦,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骆柯冷笑:“少来猫哭耗子,你心里不就是想从我这儿挖出我军行军之秘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说着一口吐沫就吐过来。
蒙托尔微微侧首让过,面上还是止不住的笑:“骆大人啊,你便是想的好呢,以为除了沙漠便是汉人的地盘了…可惜啊,你想的是不错,你却少想了一样儿…”这就看他面上发红,气得咬牙切齿,这就更觉有趣,不由抚掌而笑,“你却忘了,打这儿算起来,我追上你,可比你走出沙漠快的多!便是当真你能躲开我军战士,你也恐怕没命走出那沙漠去!”
骆柯受此大辱,不由咬牙闭口不言,但两个拳头是死死握住了。
蒙托尔叹口气:“骆大人啊,看你风尘仆仆分明不曾吃饱睡好。何必将自个儿弄的如此狼狈?”
骆柯大吼一声:“奸贼!你以为你这不义之师能撑下去?”这就不屑的瞅他一眼,“你别忘了,我朝已经定会再派良将来战,况且,绥靖王爷也回了我朝,我朝是如虎添翼!你们战败不过早晚而已。”这就冷笑一声,“不若蒙托尔你早日投降,我朝君主爱民如子爱惜民力。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小命儿。”
蒙托尔哈哈大笑:“真想不到堂堂的骆大人也会说出这孩子似的话来…”这便收敛笑容,“明日一早,我军便要出征,到时候儿,叫你们的汉军瞧瞧究竟甚麽是打战的勇士!”看骆柯还有话说的样儿,这就笑而摆手,“骆大人也别急,横竖明日之后,你便可见汉军多不堪一击!到时候儿你若想好了要投诚,本王随时欢迎你!”
骆柯哼了一声,却又咳嗽起来。蒙托尔摆摆手:“送骆大人下去休息。”却又道,“你们几个,在何处找到骆柯的?”
先前打头儿那个士兵弯腰行礼:“回大王,在月儿湾一带找到的。”
蒙托尔一挑眉头:“他倒是胡走乱走的险些叫他走了出去,若他真出去了,这倒是一桩麻烦事儿。”
那士兵道:“这是蒙托不达神庇佑,方能保佑大王逢凶化吉!”
蒙托尔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这就摆摆手,“你和你的小队,去聆赏吧!”
那士兵诚惶诚恐跪下道:“多谢大王!”如此方才出去了。
蒙托尔志得意满:“如此可见,我军是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再来汉军长途奔袭,虽是最近缓军而行,但是天长日久,粮草补给必是大问题…明日便以小队扮作粮草之部,诱骗汉军出击!”
众千户长这就齐声应了,蒙托尔心中志在必得,忍不住又放声大笑起来。
诸位看官,眼见得这骆柯又给抓了回来,那齐瑞儒与张祊张三元竟是毫无踪迹,可为何那北戎士卒不言遇着汉军之事?这蒙托尔定下毒计,又能成否?咱们下回“计上计不辨南北骗中骗难分东西”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劳动啊,小老儿老了,体力劳动不行了,只好耍嘴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