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凤姐儿虽笑眯眯的说话,瞧在赵姨娘眼里却不寒而栗!

素日积威尤在,谁都知凤姐儿不是个吃素的,三姑娘探春虽说如今管着家,可只待来日凤姐儿产育了,只怕这管家的差事也要收将回去。

因是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赵姨娘,顿时好似霜打了的茄子,没了动静。

凤姐儿乜斜赵姨娘一眼,这才缓缓上前与气恼的李纨道:“得了,不过些许小事儿,还把大嫂子气着了。回吧,大嫂子,咱们一道儿说说话儿。”

三言两语,一场风波顿时消散。凤姐儿与李纨一路往稻香村而去,期间瞥了那柳五儿几眼,见其果然一副病西子模样,心下不由得暗忖,莫非这会子李纨便给兰哥儿张罗屋里人了?

探春那边气恼的不行,眼看凤姐儿与李纨走了,只忿忿瞪了赵姨娘一眼,这才甩手而去。赵姨娘心下忐忑不安,自己个儿回返了小院儿。

心下惴惴,生怕那凤姐儿来日整治自己个儿。这一夜不曾安睡,结果转天那整治果然就来了!

这天一早,平儿寻了赵姨娘道:“奶奶说了,太太如今身边人手不足,加之太太时不时就要发作一通……奶奶如今虽说得了老太太吩咐掌了家,可到底是个晚辈,不好管二房的事务。因是打今儿起,这院儿中的事务,还请两位姨娘多帮衬着些。太太若是发了脾气,也请姨娘拦着些。”

平儿这话说的漂亮,赵姨娘虽蠢,可待平儿一走便想明白了内中关要。先前掌家的太太,被懿旨夺了诰命不说,如今更是被拘束在院儿中不得出入,连身边儿的丫鬟、婆子都尽数换了个遍,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此时赵姨娘凑上前能有什么好儿?

再如何,王夫人也是正室,这会子老爷贾政又不在,她一个妾室还能当面斗得过王夫人?说不得这会子王夫人脾气古怪,还不知用什么法子磋磨她呢。

赵姨娘心里将王熙凤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却偏生拿其没奈何。正一筹莫展之际,小吉祥儿便寻了过来,低声说道:“姨娘也不用怕,二奶奶既然说了太太时常发病……这发作起来,姨娘又何必听太太的?”

赵姨娘身边儿俩丫鬟,那小鹊本是暗中投靠了王夫人,时常通风报信,小吉祥儿算是赵姨娘的心腹。

此言一出,赵姨娘诧异半晌,忽而怪异笑将起来,扯着小吉祥儿没口子的赞道:“好好,好丫头,我没白疼你一场。你放心,除去彩云,来日我让环儿也纳了你。”

是啊,太太都发病了,哪里还用听太太的话?那周姨娘素来不惹事,整日介只顾着自己个儿,自己发话断定太太发了病,那周姨娘还敢置喙不成?

赵姨娘一边笑着,一边心下暗乐不已,此番那凤丫头失策了,非但磋磨不到自己个儿,说不得反倒让自己报了仇!

好生夸赞了小吉祥儿一通,过得半晌,换了一身衣裳的赵姨娘便趾高气扬去了正房里。

这会子正房里只两个婆子看着,王夫人只跪坐在佛龛前捻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赵姨娘鄙夷一笑:“哟,太太这会子想起吃斋念佛来了,敢情是忘了当日是怎么害人的了吧?”

王夫人闭目不理会。

赵姨娘自顾自在王夫人身旁落座,笑道:“凤丫头说这二房的事儿她一个小辈的不好置喙,因是这往后啊,就是来我伺候着太太。诶?听说太太这几日时常发作,不如发作一个让我瞧瞧?”

手中佛珠停下,王夫人睁开眼冷冷瞥了一眼赵姨娘,轻声道:“你当你与马道婆合谋害了宝玉与凤哥儿的事儿做的隐秘,无人知晓不成?你若再聒噪,信不信待老爷回来我拼着性命将此事告知了老爷?”

端坐的赵姨娘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道:“你,你胡吣!”

