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尚未波及,加上朝廷闲置,让“兴州”这个小地方看上去比很多大城镇都更加繁荣安乐。
“义军”之中原本多出贫苦,有些曾为匪徒的人,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被逼无奈!正所谓“官逼民反”,自古大多被官方定为“反叛”的,实际上都只是些不堪压迫,力求反抗的人而已!
但官字两个口,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是他们的特权,也是他们最擅长的技能。对于任何一个怕死的被统治者来说,他们早已连反抗的资格都自动放弃了。不过这个世界所以会出现“秩序”,出现一些以“维护秩序”为名大兴私利的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大多数人并不具备约束自己的能力。
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事,在人世间从来都只是日甚一日!而且不难发现,当一个社会所谓的“规则”越多,结果只会造成更加混乱的局面。因为一项规则的诞生,必然会产生反面的空隙,而这些空隙恰恰就正是那些规则最致命的要穴!
义军原本驻扎在兴州城外一处山岗上,除了有专人负责采买,平常和百姓之间是秋毫无犯的。
作为军中主管,李岩承担着义军所有开销、用度的大权。他为人谨慎认真,平日从来不会马虎一点小事,就算是为军士采办用品,也会反复核对,不留一丝遗漏!
每每若未央看到李岩的认真负责,心里总会忍不住有一种冲动,想劝他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因为这个地方,甚至并不是一个能让他完善自我的地方。
但每一次若未央都会强迫自己忍住,因为他明白,李过虽然卑鄙无耻,但也正因为他庞大的私欲,才更容易对付。但李岩,他的忠诚耿直,只会让他对自己认定的信仰不遗余力去付出一切。如果自己因不愿他毁于忠诚而开口劝导,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被他的忠诚所连累!
坚持善良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远比妥协于现实大得多!若未央必任何人都清楚现实的强大,所以他虽然也会偶尔为自己期许美好的未来,但却绝对不会去妄想能改变什么!现在他的心里,自己有妻有女,自己又不会去妄想什么闻达天下,那么就没有任何事会比自己的家庭更加重要!
今天李岩一早来找若未央一起入城去采购,反正妻女平日都有人陪伴,自己在这也没多少机会说话,出去转转也好!
城并不大,但倒也应有尽有。吩咐手下搬运货物,李岩请若未央走上城里的茶楼休息。
喝着茶,李岩犹豫问:“莫兄,前几天咱们说的事,你说要找机会让闯王自己发现问题。可这好多天过去了,你……”
“李兄,我早就跟你说过,做任何事都要有耐心!而且我这个人做事向来注重实际,你的那些圣贤教诲对我来说一文不值!而且你自己也明白,闯王是听不进你那些教训的。所以如果你信任我,就不要再说,不要再问,只管看着就好……”
李岩听了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茶楼外街上走过十几个壮汉,而最后两个还拖着个普通村妇,看样子是被打晕了。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走出茶楼门口,远远看去正有一群百姓对着走过的十几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地上躺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可竟没有一个人去救治。
两人快步走过去,若未央蹲低去探伤者情况。皱眉问周围百姓:“怎么回事?什么深仇大恨,竟然把人打得这么厉害?”
围观的百姓听了都脸现害怕,有个年老夫人听了轻叹道:“哎!你们是外乡人吧?还是别多问了,免得惹祸上身……”
李岩听了皱眉道:“老人家,到底怎么回事?天大的事也总该讲理,干嘛要把人打成这样呢?”
说着,若未央已经给伤者敷上了随身的伤药,包扎好了伤口。
而此时见大多数人对伤者都脸现同情,但却始终对此事讳莫如深。
直到伤者悠悠醒转,双眼茫然四顾,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而听了他断断续续讲述自己的遭遇,李岩顿时满脸青灰气氛!
原来这男子是城里一个普通住户,家里只有夫妻两个,平日全靠他上山砍柴过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但倒也安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几天前他依旧上山砍柴,突然冒出几个义军说他擅闯军营驻地,砍到的树木是义军用来作为掩护的屏障。而当时他还真以为自己一时大意闯进了军营,因义军自来是保护百姓的,所以他心里颇为歉意,连连道歉!
可没想那些义军竟然根本不容他分说,先是抢了看的柴火,又强迫他回到家里,说是一定要包赔损失。可他一个穷苦的樵夫,家里哪来多余的财物可以赔偿?
