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晶河花船上,公孙彦提着酒在灌,云娘守在一旁道:“公子,您都喝了一壶了,不能再喝。”
公孙彦将酒壶夺下道:“你下去吧,别管我。”
云娘不太放心,却也知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好退下。
一出门,就遇到莫凌儿。
“彦郎他……”
莫凌儿神情憔悴,美目直往屋里偷瞄。
“凌儿你来得正好,公子正烦着心,你去劝劝他吧。”云娘高兴道。
莫凌儿见她手上提着空壶,便道:“云姐姐再去炒两个下酒菜来,我陪公子喝个痛快。”
公孙彦正喝着酒,就见莫凌儿端着酒菜上来,愣道:“你不是去了史家吗?怎么还在这儿?”
莫凌儿脚步一滞,苦笑道:“凌儿哪是这么容易嫁的,彦郎莫非不愿意看到凌儿?”
公孙彦给自己斟满一杯酒道:“我只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史家也不错,不过,史青衡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嫁也好。”
莫凌儿就过来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一仰而尽道:“彦郎,咱们不说这些个,来,喝酒,今晚喝个一醉方休。”
公孙彦举杯与她一碰道:“好,一醉方休。”
酒过三巡,公孙彦已经微熏,显出几分醉意,莫凌儿起身道:“彦郎,凌儿为你歌舞一曲助兴可好?”
公孙彦黑亮的凤眼略显迷蒙,眼前的莫凌儿彩带飞舞,恣态柔美妩媚,歌喉清灵婉转,他的眼前却浮现出思婉清雅秀气的模样儿来。
时嗔时喜,时娇时憨,或狡黠或率真,一时丫环,一时小姐,一时又变成了丑八怪,他不由得笑了,俊美无俦的脸上,笑容如旭日暖阳,温润如玉。
莫凌儿不由看得痴了,一个旋身,转到公孙彦的怀里,柔声娇唤:“彦郎……”
公孙彦一把捉住她的手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嫁给我,为什么你要答应他?为什么?我哪儿不好,你不喜欢我。”
莫凌儿听得欣喜若狂,回握住他的手道:“彦郎,我何时喜欢过他,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啊,哪怕没有名份,只要你肯……凌儿也是愿意成为你的人啊。”
“名份?”
公孙彦就发愣,不解地看着莫凌儿道:“我明明就要给你正室的名份,可你不肯要,你不肯要啊,你嫌弃我不是皇族,你嫌弃我身份不如他尊贵,你想攀高枝啊。”
莫凌儿欣喜道:“彦郎肯娶我?皇族算什么?凌儿今生只想嫁彦朗,莫说皇族,便是给凌儿整个天下,凌儿也不爱。”
温香软玉抱满怀,公孙彦蒙胧中,看到那双灵动而清澈的眼睛正似嗔似喜地看着自己,那张艳丽的,让他思神暇想的红唇近在咫尺,他附身就吻了下去。
莫凌儿身子一震,稍迟疑后便立即回吻,谁知,公孙彦却一动不动了,她不由怔住。
抬眸看时,不由好笑,又有些挫败,竟然有男人把她花魁莫凌儿抱在怀里时,能睡着,彦郎,这个天下,也就你这一个男人会对凌儿如此了。
扶着公孙彦上床,替他脱去鞋袜之后,莫凌儿迟疑地坐在床边,看着他俊美清逸的脸,抬手轻抚。
幽幽道:“彦郎,凌儿不知你今晚所说是真是假,可凌儿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人,为免你醒来又反悔,凌儿宁愿把完璧之身给你……”
说着,羞涩地开始脱衣……
就听床上的公孙彦
梦中低喃。
“表哥有什么好?你嫌我有妾室,表哥就能对你一心一意了么?皇家高院,你这么傻,进去了后,该怎么活啊。”
莫凌儿的手就僵住,美丽的眸子顿时泛红,苦涩道:“果然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彦郎,你好狠的心,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打破凌儿的梦……”
莫凌儿一出去,公孙彦就睁开双眼,双目清明地一打响指,云娘从另一处进来道:“公子。”
“莫凌儿是何时进的花船?为何她还是完璧之身?”公孙彦坐起道。
“属下也不知她从何而来,只听她自己说,原是官家之女,家在边塞,因父亲犯罪,被充入教坊,途中逃至京城。
“属下见她色艺双全,这才收留了她,进来时,就说好只卖艺不卖身的,她也一直守身如玉,所以直到现在,还是完璧,公子若是喜欢……”
公孙彦一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便起身离开了花船,一到岸上,就有黑衣人上前,公孙彦道:“你去查查莫凌儿,她今天跳的舞很有些特别,我在大锦没见过这样的舞。”
回到北靖侯府,他本想偷偷溜回屋去,却被侯夫人拦住。
“阿彦,你又去了花船?”
公孙彦无奈行礼道:“娘,儿子只是去应酬了。”
“应酬?你从顾相家出来,就只身去了花船,你跟何人应酬?”侯夫人薄嗔道。
“娘,儿子头痛得很,先回去歇息了,您有什么话,明儿再问吧。”公孙彦就张嘴要吐的样子。
侯夫人皱眉忙道:“甘草,还不扶少爷去洗漱!”
