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遥忆弦歌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一年,每一个人都过的非常平静。
燕潇减去了碧州的赋税,让这个乐曲之地可以好好的休养生息。
珑珊和龙澈一起回了玉龙,秀偶尔会给他们写信,从珑珊那里得到的,却只有铺天盖地的抱怨而已。
和与七弦姬当初约定的一样,次年开春的时候,樱花开了,满目的粉色,美的触目惊心。
老树全部死去,抽出嫩芽的新书,盛放着八重,淡淡的香味让人迷醉。
很多人说,红琦攸死了。
这个让人颇有争议的男子,人间蒸发了一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也许他是死了,那个沾染了血液的红琦攸,那个背负着种种,却执着的不想让任何人分担的家伙。
转动轮子,秀坐在庭院里晒太阳,想起以前七弦姬说过的话,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小屋被仔仔细细的修整了一番,包括了七弦姬父母的坟,还有那些歪斜的篱笆。
在那开满樱花的庭院里面尝试弹奏那张七弦琴,秀才发觉自己真是没有什么才能,琵琶也是,七弦琴也是。
腿脚不方便好像更加的增添了自己的笨拙指数,就连一点简单的小事也不得不让人帮忙。
也许,琦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出现在家里,就好像很多年前他一直做的那样。
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也没有人知道他将要去向何方,只是,红琦攸所遵循的一些东西,不是秀可以揣度的。
他时而想起在陆叶的那个梦境。
琦攸看着他,表情如此温柔。
小的时候自以为是的认为琦攸最喜欢自己,漂亮的哥哥是最重要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想缠着他。
骑马,练字,什么都要做的和哥哥一样。
却不知道,他最希望的,只是秀可以好好的,快乐的活着。
芯苑也走了,或者说,从琦攸恢复记忆那天起,秀就不曾见到过那个美丽而坚强的女子。
蓝雪不知道从缥璃樱那里得知了什么,从那天给秀留下一张“好自为之”的纸条之后,就没有再光顾过红家府邸。
琦攸离开的那天,少年做了一个梦。
那好像是很多年以前在红州的时候,他总是想要出去骑马。
琦攸有一匹很漂亮的白色雪龙驹,很高大,脾气也很不好。琦攸几次想要骑上去,却都被它摔了下来,几次下来,他也就没了兴趣,让马夫时常把它牵出去跑跑,其余的,便再也不管了。
秀很喜欢那匹马,总是想要骑上它,然后绕着桐寓城跑一圈。
琦攸却说,秀还没有到可以骑一匹成年雄马的年龄,而且,这匹马的脾气又是如此之不好。
漂亮的雪龙驹名种好马,有着这世间最美的雪白皮毛,光滑亮丽的鬃毛……就好像这世间最大的诱惑一样。
然后有一天晚上,秀悄悄的跑去了马厩,跳上了马,骑出了府邸。
在桐寓城外狂飙,少年兴奋之余,却发现自己拉不住这匹疯狂的骏马了。
马儿不停的向前冲刺着,少年紧紧的抓住鬃毛,开始有点害怕了。
那个时候,他才只有十一岁而已,眼看就要从马上落下。
掉下马摔断脖子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少年害怕的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少年落下来的时候,却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晚上找不到弟弟,琦攸跑出来,就救下了少年的一条小命。
雪龙马驹跑了,秀也因此而沮丧了好几天。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琦攸一直就跟着他,看着他上马离开。
他问,为什么哥哥当初没有发火。
琦攸好像还是很生气,只是淡淡的道,如果有一天秀做了自己不允许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去阻止。
秀问他为什么。琦攸却说,如果弟弟已经到了触及自己不允许的事情而并未受到伤害,那么就证明了少年已经可以离开自己的身边,那么他会选择默默的离开。
因为这件事情,秀海曾经大哭了一场,吵着闹着说永远都不要离开哥哥。
就像小时候想要的匕首,琦攸给了他,秀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用匕首刺入了自己最爱之人的心脏。
做为红家宗主,杀死该死的碍事者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或者说秀的潜意识已经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所以,不管怎样,琦攸都一定会离开。
就算憎恨着这样背叛自己的弟弟,琦攸还是没有对秀做出任何的事情。
秋后,琅瑄已经长的很大,也开始会追在秀的后面叫“叔叔”了。
琵琶弹得没有琦攸那么好,腿脚不方便的秀也只好偶尔给孩子念念诗。
小琅瑄既不像爹也不像娘,调皮的让大人小孩都受不了,吼起来隔了半条街都可以听到。
跑起来虽然还是跌跌撞撞的,但是已经可以制造不少的麻烦。
新年过后,正月十五的日子里,满月温柔,秀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如玉圆月,好像为了舒解什么一般的呼出一口气。
“小叔叔,小叔叔!”琅瑄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扑到秀的轮椅上,“我要出去瞧花灯。”
温和的秀睁大眼睛看着吵闹不休的琅瑄,有点不知所措东张西望起来。
“别吵你小叔叔!”龙澈的嗓门一点也不小,冲过来就把琅瑄抱了起来,难得没穿女装跑来红府,秀真是觉得眼前清爽了不少。
“珑珊大人呢?”少年微微的睁大眼睛。
“她去买点心了,接着也不知钻到哪里去了……或许是去找青琼哥了吧。”逗弄着琅瑄,龙澈随口道。
琅瑄不老实的挣扎着,龙澈不得不把小鬼放下来。
“我要去看花灯,小叔叔!我要去看花灯——!!”那小小孩子的嗓门震天响,秀觉得自己还没有聋掉真的是很不可思议。
“琅瑄乖,别闹了……”秀只好耐心的哄着他,“街上人多,说不定会走散……”
“不要不要不要!”