而那为首的军官见他家里果然真的是一贫如洗,也觉得没什么油水可捞。但正想走时,却见樵夫妻子突然进门。
当时也不知为什么,那军官态度突然转变。柔和的说事情虽然不大,可总归还是要赔偿的。不过可以给他几天时间,却想办法。
之后那军官又来过几次,他只能尽力招待。不过军官绝口不提赔偿的事,他倒也安心。
可昨天这军官又来,许是多喝了点酒,竟然开口调息樵夫的妻子。他一怒之下用木棍把军官打出了家,没想军官今天竟带了一群义军闯进他家门,硬让他还债,还要什么利滚利,反正一定是他赔不出的。而最后如果他赔不出,竟然就要他妻子到军中劳作抵债。
为此双方一言不合,那些义军上来就把樵夫打得遍体鳞伤,最终还是抢走了他妻子。
李岩听了气的浑身发抖,正想冲出去追那些义军中的害群之马。可若未央心里一动,当即拦住他走到路边低语了几句。李岩听了一头雾水,但想他必然有所打算,也只好先答应下来。
当下,若未央叫上了孙元昊和其另一个师弟路元通,三人一路捷径先赶回军营意外四五里的地方。
若未央心里暗暗盘算,嘱咐二人一切听自己吩咐。两人虽然心里奇怪,但总也不会反驳他的话。
不久,见来路上缓缓一行人影走来。当下若未央就带着两人缓缓迎过去。
“偶遇”之下,那一行人见了三人似乎都感意外。为首的几步迎上来恭敬拱手:“小的拜见莫相公,孙教头,路教头!”
若未央见了佯装奇怪问:“你是哪位?”
“啊……?哦!小的是牛将军手下副将,叫李二德!相公地位超然,不认得小人也不奇怪!”
“哦!原来如此……!军中不是想来不许将士私自外出么,你们这是……”
“莫相公请不要误会,小的们只是司职巡防。”
“哦!原来是这样,那……”
“啊!小的……小的们刚才巡查路上发现这……这位大嫂晕倒,因不知其来处,就只好带回军营请牛将军发落。”
点点头,若未央看向那昏晕的女子,淡淡一笑:“军中日子可真是辛苦,兄弟们平日勤奋操练,更是寂寞的很呐!可这乱世之中,最贱的就是人命。像这种孤身女子走出来,真是生死难料啊……”
那李二德听了一愣!当即心领神会低声笑道:“相公说的极是!这妇人虽然万万比不上夫人美貌,但倒也算有两分姿色。如果相公……”
不等他说完,若未央使个眼色截口:“李副将!此处已近军营,牛将军平日军务繁忙,我看他未必有时间管得了这些小事。万一回到军中,这一个孤身女子也未免有些不方便。不如这样,反正我也略通医术,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给她诊治一下可好……?”
李二德听了当即连连点头!要把煞费苦心抢到的美色拱手让热,他心里难免会有些不甘!但想这莫常然如今可是李自成手下第一大红人,平日连 牛金星都对他礼让三分,自己一个小小副将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而且如果能凭此事讨了他欢心,日后对自己可是又多了个大靠山,怎么算这笔买卖也都是只赚不亏的!
孙元昊和路元通此时看着若未央满心奇怪,但不明其心思也不敢随便多说!总归他们深信若未央为人,绝不会见色起意,索性便只跟在其身后静观其变了!
诸人一路往深山里走去,路上若未央偶尔和李二德谈及牛金星素来行径。这李二德只不过是人世间比比皆是的无耻小人之一,且以为若未央也见色起意,所以根本全没多想,着实可说了不少牛金星往日干的伤天害理之事,听得后面孙元昊和路元通二人又惊又奇!如果不是若未央有言在先,两人此时早就冲上去把那李二德达成肉饼了!
“哎!现在这天下到处兵荒马乱的,有时候很多事都不是人能自己做主。牛将军身为大军统率,平素也一定很不容易。就算偶尔会不慎伤害到些无辜百姓,那也是情有可原啊!”
李二德听了抿嘴轻笑道:“相公这可就是有所不知了,咱们义军就算真伤了老百姓,那也根本不用担心的……”
“哦?怎么说……?”