王夫人冷笑道:“不然伱以为那马道婆是怎么死的?”说话间王夫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赵姨娘,抬手啪的一巴掌抽在赵姨娘面上,道:“贱婢,在我面前也敢端坐了?”

赵姨娘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到底束手起身,规规矩矩站在了一旁。王夫人冷哼一声,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进了里间。

赵姨娘欲哭无泪,怎么到头来还是太太来磋磨她?

那门前看守的婆子本就是王熙凤的人,转头儿便将此事传了出去。待平儿纳罕着与凤姐儿说过,旋即便问:“奶奶怎么笃定太太定然能治得住赵姨娘?”

王熙凤笑而不语,左右都是狗咬狗,谁治住谁不一样?凤姐儿心下还巴不得两败俱伤呢。

却说这日早朝,巡城御史徐晟上疏,弹劾王子腾管家不严,纵其子王强夺慧纹炕屏。

圣人大怒,摔了御砚放话要将那大不敬的八人尽数砍了脑袋。北静王水溶等纷纷出列求肯,好不容易方才将此事遮掩过去。太子虽观望风色,这日却不曾动作。

又一日,太子终究遭受不住手下人鼓动,出列上奏圣人,恳请圣人仁慈,念在那八人不过是初犯,从轻发落。

皇帝是政治生物,哪里会无凭无据的发火?政和帝抓着国丧期间聚饮招妓一事大做文章,为的自然不是区区几个不成器的勋贵子弟。

待过得几日,朝堂上反复拉扯一番,罪责到底定了下来。念在这八人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仁、王领八十大板,自国子监开革,永不叙用;另,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免职;王子腾官降三级,仍领九省统治之职;景田侯之孙巡城兵马司裘良革职。

明眼人都知,圣人一早就瞧着巡城兵马司裘良不顺眼了,此番正好寻了由头,换了圣人信得过的臣子履职。

政和帝下得朝来,回得西暖阁里愈发不安。这才几年,太子竟一呼百应了?且听闻北静王、王子腾的与太子多有往来,这内中有没有密谋结党?

思忖良久,戴权忽而悄然凑近道:“圣人,慎刑司郎中吴谦求见。”

“宣。”

戴权应下,转头便将吴谦引入西暖阁里。

待吴谦见过礼,政和帝这才转身观量其一眼道:“昨日你说李复生与王子腾家起了龃龉?可探知内中缘由了?”

吴谦略略沉吟,躬身拱手道:“王家坐探回话,说是王、王仁为东宫奔走,不知为何相中了李伯爷的营生……”当下吴谦便将坐探所查一一说将出来。

政和帝听罢沉吟了半晌,说道:“这般说来,此番李复生瞄着的是王家那两个不成器的?”

吴谦没敢应声,身为鹰犬,他只管将探知的报与圣人便是,余下的一概听从吩咐。

一旁的戴权三番两次得了李惟俭好处,尤其还得了股子,因是这会子便笑道:“圣人,李伯爷少年得志,忍个一回两回也就罢了,王家子三番两次欺上门,也无怪李伯爷恼了。至于太子……只怕是被王家子牵连了。”

政和帝忽而笑了,说道:“也是稀奇,朕立下的东宫太子,怎地到了李复生眼里就这般不受待见?”

戴权笑道:“圣人,李伯爷还年少,行事怕是不够周全也是有的。”

政和帝瞥了其一眼,顿时骂道:“你这老狗莫非也得了李复生好处?”

戴权欲政和帝主仆二十几年,情知这位圣人脾性,因是讪笑一声道:“还是圣人知晓老奴……前回老奴去赐婚,自李伯爷手中买了些股子。”

政和帝笑骂道:“你这狗才得了银钱又有何用?哦,是了,你还有个侄子。回头儿好生管束了,再闹出不法之事,朕定惩不饶。”

“老奴遵旨。”

政和帝负手踱步思量,须臾停步问道:“李复生如今还在家中?”