龙澈看着两人闹腾的样子,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
“你还是娶个女人算了,这小子还真是难对付。”
秀讪讪的笑了一下,温柔的摸了摸琅瑄的脑袋。
“我要去看花灯嘛……就是要去!整天呆在家里无聊死了!”
龙澈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一手把琅瑄一抱,“不如让叔叔我带你去看看……一些大人……生活愉快的地方吧……”
他抱了琅瑄就要往外走。
秀的脸立刻白了,转着轮子追在后面,“龙澈大人,龙澈大人……”
当然他不可能跑得过龙澈的两条腿。
龙澈刚出门,就撞上了拿着点心的青琼一家子。
“你们……”青琼微微睁大眼眸,琅瑄的两条腿兀自乱踢。
“我要出去啊!我要出去!”
“龙澈大人,等一下……”追在后面的秀气喘吁吁的,脸色苍白如纸,“琅瑄还太小……”
“……”
皇城。
新年之后,好像一切都变的很不一样。
琅环走一步摇三摇,整个人摔过门槛就像炮弹一样撞进燕潇的怀里。
“父亲大人。”漂亮的深蓝色眼眸睁得大大的,鼻涕眼泪弄得脸上到处都是。
燕潇拿出手帕在他脸上擦了擦,忍不住笑道,“怎么弄成这样?你的母亲大人?”
琅环的眼泪整个呼呼的往外飚,“母亲大人……她……她说要去看朋友……”
“是吗?”把琅环抱上膝盖,燕潇眯起眼睛,“那么……琅环要不要出去看花灯?”
“花灯?”琅环的声音细细的,眨巴了一下蓝色的眼睛。
“顺便出宫去找你的母亲大人。”在琅环的额头上亲了亲,燕潇露出了很温柔的微笑。
琅环呆呆的看着燕潇,然后点了点头。
末云城。
小雪推了推门,虽然外面在下大雪,但是木屋的门却是虚掩着。
火生的很旺,屋子里面也很干燥。
火炉上蒸煮着很美味的汤,小雪挑了一下眉,注意到坐在床上的小孩子。
她微微愣了一下,很小的孩子,大约只有一岁多一点的样子,红色的眼睛,黑色的绒发,看着小雪伊伊呀呀的笑起来了。
“很可爱呢……你是谁啊?”小雪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
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小孩子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得更欢了。
“你的娘亲呢?”她把小孩子抱起来,认真的道。
小孩子唔唔的哼了一生,软软的小手伸出去,颤颤的指着门外。
穿了很厚裘皮的青年站在身后,一反以往的华丽,看起来就好像是山上的猎户一样。
“你……”小雪微微张开口,那一双很少见的血红色眼眸却让人有点害怕。
彩七家的人有着不同瞳色,红色的眼睛却是很少见,皇甫家的眼睛虽然有些偏红,却是艳丽的绯红色。
像这样的血红实在是很少见到。
“你来了。”她支吾了一声,转头看向睡在软塌上的孩子,“这个……”
“蓝凤溪来过了。”虽然做了易容,但是他并未隐藏自己的身份。
“那么……”小雪的喉咙咕嘟的动了一下。
“她是我的女儿。”他耸了耸肩膀。
“……”小雪噤了声,看着他一脸淡然的表情。
“你这张脸……”
“等到她再大一些,我就会去参加国试。”
小雪哎了一声,诧异的睁大眼眸,“你说什么?”