甘草忙应声去扶公孙彦,侯夫人想了想又道:“甘草,你留下来,我有话问你。”
公孙彦便自个跌跌撞撞地回了屋,甘草垂头偷瞄了侯夫人好几眼,侯夫人就拿手戳他。
“还不快说实话,今儿在顾相家,少爷可是又与顾三小姐吵嘴了。”
甘草瞄了一眼公孙彦离去的方向,小声道:“夫人,奴才说了,您可要保住奴才。”
侯夫人就作势要打他。
甘草忙护住头道:“奴才说就是,夫人,少爷说要退婚!”
侯夫人怔住:“什么?他要退婚?为什么?”
甘草就苦着脸道:“夫人,奴才真的只能说这些个,您就饶了奴才吧。”
“阿彦若肯告诉我,我还扯住你这个奴才问,快说。”侯夫人怒道。
甘草往地上一跪道:“少爷吩咐过的,奴才真不敢说,夫人,要不,您明儿去问问恭亲王爷?”
“关王爷何事,你这个狗奴才,少爷是你的主子,我就不是了?”侯夫人气道。
甘草正要说话,那边有人道:“哟大嫂,这大夜里的,怎么还要训奴才啊。”
侯夫人抬眸看去,就见二太太正抱着珍姐儿从垂花门进来,英娘正跟在她身边,不由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晚过府来了。”
公孙二夫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微胖,一笑脸上就有两个小酒窝,一副福态的样子,看着和善可亲。
笑道:“什么过府不过府的,不就隔着个小门么?我也是听珍姐儿在哭,就过来瞧瞧。
“唉,阿彦也真是,自个的血脉,怎么就没见他好生亲近过珍姐儿呢,可怜见的孩子,娘亲死得早,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侯夫人就皱了眉,对英娘道
:“怎么这么晚了珍姐儿还在哭?”
英娘就惶恐道:“是英娘的不是,珍姐儿今儿有些不舒服,英娘哄了她好久……”
二夫人就打断英娘的话道:“大嫂也莫怪英娘了,难得她待珍姐儿跟自个的亲生一样,今天是婉仪的忌日,珍姐儿怕也是知道一些事吧,想娘亲呢。”
侯夫人就过去抱过珍姐儿:“来,奶奶抱,好孩子,告诉奶奶,哪里不舒服?”
“奶奶,头头痛,珍姐儿想爹……”
原本不哭了的珍姐儿嘴一瘪,又哭了起来。
二夫人就道:“我方才可瞧见阿彦回来了,英娘,你把珍姐儿送给阿彦抱抱吧,她实在是想爹了。”
侯夫人就道:“算了,这个时晨,阿彦也歇下了,还是抱回她自个屋里去吧。”
二夫人道:“是喝醉了吧,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花天酒地的,以前若不是他一直没个正形,婉仪又怎么会……”
侯夫人就怒道:“弟媳!”
二夫人就掩嘴道:“算了,算了,我不说了,说了大嫂心里也不舒服,只是觉得,阿彦也该改改性子了。
“他二叔成天介在兵器营里替他打点祖业,辛苦受累不说,一辈子也只是替人做嫁衣裳……”
侯夫人听不下去了,沉着脸转身就走。
二夫人就嘟嚷道:“一说这个就生气,本来就是嘛……”
她跟前的贴身婆子赵妈妈就扯她衣服。
“夫人,回去吧,老爷该回来了。”
二夫人就轻呲道:“他回来了也是去狐狸精那儿,我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却说老太太回到榕园后,不住地叹气,刘妈妈睃了两眼,忍不住道:“您是在担心三小姐么?”
老太太道:“也不知这孩子怎么想的,公孙彦那么好一个孩子,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会子好了,要进宫,她以为,是人进宫都有好日子过?”
刘妈妈就笑了起来。
“老太太您是真心喜欢三小姐了。”
老太太听得怔了怔道:“那孩子,以前还没觉得如何,最近接触了就觉得她暖心,虽然也耍些小聪明,可心厚道实诚,不象那两个嫡出的,心眼儿太多,只顾着自个,眼里没有顾家大局,太自私了。”
刘妈妈道:“三小姐确实是个可心人儿,又孝顺,前儿派人给您送的线帽,奴婢从来就没见过有这么好的东西,大小合适戴着又舒服,心思可真巧。”
“可不是么?平日介那些个看着对我恭恭敬敬的,哪一个是真心为我想着的?也只有她了,唉,所以看她这样,我心里就难受啊。”
刘妈妈就道:“也不怕您说奴婢嘴碎,三小姐这也是防不胜防啊,她哪懂得贵圈里的那些事?
“一是年纪小,二嘛,以前家里请客,或是外出赴宴,又何曾带她去过?王爷送香片来,她不知道意思也是有的。”
老太太听了就气,对刘妈妈道:“你去把思容叫来。”
刘妈妈眼睛一亮,却还是劝道:“二小姐这会子怕还躺着呢。”
“躺着?那就是拖也给我拖来,也太任性胡为了些,为达到目的,生生拿自个的命来逼妹妹。
“这以后,要是出了门子,在婆家还不闹腾出人命来?顾家的几百年的家声非要毁在她手里不可。”老太太怒道。
刘妈妈就亲自带了两个婆子去请顾思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