戴权不知,吴谦监察舆情却是知晓的,因是说道:“回圣人,今日李伯爷的伯母梁氏回返金陵,李伯爷亲自往通州去送了。”

政和帝吩咐道:“戴权,等明日你叫李复生进宫一趟。”

“是。”

……………………………………………………

竟陵伯府。

因着梁氏实在放心不下李守中,便央着李惟俭寻了海船,此番自通州到津门,其后乘海船南下,到松江再换船往金陵而去。

若顺风顺水,全程不过八、九日光景,可比走运河省时省力多了。

不提李惟俭沿途护送,却说黛玉送过了大伯母梁氏,一早处置过家中事务,便又在书房中翻看账册。

过得半晌,紫鹃悄然入内,沉吟半晌才道:“奶奶,方才扫听过了,说是昨儿老爷又与晴雯、香菱在一处。”

黛玉眨眨眼,顿时恼了:“我生怕他憋坏了,这才让他去寻旁的,不料说过一回也不当回事,这般放纵下去身子骨还要不要了?”

紫鹃道:“要不奶奶寻晴雯、香菱教训教训?再怎么样,也不能勾搭着老爷这般……”

黛玉思量道:“这却不急……晴雯是个爆炭的性儿,我不知内情,若数落一通只怕晴雯受不了。这样,你先去将香菱寻了来。”

紫鹃赞道:“还是奶奶想的周全。”当下紫鹃出了东路院,不片刻便将香菱寻了过来。

香菱进得内中,与黛玉对视一眼,顿时笑着一福,张张嘴却半晌没言语,继而才道:“坏了,我是该叫奶奶,还是该叫师傅?”

黛玉素知香菱是个没心计的,眼见这会子香菱依旧顽笑,便也笑道:“随你怎么叫,快来,这几日你母亲可好?”

香菱笑着过来落座,说道:“太医诊治过了,说这风湿只能用针灸缓和一二,却并不能根治。母亲反过来还劝我呢,说多亏了四爷,不然哪里敢想过上如今的日子?”

黛玉笑道:“那就好。你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总要苦尽甘来。但有什么短缺的,你只管来寻我就是。”

香菱笑着摇头:“都全着呢,四爷还给了母亲月例银子,母亲还说每日家锦衣玉食的,便是有银子也不知如何花用。”顿了顿,又道:“奶奶寻我是有话说?”

黛玉点点头,瞧了紫鹃一眼,紫鹃便悄然去守了门。

黛玉沉吟着不知如何开口,她虽过了门,可因着年岁小到底还是姑娘家,这床笫之事如何好说出口?

好半晌,黛玉才低声道:“这几日四哥与你和晴雯……”

香菱眨眨眼,霎时间红了脸儿。年前因着李惟俭气力渐长,除去琇莹那憨憨体力足,其余姊妹单独一个便没一个遭受得住的。那会子便有人提议不如夜里两个人轮流伺候着。

此事因着年节与婚事耽搁了。待前几日晴雯寻了香菱说将出来,香菱扭捏了好半晌方才应承下来。

夜里与旁的女子共同伺候四爷,这等事儿好似天方夜谭一般,从前香菱想都没想过。可这几日过去,心下羞涩褪去,便觉内中另有滋味……

偏此时主母提起,香菱咬着下唇实在不知如何言说。

黛玉也红了脸儿,说道:“四哥六月里过了生儿也才十八,还不足弱冠。这等事儿荒唐且不说,可不好拖累了四哥身子骨……”

香菱暗忖,再这般任凭主母说下去,只怕自己个儿就成了狐媚子了。因是赶忙道:“奶奶想差了,实则……实则……”

当下凑过来,与黛玉耳语了好半晌。直听得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满是惊奇,待香菱说过,黛玉才道:“还能这般?”

香菱低声道:“奶奶过门前,太太不曾给奶奶瞧过图样子?”

过门前没给,回门的时候倒是给了……不过如今还在紫鹃手中,黛玉可不曾瞧过。

香菱便说道:“这几日都是我与晴雯劳动来着,四爷倒没怎么劳累。”

黛玉这会子心下一片慌乱,偏禁不住纳罕,那床笫之欢……竟也可任凭女子来驾驭?