“我会爬上来,站在你的身边……”他顿了顿,“当然也仅限你一个人而已,而且也不用太担心,我显然比很多人都更加擅长这一点。”
没有解释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做事向来不喜欢多说什么。
“她叫什么名字?”小雪把女孩子抱起来,认真的问道。
“七弦,绯七弦。”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温柔,就好像在注视着什么人一样。
“七弦?”小雪故作轻松的道,“难道,你不觉得她会不高兴吗?”
“……”
“算了,只要你喜欢的话。”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微微抬起眼眸,“你好像也改了自己的姓氏。”
“你不喜欢绯墨这个名字吗?”他笑了一下。
绯是红色,墨是黑色,取之二者,即使比红更深的绛色。
“你还是无法放下某些事情吧?”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承受,但是我们却必须承受,我不会再丢下任何人了。”
“你要成为官吏?”
“不要小看我,我不会比陆清雅,红秀丽这些人差的。”
小雪不知所措的笑了笑,难得从琦攸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认真的表情。
“很可爱的孩子呢。”抱起小七弦,虽然还很年幼,女孩子却依旧咿咿呀呀的笑了起来。
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让人受不了的脾气,看来,这个孩子比较像娘。
她并没有问蓝芯苑的下落,这个答案对于他来说,未免太过于残酷。
那天,雪没有停,小雪拉着他的衣袖,笑着问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长大了的,究竟是你,还是你的弟弟。
他没有说话,眉梢眼角却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想起曾经有一对叫做琅瑄和琅环的双胞胎,他问,那两个孩子怎样了。
算起来,开春的时候就要满三岁了,非常可爱的小脸圆圆的,虽然琅环一直很内向,可是琅瑄和他却一样非常的精神。
她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看看那两个小孩子。
他只是轻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或许,他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从失去一切,到得到一切,红琦攸的一生,想必不会再有任何遗憾。
小雪问起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他支支吾吾的移开了视线。
七弦姬死了,馨盈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和燕潇最初期待的一样,紫家的纯血彻底的消弭了,所谓继承了苍玄王之血的人们,也许只是一个传说,很多年之后就会被人彻底的遗忘,七弦姬的故事也好,天下第一琴师也好,最终都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就如同红琦攸这个名字一样。
雪花飘落,将这世间拢成了一片白色。
小雪哈了一口热气,搓着有些发白的双手,看到了他戏谑的表情。
然后,他就说了一句小雪永远不会忘记的话。
——总有一天,我们的命运都会被改变,但是,有些东西,却从来不曾改变过。
紫州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的冷,贵阳城的花灯缤纷灿烂,熙熙攘攘的人群嬉闹着。
琅瑄拽着龙澈的衣袖,不安分的要这要那。
很热闹的街上,龙澈索性把琅瑄举起来放在肩上,色彩斑斓的宫灯高悬,漂亮极了。
琅瑄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欢呼着,双脚到处乱踢。
龙澈不由自主的皱起眉,也不知道红秀那个温吞的性格是怎么受的了他的。
红家府邸,秀坐在庭院之中,一轮明月高悬,将这个庭院都照亮了。
珑珊推门而入,漂亮的蓝眼睛隐隐露出诧异的表情。
“难得这么热闹的日子,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走过去将他盖在腿上的羊皮毯子盖好,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秀却没有回答,只是仰起头,温柔一笑,“很漂亮的圆月呢。”
“是啊,很久月亮没有这么亮过了。”
圆月,应该是亲人团聚的时候,可是,他的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却始终不见踪影。
珑珊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温度让她微微皱起了眉。
“这么冷的天,还是回去吧。”下意识的改了口,她正要去推轮椅的时候,却被他抓住了衣袖。
“不必了。”秀清浅一笑。
她挑了挑眉,一方面因为蓝家的事情似乎一切顺利,另一方面,蓝珑珊向来就是这样乐天派的性格,所以并没有怎么发愁。
“琅瑄和龙澈出去了?”
“嗯……”虽然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秀依旧不是很放心,还是让青琼跟在了后面。
“月圆之日,可不只有睹物思人啊。”她摸了摸他的脸,轻轻的道。
“知道吗?哥哥讨厌圆月。”他仰起脖子,深吸一口气,苍白消瘦的脸上,隐隐带了些许精致的怔忡。
“因为那家伙不管到哪里都只是一个人吧?”
“虽然看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哥哥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迷。”
红琦攸杀了很多人,却放过了七弦姬;明明秀背叛了他,却留下了秀的性命。
——明明好像是残忍无情,却又在什么地方有着很微妙的不同,明明那样的冷酷,却有一群人愿意为他去死。
“我……不可能做到像哥哥那样。”他闷闷的笑了笑,好像很紧张似的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对自己来说好像是超人一样的事情,但是秀想要的,只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珑珊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忽然一笑,“他喜欢的是新月。”
“哎?”