“其实咱们平常并不总是和鞑子打仗,朝廷的狗官兵更不当回事。所以往常咱们闲的闷了,就会偷偷跑出去专挑那些躲在深山老林里避祸的人下手。那些人多数常年与世隔绝,生死根本没人关心。可就算他们中有人侥幸生还,咱们在干事的时候也总是都穿着鞑子的军服,或者就是官兵的打扮。如此一来,即得了好处,还不至于连累名声。小的蒙牛将军厚爱,也曾有过几次这好机会呢……”
听他说的一副洋洋自得,毫无愧色,孙元昊和路元通强忍怒气,但也都已经气得脸色发白!
若未央四下环视,淡淡问:“你们身为义军,即使不肯为百姓出生入死,不甘平白牺牲!但好歹也总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竟然会忍心对普通老百姓下这毒手?而且万一不慎被天下人知道了义军如此兽行,你们又该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呢?”
李二德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听了轻蔑一笑道:“相公多虑了!这乱世四人不过家常便饭一样,反正咱们一向也都是穿鞑子衣服或者官兵衣服干的,有什么可怕?再说了,咱们义军里土匪强盗多得是。别说小的了,连牛将军,甚至闯王不也是强盗出身?这些打家劫舍的小事,咱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话音一落,密林中突然传出一声暴喝“混蛋”,跟着李二德还没回过神来,只觉一股黑云冲到面前,跟着脸上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浑身发软,眼前昏天黑地。
等清醒过来,李二德惊见此时周围至少已经围了二百多义军,而自己面前一个粗壮大汉正满脸愤怒惊羞,竟就是李自成!
腿一软,李二德忍不住噗通跪倒,可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甚至于到了现在,他都还没明白李自成为什么要打自己!
而旁边的若未央淡淡看着他:“李副将,你刚才对我说的一切,虽然我不会当真。不过你自己也该想想清楚,如果都是真的,你就是泄露了义军最大的秘密。但如果你只是一时信口开河,就是故意诋毁义军和闯**誉。你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让你活着恐怕很多人都不会放心啊……”
李二德听了满脸惊恐,顾不上别的只一个劲对李自成磕头求饶!
李自成此时被气的面色铁青,扫视周围一眼。而此时李岩正好已把受伤的樵夫带到面前,夫妻俩相见之下忍不住抱头痛哭!
而这一切正是若未央的设计,想让李自成自己“突然”听到义军中人说出自己往日恶行。无论他怎么想,面对别人他一定不会容忍有人这样揭自己老底。而如此一来,今后无论他愿不愿意,也一定得注意约束义军的行动。毕竟他是想做大事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一点点小利放弃江山。
所以若未央知道李自成每天都会在山里打猎消遣,便让李岩先带着樵夫回去向他告状,而自己则诱使李二德“无意中”泄露机密。
此时,若未央走向樵夫:“你们夫妻的冤枉闯王已经知道了,这里有十两银子,算是稍稍对你们补偿!放心,闯王今后一定不会再让义军中人去骚扰你们的……”
夫妻俩听了当即连连千恩万谢!可他们正要走,李自成突然叫住:“且慢!二位,我李自成治军不严,义军中竟出了这等害群之马,我李自成愧对百姓!今日为证我义军名誉,我必须当着二位的面当众处置,也算是还二位个公道……”
眼见他拔刀就要杀李二德,若未央几步过去拦住他低声劝:“闯王三思!此人好歹是牛将军手下副将,正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此时处置个小小副将不算什么,但万一让牛将军误会了……”
李自成不耐摆手截口:“莫相公不需多言,我既为义军主帅,更加不能徇私枉法。无论是谁,违反军纪的就必须秉公惩处!哪怕是牛兄弟本人,我也绝不姑息……”
说完,李自成手起刀落,那李二德便成了整件事里最可悲的一个倒霉蛋了。而其他十几个士兵也都被李自成下令军杖八十,很快就个个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樵夫夫妻千恩万谢的回了家,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李自成经此仍气氛难平,也再没了打猎的兴致。
剩下李岩和若未央等几人,李岩环视当场缓缓问:“莫兄,现在我该去请示闯王下令严整军纪了吧?”