又与香菱说过半晌,待香菱告退而去,黛玉枯坐书房捧着书册好半晌,貌似翻看账目,实则早已神游天外。

有心寻干娘张宜人送的册子翻看翻看,又耻于说出口。

这日本道李惟俭送过梁氏后会在通州留宿一晚,不料酉时过后,前头茜雪来回,说李惟俭竟回来了。

黛玉紧忙披了衣裳来迎,还不曾出院遥遥便见李惟俭风尘仆仆而来。

小两口相见,李惟俭顺势便扯了黛玉的手儿。黛玉便道:“不是说要留宿一晚吗?”

李惟俭笑道:“算计了下赶在城门落锁前还来得及,我就干脆快马回来了。”

有些话不用明说,今儿又轮到黛玉夜里轮值,只怕因是因此李惟俭方才会这般急切的赶了回来。

黛玉反握了大手一下,笑吟吟与李惟俭入得内中。

紫鹃赶忙张罗着打水,李惟俭摆手道:“一身尘土,我过会子去后头洗澡就是了。”

黛玉紧忙吩咐道:“四哥还不曾用饭,雪雁去后头催一催,捡可口的做几样尽快送来。”扭头又与李惟俭道:“四哥用了饭再去沐浴,空着胃口可不好。”

“听妹妹的。”

二人略略叙话,转眼雪雁提着食盒送来几样小菜,李惟俭三下五除二连吃了两大碗碧粳米饭,看得黛玉忍不住道:“也不用这般急着往回赶,这夜里赶路,万一摔了马可如何是好?”

李惟俭撂下碗筷打了个饱嗝,笑道:“我吃好了,妹妹可要与我一同沐浴?”

黛玉情知李惟俭又要作怪,可瞧着那风尘仆仆的身形,这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略略沉吟也就应了下来。

都道小别胜新婚,小两口这些时日每日家腻在一处,甫一分开一整天,彼此思念自是不提。夜里好一番鸳鸯戏水,到得床笫间又是好一番折腾,闹得黛玉夜里起来寻紫鹃要了两回温水方才安睡。

转过天来,蜜里调油的二人方才用过早饭,忽而茜雪匆匆而来,入得内中回话道:“老爷,宫中的戴太监来了。” “哦?”

李惟俭不敢怠慢,紧忙换了便服往前头去。黛玉只道圣人又有差事派下,便留在正房里处置家务。

过得须臾,那茜雪入内回道:“奶奶,戴太监传旨请了老爷入宫陛见。老爷交代说,晌午不用等他一道儿用饭了。”

黛玉应下。待茜雪退下,这才盘算起来……算算好似婚假也没剩几日了。红玉与宝琴入得内中,后者与黛玉言语了一声,今日便要去各处厂子盘账。黛玉交代几句,便派了护卫护送着宝琴去了。继而红玉又来说伯府事务。

眼看春夏交替,府中须得采买各色布料,另有脂粉等物也须得补充。

二人正计较着,茜雪又入内禀报道:“奶奶,外头来了奶奶的亲戚,便是那位林秦氏,连上回那位巧儿姑娘也一道儿来了。”

黛玉闻言顿时蹙眉不已,红玉心思伶俐,此时却不好多言,便道:“奶奶既要待客,那我先将议定的吩咐下去了。”

黛玉颔首,打发了红玉下去,紫鹃便过来低声道:“奶奶这位婶子只怕不安好心。”

黛玉笑道:“还用你说?大伯母昨儿才走,她今儿就巴巴的来登门,只怕又来打秋风。”

当下吩咐了茜雪,过得半晌,茜雪便将林秦氏与那秦巧儿一并引入内中。

眼见二人入得内中,黛玉只略略欠身颔首道:“六婶子与表姐又来了?雪雁,上茶。”

那秦巧儿乖顺屈身一福,林秦氏则大咧咧落座道:“玉儿啊,我瞧那西路院整饬一新,瞧着比这东路院阔绰多了。听闻那西路院只是几个小妾在住?这可不成,你是当家主母,哪儿有主母住得比妾室寒酸的?”