“嘛……”珑珊摸了摸下巴,“以前曾经听他说起过,很多年以前,和黑狼并驾齐驱,名唤新月的刺客。”
秀怔愣的看着她,无奈一笑,“看来,我永远也不知道哥哥的真实想法了。”
“他总是很别扭啊,不管对什么事情都是一样。”
“……”
珑珊看着天空,轻轻的道,“很漂亮呢,天空。”
“是月亮吧。”
“月亮只是因为黑色的天空才显得出美丽,你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圆月呢。”她的唇边露出了轻柔的微笑,转过身去,很快的消失在了府邸的转角处。
睹物,思人。
陈旧的七弦琴,上面的琴弦因为太久没有使用,似乎已经岌岌可危。
秀轻轻抚摸着琴面,露出了叹息一般的微笑。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可以微笑着站在红家的最高点俯视一切,但是,红琦攸的传奇将会成为永远。
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红琦攸,正如,这世间亦不会有第二个红秀丽一样。
冷风瑟瑟。
想起几天前的旅人说起过,末云的雪,似乎已经下了三天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摇着轮椅回到房间。
书桌上的一副仕女图依旧静静的放在那里,画中的银眸女子,眼神坚毅,嘴角冰冷。
轻轻抚摸那有些凹凸不平的画作,他温柔的笑起来。
逝去的过往,值得人们用一生去铭记;消逝的生命也在寂静的黑暗之中,得到了永恒。
或者说,人一直是在如此的悲伤中成长,在无奈和孤寂中学会了忍耐。
他想,自己会用很长的时间来记住这个故事。
从清溪到歆韵,从贵阳到末云。
花好月圆春如旧,
故人不再水空流。
风潮起落萧萧路,
身世飘零恨难休。
秀扯下发带,那薄薄的丝绸顺风而去,飘落墙外。
秀没有举杯一笑的洒脱,固执如他,大概这一辈子想要忘记一些人,已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他知道,七弦姬最初爱上的,就只有琦攸一人而已。
但是,每当少女用淡淡的温柔眼神注视自己时,他却总是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
她说,当初改变她的是自己。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样的力量,只是,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会努力的珍藏那些美丽的回忆。
飘零的樱花,淡淡的香味,就好像昨日的一场清梦。
那是过于短暂的十七个春秋中,有一个女孩子,用生命一笔一笔描绘的美丽画卷。
龙澈抱着琅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把小琅瑄抱到了自己的床上,秀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浅笑。
入夜渐寒。
秀依靠在窗口,天上一轮圆月高悬。
月光撒了一地,犹若薄纱。
那两年的时间,弹指飞逝,有若梦境。
当人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份心情呢?
枫林染霜,叶落飘零,红花满地。
在那个寂寥的秋日里,好似血一般的颜色流了满地,少年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冬日的缱绻带着一抹愁思,浅褐色的眼眸静静凝睇,仿佛看到那站在庭院中的男子,长发轻扬,浅笑如初,风华绝代。
纤细的手指轻轻摘下一片留恋在枝头的枯叶,眼底的情愫,淡若流水。
少年惊惶的睁大了眼睛,猛地推开窗户,才发觉,庭院中根本空无一人。
关于神秘刺客的首领就是燕潇的事情,秀决定让这个秘密永远的埋在心里。
或者说,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追究那时的事情了。
许多年以前,琦攸出于某些原因调查藏在碧州的古琴月岚,相传那是一把有着奇异力量的仙物,只要被选中之人弹奏,就可以拥有超越一切的力量。
同时,作为代价,愿望越大,生命也会相应的减少。
而七弦姬的父亲,就是被选中之人,也就是所谓的纯血。
查阅古书,似乎这种纯血和彩八仙有着某些微妙的联系,而反复可以做到一些超乎常人事情的哥哥和自己,是否又与彩八仙有着某些联系呢?
