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人啊, 享受了多少的权益,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话是教养她们的嬷嬷说的,探春不信。因为, 明明大姐姐元春在府里的时候最是得宠, 家里不知道给了她多少便利, 可是呢?家里这些姐妹, 她一个都没有帮。

当探春说出这话的时候, 教养嬷嬷冷笑了一声,“你是个什么货色?也敢跟嫡出的小姐比。夫人真是太宽容了,养得你们这些庶女的心都大了。”教养嬷嬷被挑衅了, 骂起来是不会指明道姓的,都是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庶女的地位, 天生就是低下的, 比不得太太生的姐儿。迎春默默地告诫自己, 不要出头,她没有资格乱说话。

荣国府里面, 哥儿多,姐儿也不少。可是嫡出的姐儿只有元春一个。以前,一众姐儿小的时候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王夫人也开始命人教导她们之后, 人生残酷的一面才刚刚展露冰山一角。

同时荣国府的庶女, 不同的母亲也有着不同的地位。其中, 大房的庶女, 只贾迎春一人。不知道大老爷贾赦是个什么想法, 虽说在外面浪荡,可是却从来没有女人怀着身子找上门来。家中的妾室通房们也像是死了心了, 十多人就守着一个庶出的哥儿贾琮和一个庶出的姐儿迎春。反而是贾赦的继室硬生生被妾室们逼成了一个隐形人,贾琏成年没两年,确信自己不可能生出还在之后,便郁郁而终了。

“二小姐回来了,今日嬷嬷可讲了些什么?也给芳姨娘说说。”芳姨娘不是迎春的亲生母亲,她的亲生母亲早就去了。

“先不急,喝口水。”兰姨娘慢条斯理地给元春绣帕子,“嬷嬷教导的东西慢慢回顾,总得理解透了。”

“就你天天慢慢来,心里主意多,使不出来急死个人。”翠花是贾赦的通房,因为性子,在众人还没和解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大房的众人心里都很沉重,明明她们都已经将自己的经验知识都教导给迎春了。可是身为二小姐,迎春依然养成了个自卑自怜的内向性子。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也就是迎春这个性子,被恐吓引诱一番,便帮着奶嬷嬷隐瞒了不少事情。直到迎春的贴身丫鬟司琪,这辈子没有被赶出荣国府,因为分赃不均的问题,与迎春的奶嬷嬷闹僵了起来,才算是让众人恍然大悟。

贾赦的小妾们再怎么疼爱迎春,也没有达到整日里陪在一起睡的地步,这便给了迎春的大丫鬟和奶嬷嬷很大的操作空间。有着司棋打掩护,迎春的私房和一点子首饰全都归了那些伺候的人。

这次也是司棋想着自己年岁不小,想攒点私房,看上了迎春的一根金簪子,却被奶嬷嬷弄走了,一时气不过才吵了起来。

“你拿了那么多了,怎么就贪心不足蛇吞象呢!”司棋对于自己看上的东西,就认定了不能松手。

“你个小蹄子,才这么点年纪,要什么簪子啊。不会是想拿去补贴小情人吧。”奶嬷嬷用眼角蔑视这个胆敢跟自己造反的丫头。论资历,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得听她的。

本来,大半夜的,这些话也不会被别人听到,偏偏两个人越吵越生气,竟然动起手来了,这下子,大房的妾室通房们便如同水入油锅一般,炸了锅。

“二小姐,你不是说那些首饰细软都好好地收起来了嘛,咱们还说是,收起来便是攒了不少嫁妆了。怎么就进了那起子小人的手里了?”

“咱们府里老爷老太太可都不是小气的,那些细软都够养活一个小官府邸了!”

迎春见众人给她撑腰的同时,又在数落她,顿时觉得绝望委屈而又后悔。她能怎么办啊,她只是个庶女,别说她不敢闹,就算闹出来,谁能给她撑腰?奶嬷嬷可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人。

“这都是命。”迎春一边哭,一边声音细细地呢喃。让一众的姨娘小妾也感受到了失望和无奈,这样的性子,以后还不被磋磨死。哪怕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女主人的性子也不能这么软啊。