不用黛玉发话,雪雁上茶时便道:“我家老爷一早说过了,等过几日便动工将东路院翻新。”

林秦氏便笑道:“这才对。我先前还以为玉儿不好开口,正要豁出老脸去与侄女婿分说一通呢。是了,侄女婿去坐衙了?”

黛玉道:“四哥一早儿得了旨意入宫陛见去了。”顿了顿,她才说道:“六婶子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事儿?”

林秦氏瞥了一旁的秦巧儿一眼,说道:“这有些话我实在不好开口……玉儿新才过门,可算算年纪,实在是有些小。你父母又都去了,身边只怕没人帮衬着。”

说话间起身到得黛玉身前说道:“我可是仔细扫听过了,这侄女婿可是个风流的,身边的丫鬟也就罢了,你没过门前单是妾室就纳了两房,其中一个姓傅还生了个女儿?啧啧啧,亏得是个女儿,这要是生了儿子,来日还指不定如何闹腾呢。”

黛玉略略偏转身形道:“六婶子到底想说什么?”

那林秦氏蹙眉道:“我想说什么?自然是为了玉儿好。你年纪小,身边儿没自己人帮衬着,只怕迟早要被那些狐媚子给哄了去。我可是听说了,那两个可都是良妾,若果然害了你,说不得人家转头儿就做了主母呢。”

黛玉耐着性子道:“倒是多劳六婶子费心了。”

林秦氏道:“你是我侄女,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说话间扭头看向秦巧儿道:“巧儿。”

秦巧儿上前乖顺朝着黛玉一福,那林秦氏便道:“你这表姐,品性最好,若有她护着你,你也不用担心那两个狐媚子害了你去。”

黛玉眨眨眼,道:“六婶子的意思是?”

林秦氏赧然道:“左右侄女婿一早儿就纳了妾室,我看多纳个巧儿也算不得什么。”

黛玉没回答,只道:“六婶子还是坐下说话吧。”

待那林秦氏落座,黛玉就道:“六婶子这话只怕不妥。”

“啊?哪里不妥了?你放心,巧儿过了门,定然一心护着你。来日生个一男半女的,也是养在你名下。”

黛玉笑道:“六婶子怕是忘了,如今正值国丧,勋贵人家年内不得婚嫁。”

那林秦氏眨眨眼,笑道:“这,还有这一说?那就先不纳妾,让巧儿过来给你做个贴身丫头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个名义,早一年晚一年算不得什么。”

紫鹃才要开口,便被黛玉止住,继而黛玉笑着道:“六婶子的心思我知道了,只是这等事儿我可做不得主,总要问过了四哥才好拿主意。”

林秦氏说道:“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玉儿还做不得主?”

紫鹃说道:“奶奶还真就不好做主,老爷一早儿便定下规矩,入府当值,须得身家清白,且并无不良嗜好,又有邻里作保。如此,入府前先行做了背调,入府后试用一月方才能得雇契。”

林秦氏眨眨眼道:“哪儿用得这般繁琐?都是亲戚,我好不容易张回口,还不能破例一回?”

紫鹃便笑道:“六奶奶这话奴婢不好接,规矩都是老爷定下的,且管家的如今是红玉姑娘。我们奶奶不过拿个总,这下头的事儿不好胡乱插手的。”

林秦氏顿时蹙眉不悦起来,此时就见那秦巧儿噗通一声跪在厅中,叩头道:“奶奶,你就留下我吧,不然我就没了活路了!”

说罢哭嚎、叩首不止。

黛玉端坐着蹙眉不已,雪雁气恼着去搀扶,那秦巧儿只是不起。

黛玉扫量那秦巧儿一眼,放下茶盏与林秦氏道:“六婶子连番登门,为的就是此事?”

那林秦氏面上讪讪,却嘴硬道:“巧儿家中遭了难,可说到底也是为了玉儿你好啊。”

黛玉冷笑道:“本道给你留个情面,不料却是我想差了……四哥说得对,有些人给几分颜面,还真就会蹬鼻子上脸。”

林秦氏豁然而起:“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有这般与长辈说话的?”