若未央看向他淡淡笑道:“李兄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但我想提醒你一点,闯王如果真的会以军纪为重,刚才就该把李二德带回军营当众处置,好歹也要让牛将军有所警醒,绝不会再这里杀了一了百了。可见他看重私情,仍旧是重于军纪。所以如果你现在去找他,让他以此引以为戒,就等于是让他承认自己就是强盗出身,并且的确做过李二德说的那些事。所以就算他不得不同意,但你觉得牛将军会如何?这军纪真能整好……?”
李岩听了紧皱眉头问:“那该怎么办?今天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闯王看清义军现状吗?”
若未央听了心里苦叹,其实他何尝是真的想让李自成看清什么,不过是为了想让李岩看明白他自己忠心辅助的人是什么样?不过此时他既然不能明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是没错!但闯王已经看清了,而且也表明了态度!刚才我甚至抬出来了牛将军,他也非杀李二德,这还不明白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我也没再多说。但如果你现在非要去揭他疮疤,那么会发生什么,我可是不敢保证的……”
话说到这份上,李岩心里也当然明白。但现在让他承认义军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而李自成也就是那么个扶不起的阿斗,可十多年来的辛苦又该怎么去算呢?
刚回家,胡元峰等也相继到来。若未央心里有数,但也不会去主动点破。
犹豫半晌,胡元峰沉吟道:“莫兄!今天发生的事,师弟都告诉我们了。你说,这……这义军真是能为百姓谋福的正义之师吗?”
环视诸人,若未央缓缓道:“任何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义军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想你们自己应该可以看清楚。不过我可以举个例子,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原本也曾是义军主帅。其登基之后残酷暴虐,杀人如麻是掩盖不了的事实。所以如今的义军如何你们也还是自己去看,我能说的也只有他们或许可以平息战争!”
胡元峰听了皱眉问:“但就算战争平息了,万一义军就是一群死性不改的混蛋,以后老百姓还不是一样要受苦受难?”
耸耸肩,若未央无所谓一笑:“自古以来其实人世有过多少改变?后金国势日盛,人言皇太极为政青平,爱民如子,乃古来少有的明君。可如果让他君临天下,人们会不甘心汉家河山沦于异族。而当朝昏聩,百姓怨声载道,人们会责备朝廷无道。而义军自诩正义之师,可当人们发现这也是藏污纳垢之处,又会质疑其本来面目。那请胡兄指点,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听了他的话,诸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禁心烦意乱!
良久,刘元敏似乎想起什么奇问:“对了,巧珍呢?我怎么没见她……?”
若未央听了诧异的看了一眼房里:“怎么?她不是和嫂夫人在一起?那会不会是和李大嫂出去了……?”
见刘元敏疑惑摇头,若未央心里突感一阵慌乱。
而此时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门被一股大力推开,却是红娘子满面着急的跑进来。
若未央见了心头一颤:“嫂……夫人,巧珍可……可去了你那……?”
红娘子听了神情黯然,满脸忧急:“莫兄!你……你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诸人听了都不禁一惊!若未央颓然坐倒椅上,茫然问:“巧珍她……她……?”
见此,刘元敏忙问:“嫂子,到底怎么回事?”
红娘子满心忧急,只好恨道:“哎!巧珍要杀牛金星,没想到反而……!哎呀!你还是快走吧,牛金星已经带人要来抓你了……”
若未央听了皱眉看着她,沉声问:“巧珍要杀牛金星……?这么说,当年毁掉村子的鞑子,就是……”
红娘子听了脸色极为复杂,无奈的凄然长叹!而其他人听了都顿时满脸惊怒,孙元昊首先忍不住怒喝:“什么?竟然是他!好啊,这种败类居然是义军主将,如果不杀他,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受害呢……”
眼见诸人义军群情激奋,若未央缓缓站起来走到红娘子面前:“嫂夫人!可以答应我个要求吗?”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要求!相公正设法拦着牛金星,你快先走,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若未央缓缓摇头:“当初来义军的时候,我已经发觉巧珍不对劲。可惜我却没能及早防备,事到如今,我愧为人夫!但如果如何,哪怕她已经……,是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始终对我不离不弃,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回她的尸体!也许我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所以我想请求嫂夫人,请一定帮我好好照顾清平!”
红娘子听了急忙抓住他手:“你这又何必?巧珍临走的时候一再叮嘱我让你千万不要忘了答应过她的事,清平已经没有娘了,你怎么忍心再……”
若未央强忍心头剧痛,而此时外面已经传来大片嘈杂人声!