答案不得而知。
琦攸想要燕潇离开那个位子,所以他用当初紫若翎的血液开启了玉蚕的封印。
燕潇想要利用琦攸,所以让他去了碧州。
结局是,燕潇得不偿失,琦攸变成了被尤炎俯身的怪物。
秀翻阅着凌霜收集来的证据以及调查资料,沉吟许久,拖出炭盆,将纸张和信笺一张一张的放入火盆。
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没有多久,一切的证据,都化作了灰烬。
月岚琴的秘密,还有紫家的过去。
一切都不需要被揭露出来,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百姓,彩云国需要安宁。
秀想起琦攸,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生气的大骂自己是笨蛋,可是……
也许选择是早就做出来的。
琦攸不会老实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听从自己的解释,不管事情究竟起因于何,结果如此,一切已经没有任何追究的意义。
好像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沉默许久,秀叹了一口气。
也许,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比较幸福。
床上的琅瑄忽然又闹腾起来,秀无奈的转过身去,开始哄小琅瑄安然入睡。
桂树无花,婵娟难书,人不醉,心彷徨,独坐高楼,举杯独觞。
玉兔不知佳人曲,思绪万千,自有弦歌如旧,七弦孤唱。
三生缘灭,枯影渺然,情难却,旧人殇,何时曾见,他日忧怆。
红梅琵琶话凄凉,弦动萧瑟,更引昨日情愁,犹有暗香。
飘飘的雪花,在风中轻舞,让人会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些日子。
如果你常年的住在这座城里,你一定会爱上那些飘雪的岁月,美丽洁白的雪花,飘落在人的肩上,美的让人迷醉。
当然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会喜欢它们,因为它们总是那样,轻柔的弄湿你的衣服,只有走进温暖的房间内,执着着不愿意打伞的人们才会发现,浑身都已经冷得像冰一样了。
小雪逃也似的冲进了一家甜点店里,颇为无奈的看着外面。
从末云出来,以为可以跟这样的冰雪天气说声再见,谁知道初春时分,贵阳也开始下起雪来。
路上完全被冻住了,这样的路走出去,不摔跤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
那个家伙坚持要留在末云,如果跟自己一起来的话,难道不是方便很多吗?至少自己就会认真的雇一辆马车。
简直好像笨蛋一样。
她忍不住要开始骂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那蓝色的眸子就好像宝石一样漂亮,不管是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放慢脚步。
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可是裘皮已经完全的被弄湿了。
捂住脑袋冲过街道,也许现在赶到那里的话,希望宫门还没有关上。
母亲坚持要自己回玉龙去住一段日子,或者应付一下莲奥那些没完没了的相亲,她还真是有点虚脱的趋势。
燕潇一个人想必也会很寂寞,自己也该时不时回去看看才对。
正月的宫灯已经被摘下,想比过新年时候的热闹,严寒的天气令大街上的人少了很多。
在末云,他告诉她,等到开春的时候,他可能就不会住在那里了。
他说,他要去碧州看看,还要去玉龙见一个朋友。
她问他,那个朋友是不是蓝龙莲。
他笑笑,不置可否。
再见面的时候,会是多少年之后呢?
十年,抑或是二十年……还是只有一两天?
受母亲的影响,小雪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命中注定的人,一定会克服所有的艰难险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红琦攸会不会就是自己的那个有缘之人呢?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即使在这样寒冷的冬日,也不由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雪花轻扬,很久很久之前的传说故事,就好像这美丽冬日的梦幻一般,将一切的情感悄悄的埋藏在了白色的迷茫之中。
末云城里。
雪已经停了,他开始认真的收拾行李,因为不擅长照顾小孩子,最后只能很凶的吼上一句,小七弦立刻噤声闭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不会换尿布,不会喂奶,除了蓝凤溪讥嘲的笑容让他生气之外,更重要的是另一个人。
他微微抬起眼眸,仿佛看到一个女子坐在窗边,湛蓝的眼眸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琦攸哥哥……
轻柔温暖的声音在耳边犹如天籁一般的响起,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他忽然笑了起来。
清晨的浓雾即将散开,阳光照射在地上,就好像情人眼中的湖水。
很小的女孩子睁大了红色的眼睛,乖巧的蜷缩在他的怀里。
樱谷的樱花在初春的时候,已经绽放出了花蕾,他惊讶的看到那美丽纤小的粉红色,虽然小树还不高,却已经散发出了淡淡的清香。
抚摸枝头的一抹轻柔,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
飞舞的花瓣,绚烂如梦。
呆呆的小七弦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像不敢相信一样轻轻的摸着纤小的花朵。
那漫天的粉色中,他微微抬起头,笑容若初。
怀中的女孩子,忽然笑了起来,咿咿呀呀的,把他的袖子抓得很牢,表情柔丝似春风。
忽然间,他想起了那首流水。
轻吟浅笑,风华不改,春风如旧。
落英无根,飞虹乱舞,君知流水无声,纵使心事难描,此情依旧。
飞花吹雪,繁花散尽,一尊清酒。
佳人痴守,望尽枝头,岂知折柳无心,红颜月下空瘦,至死莫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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