黛玉笑道:“长辈?林家其余六房算计我家家产时,你可顾念着自己个儿是长辈了?你若好言求肯,顾念着都是林家人,我也不差那仨瓜俩枣的,给你就是。偏跑来我家充长辈,处处以势压人。先前四哥与大伯母看在我的颜面上招待了你一回,莫非你真就觉着自己有脸面了不成?”

这话说的半点情面也不留,直把林秦氏说得面上涨红。

“你,你——”

黛玉起身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且不说先前如何,莫忘了我如今可是李林氏!”停步,黛玉看向紫鹃:“紫鹃,我乏了,送这位奶奶与姐儿出去。往后这等不相干的,就别放进来了。”

“是!”紫鹃昂首上前,乜斜林秦氏一眼,探手一引道:“这位奶奶,请吧!”

林秦氏禁不住嚷道:“好好,你这般待我,就不怕来日旁人说嘴?”

黛玉道:“嘴长在旁人身上,要说便说去,又有我何干?”

秦巧儿此时也被雪雁强拉着起了身,此时也道:“奶奶莫非心中就没有半点慈悲不成?奶奶若赶了我,便是逼着我去死啊!”

黛玉道:“我那慈悲只与善人……可不是留给你们这等别有用心之人的!”

外头的婆子早就觉着不对,眼看内中如此,当下便有几个粗壮婆子入内,身形一横便阻隔了林秦氏与秦巧儿,又在紫鹃催促下,将这二人一并驱赶出了伯府。

黛玉自顾自回返书房里落座,长长的舒了口气。方才拿起账册来,紫鹃便兴冲冲回返,说道:“奶奶,那二人赶出去了。”

“嗯。”

此时雪雁也回来了,笑道:“奶奶就不好奇那位巧儿姑娘遭了什么难?”

黛玉白了其一眼道:“又不是我害了她,她如何遭了难又与我何干?”

雪雁便笑道:“奶奶这般就好,方才我还生怕奶奶善心发作,忍不住留下那位巧儿姑娘呢。”

黛玉探手用账册轻轻敲了下雪雁的脑袋,嗔道:“讨打,我虽心善,却也不是是非不分的。这等处心积虑来算计我的,只管赶出去就是,我才不听她蛊惑人心呢。”

紫鹃就道:“我方才瞧着红玉就在左近转悠,只怕也防着姑娘一时心软呢。”

黛玉笑着摇摇头,再不想那林秦氏与秦巧儿,心下忽而想起了李惟俭来,却不知四哥此时是否陛见了。

……………………………………………………

大明宫。

李惟俭随着戴权七扭八拐,好半晌到得一处偏殿,戴权开了殿门笑着一引:“李伯爷请吧,圣人过会子便来。”

“有劳公公。”李惟俭拱手作礼,旋即入得内中。

此处偏殿不大,内中空置了,竟连桌椅都没有。李惟俭只观量两眼便觉不对……圣人召见会在这等地方?

转头正要去寻戴权,却见殿门一早儿就关上了。李惟俭蹙眉思量,旋即到得门前,探手一推,旋即便见两名大汉将军立在门外。

其中一人拱手道:“李伯爷,圣人吩咐伯爷在此等候,伯爷不好四下走动。”

“哦。”李惟俭应了一声,转身回返内中。

四下空荡荡,李惟俭思量着干脆盘腿落座,半晌叹息一声:“圣人这是要敲打我啊。”

既然忖度出圣人的心思,李惟俭情知这会子急也没用,干脆侧卧在地闭目养神起来。

外间日头一点点偏移,李惟俭腹内一阵轰鸣。李惟俭睁开眼瞧了瞧,算计着这会子大抵已经过了午时了。

当即心下腹诽不已,关紧闭也就罢了,连茶饭都不给,这圣人也太过小肚鸡肠。

再者说了,是东宫先招惹的自己,又不是自己招惹的东宫,凭什么只来敲打自己?