红娘子听了大为气急:“哎呀坏了,这下想走恐怕都走不成了……”
孙元昊听了大怒喝道:“走什么走?跟那个天杀的的狗杂种拼了……”
诸人一阵激愤!胡元峰突然皱眉问:“嫂子,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李……闯王就不闻不问?”
“哎!事一出相公就去找闯王了,可闯王不在军营,也不知去哪了!”
若未央听了苦笑摇头,心里自然有数!当即轻叹声,举步便往门外走去。而红娘子等人见了也心知今天难以善了,只好连忙跟了出来。
而此时门外黑压压一片人影,牛金星率领亲兵已经把这片居住地团团围住,而李岩只有几十个亲卫与之对峙。
见了若未央出来,李岩满脸着急:“你怎么还没走啊你……”
摇摇头打断他,若未央缓步上前,盯着牛金星:“两年前,辽西深山中有个村子,一早遭到鞑子洗劫。全村一百多口,男女老幼无一幸免。我和巧珍侥幸逃过一劫,但想不到终究逃不过这结果!”
牛金星听了阴沉着冷笑:“哼!没想到当年竟然还会有你们这两条漏网之鱼,可今天你无论如何也逃不走了!”
“是!这么多人,我想逃是不可能了!所以如果你哪怕还有一点点人性,让我夫妻可以死在一起吧!”
“哼!好,我就做做善事成全你……”
说完,其身后又士兵抬来了林巧珍的尸体。胸口一个硕大的血洞,如今已经早已干涸。但苍白的脸颊上,仍旧挂着未能报仇的不甘!
若未央跪在妻子的尸体旁边,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随着头顶锋芒一闪,若未央仍旧不为所动,平静的缓缓合上了双眼!
“叮”一声,牛金星怒喝:“李岩!你敢和我作对?”
“牛金星,你丧尽天良,恶事做绝,竟然还不知悔改!如果此事传出去,义军好不容易建立的名声就全都毁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哼!亏你还敢说义军名声?那你就应该知道,如果让此人活着,日后义军一定会名声扫地!”
“一错岂可再错?今天只要我李岩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再让你枉杀无辜!”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眼见双方已经剑拔弩张,胡元峰等人更是满脸怒不可遏!
若未央突然淡淡一晒:“李兄!多谢你一番盛情,但今日小弟必然是难逃一死!我实在不想因为自己再牵连无辜,所以还是请李兄和各位退下吧!”
“不行!你我相交一场,况且还是我带你走进义军的,我怎么能看着你白白牺牲?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找闯王了,这义军说到底还轮不到他姓牛的为所欲为!”
“哎!李兄啊!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巧珍刺杀牛金星失败,偏巧闯王就突然不见了人,牛金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举兵杀人,难道一切都那么凑巧?”
李岩听了紧皱眉头,牛金星冷笑道:“哼!闯王说的没错,你小子果然是聪明绝顶!如果不是有这大仇,我还真是舍不得杀你呢!不过事已至此,姓莫的,你认命吧!李岩,你最好识相点。再拦我,就别怪我不念交情了……”
李岩此时心里不禁充满伤感,但仍一挺胸:“牛金星,今天你想杀莫兄,除非踩着我李岩的尸体!今天就算死,我李岩自问此生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可你牛金星今天恶贯满盈,迟早会有报应的一天!”
“哼!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别……”
说着,他话音一顿,人群中突然两条人影忽隐忽现。瞬间,两柄长剑已经架在了牛金星的颈下,语音也即戛然而止!
诸人看去,正是胡元峰和孙元昊见事不利己,急中生智想起当初若未央荒山中教自己擒拿阿济格的方法,此时便来个如法炮制!
“听着,不想死的话,就让你的人都退下……”
“胡兄!多日来兄弟可待你不薄,你怎么……”
“我呸!要早知道你是这种卑鄙小人,我胡元峰岂会与你为伍?少废话,再不让路,大不了同归于尽……”
眼见事态紧急,李岩夫妻对视一眼,当机立断,红娘子赶忙回屋抱来若清平,李岩急忙拉起若未央,刘元敏一把托起林巧珍尸身放在马背上。
众人挟持着牛金星走出军营,路元通等堆起大片柴草堵住营门点燃后,众人当即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