王夫人听说迎春的遭遇后,也是叹了口气,“就这家吧,再没有比这家更合适这丫头的了。”迎春的性子根本不是软,而是懦弱和愚蠢,自怜自卑最是要不得了。王夫人只在她及笄之后,给她挑了定北将军府的庶出子。这庶出子是个听话老实的,定北将军府又还算干净只一嫡子一庶子,没有恶心人的姨娘婆婆,正室婆婆还算公正。贾赦在调查了一番之后,便同意了。

相比大房的奇葩,二房的姑娘可算是不少。光赵姨娘一个人,便生了三姑娘探春和五姑娘妤春。再有柳姨娘生了四姑娘怜春。庶女们过成什么样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姨娘的地位和主母的性格。上辈子还有个宁国府的惜春,只这辈子,因为荣宁分家,但是没有再养在一起。

赵姨娘生的两个姑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先说那探春。

“这头花看起来可不像是新鲜花样,怎么,四姑娘那边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先将新鲜样子给她送了过去?”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一众姑娘们都有得,只要不是第一个让探春去挑选,她必定要闹腾一番,生怕自己吃了亏。

探春本来是赵姨娘生的头一个孩子,自然赵姨娘事事依着她,有什么好东西也最先捧给她。因此,这辈子没有放到王夫人身边教养,歪路一直走到底,没能有人,也没人有心思去给她掰回来。

你有实力,有身份,有地位,自然你爱争爱抢,都随你。可是出生不高,却嫉妒心重,事事争先,拎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地位。能得到什么后果,便看造化了。

王夫人这辈子对赵姨娘是压倒性得胜利,所以到没想过要在探春的亲事上做什么手脚,毕竟嫁得再好,还能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姐儿元春吗?

可是,王夫人不在乎了,探春心里却不信任这个嫡母,毕竟在她成长的记忆里面,自己的姨娘给过嫡母多少次恶心,她记得清楚。因此,在王夫人给她选择亲事的时候,探春便咬牙选择了王夫人排在最后一位的府邸张御史庶子。

王夫人却是真的觉得这家不合适,张御史重嫡轻庶,又重视家族,探春嫁过去,既得不到重视又分不了家,从性子上来说,要想过得美满,难。

然而,王夫人毕竟不是探春的亲生母亲,看她这么执着,便随她去了。以后过成什么样子,荣国府才不在乎一个嫁出去的庶女呢。

同是赵姨娘所出的妤春,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便被寄予了无数的期望和许诺。对于赵姨娘来说,她以为,这是贾政的老来子,是自己以后的希望,有了儿子,自己就可以做单门立户的老太君和当家主母。赵姨娘就想向着贾母努力。

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不如元春一句话,赵姨娘躺在产房听到是个姑娘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血崩去了。等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赵姨娘却根本不管这个丫头,任由下人们照养。

妤春自小有亲娘跟没亲娘一样,身边跟着奶嬷嬷的女儿。只不知是如何教导的,一身的清高气息,认为自己是公侯府邸的小姐,自然不能像姨娘一样,日日争夺一些蝇头小利。

等王夫人注意到这么个庶女的时候,都快要笑哭了,真是,自己嫡出的亲生姐儿都没有这么矜贵自持的,偏偏妤春一个姨娘生养的庶女,被养成了这个性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头疼归头疼,在打发这个姑娘出门子的时候,王夫人依然尽心尽力了。只是,王夫人挑拣出来的人选里,妤春毫不犹豫地便选择了清贵的顾翰林家的庶子。“我身为公侯府邸的小姐,怎么会在乎那些阿堵物,姨娘你太庸俗了。”

同样是姨娘生养,赵姨娘的两个姑娘,都让她恨不得短寿十年。而柳姨娘的女儿怜春却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怜春本来是被柳姨娘教导着去做元春的小帮手,可惜年纪差得有点大,没赶上。

不过,柳姨娘自身便是个极为聪慧之人,又从小经历了那些对男人的教导。怜春便跟柳姨娘的性子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做了王夫人手里的刀,还将自己保护地好好的。

王夫人也没亏待她们母女,挑了外放富裕地区的一个知州的嫡次子,因着欠了荣国府的恩,便接受了二儿媳身份上的一点不足。

每一个妹妹出嫁的时候,元春都回了荣国府亲自送嫁,她是在一点一点地见证,红楼世界的改变与结束。荣国府避免了湮灭之灾,府里的姑娘们命运大多走向了另一条路。至于说,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便看各人自己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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