哎……

这忍饥挨饿也就罢了,可这人有三急怎么办?大号还能忍一忍,可小号再憋下去只怕就要炸了。

又过得半晌,李惟俭干脆起身,寻了殿中墙角放水,待舒爽了这才重新寻了个地方躺下。

……………………………………………………

申时已过。

黛玉小憩过半个时辰,醒来观量了下天色,连忙寻了紫鹃过问:“几时了?”

刚好房中自鸣钟敲响,紫鹃观量一眼便道:“奶奶,申正两刻了。(四点半)”

黛玉又问:“四哥可回来了?”

“还没呢。”

黛玉顿时蹙眉不已,说道:“寻常陛见虽说须得等候半日,可这会子也该回来了……”

紫鹃思量着说道:“许是前头等着陛见的大臣太多?或是圣人留了老爷一道儿用饭?奶奶不用太过担忧,老爷只办实务,朝中风波从不沾染,料想也不会坏了事。”

黛玉蹙着眉点点头,兀自放心不下,吩咐道:“你去前头请吴管家往皇城走一趟,瞧瞧四哥的马车还在不在。”

“是。”

日头一点点西沉,黛玉心下愈发难安,忽而茜雪来回:“奶奶,海平亲自往皇城外走了一趟,说是丁家兄弟护着马车等着呢,只是始终不见老爷出来。”

黛玉顿时面色煞白,心下思忖良多。

紫鹃、雪雁与茜雪默默等了一会,黛玉深吸一口气道:“吩咐前头备车!”

紫鹃急了,一时忘了改称谓,道:“姑娘这会子要去哪儿?”

黛玉道:“忠靖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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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房中小事第298章 你不仁 我不义第158章 秋闱在即第379章 求告无门第283章 设宴大观园第12章 黛玉气急而病 宝钗芳心暗许?第261章 宝玉承笞第394章 临终念子孙第176章 任官第172章 比邻第365章 吞生金自逝第316章 年事第343章 黛玉设计第345章 处罚第315章 治年事第195章 北上第277章 这个妹妹不简单第306章 探春问计第369章 变故第237章 细作第5章 想不通的晴雯第184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第77章 哭笑不得 以退为进第218章 才选凤藻宫第219章 相思树上挂离索第288章 赖家遭难第184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第155章 办厂第294章 只怕是被人害死的第56章 镇国公 理国公到访第286章 流言四起第362章 入目无他人第246章 敕造竟陵伯府第384章 良媒第262章 余波未消第63章 捐献第316章 年事第30章 出水啦 祸事啦!第148章 新时代第137章 不若寻我第231章 手帕交第235章 捅破天第315章 治年事第345章 处罚第192章 锅驼机第187章 新邻第279章 螃蟹宴?第381章 金桂起歹意第410章 杀人放火夜第377章 翻检第43章 周长史:本官信得着复生。第350章 强拆第364章 弄小巧借刀杀人第218章 才选凤藻宫第158章 秋闱在即第128章 默契第11章 吃水难 递小话第382章 防范于未然第298章 你不仁 我不义第49章 大老爷的算计第392章 重回荣国府第364章 弄小巧借刀杀人第258章 金麒麟伏白首双星第161章 坏事第55章 门庭若市第38章 车员外密会贾赦 秦可卿闻丧而病第72章 加官进爵清吏制 机关算计枉思量第314章 理家第323章 大聘第241章 再无宁国府第187章 新邻第379章 求告无门第276章 姐姐猜呢?第49章 大老爷的算计第39章 吴郎中点破官路 薛宝钗心思难明第406章 欲洁何曾洁(续)第224章 造衅开端实在宁第263章 暗流第66章 圣人青眼 郡主乖巧第324章 十里红妆第228章 湘云庆生第202章 黛玉撕书第387章 做媒第330章 祸水东引第213章 一封名帖第401章 罗衣曾似此花香第78章 贾母出手 盐司来信第264章 消暑之邀第398章 休弃第101章 鸡飞狗跳第18章 赖大:这事儿不能善了!第121章 案发第175章 东拉西扯第248章 以诗为戏第338章 避而不见第13章 不识好歹第69章 京师水道无好人 李惟俭釜底抽薪第27章 秦司棋代弟求饶 街边得拖枪挂印第387章 做媒第355章 赚入大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