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官员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毕竟沈祝在民间是小有名气的查案能手。
官员乙安慰道:“放心,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经手的人知道,他不可能找得到证据的。”又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找得到证据,只要我们不承认,他也耐不了我们何。届时我们还可以反过来告他一个诬陷罪,不就正好可以借机除了这颗眼中钉吗?”
说的也是,众人顿时淡定了不少。
武百隆深呼一口气,道:“那我们现在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先回巡抚去吧。”
众官员点头。
一行人便走着回了巡抚衙门。
当他们回到衙门的门口时正好碰上前来面见太子的沈祝和知县。
武百隆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知县见状忙弯腰行礼道:“下官叩见巡抚大人!”
武百隆冷哼了一声,肃颜道:“林大人这么晚了来巡抚有何贵干?”
知县轻声答道:“有点事要见一见殿下。”
“殿下已经劳累了一天,此刻想必已歇下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讲吧。”武百隆道。
站在知县旁的沈祝接话道:“是殿下指明要见知县大人的。”
“你又是谁?”官员甲装作不识地问。
“在下沈祝。”不卑不亢的回答。
“沈祝又是谁?这里是巡抚,不接待闲杂人。”官员乙一脸不耐烦道。
“在下也是殿下指明要见的。”沈祝一脸淡定地应道,并对知县说:“我们赶紧进去吧,省得殿下久等。”
知县点头,快步地从武百隆身边经过了。
武百隆怒视了沈祝一眼,也跟着进去。
进得衙门,他们发现太子赵聿梁正端坐在巡抚往日办事坐的那张椅子上,面色平静,目光如鹰。
他们忙朝赵聿梁行礼。
“谁是沈祝?”赵聿梁问。
随即有一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向赵聿梁恭敬行礼道:“小的便是”。
赵聿梁盯着他看了一阵,说:“把你要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是,”沈祝遂将他这几天跟踪他们的事娓娓道来:“草民于前天傍晚得知今天会有一大批赈灾钱粮从天蓬县的官道运送过来,所以草民昨天清晨便化妆成一位老伯去了天蓬县,然后一路尾随着这队运送钱银的队伍回来。今日中午时分,这队人在风雪镇的留观道上停了一会儿,期间,领头的那两人忽然摒退了所有同行的人。等到这队人马再次出发时车上多了三十包米,但运送钱粮的那辆马车上却少了三个装钱的木盒子……”
武百隆等人暗暗吃惊。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可千万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于是武百隆厉声喝道:“简直一派胡言。”又转身向太子行礼道:“殿下,在下有这批货物的收发单据,若殿下不相信我们的话大可派人当场清点一次实物。”
赵聿梁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道:“武大人别着急,我们先听沈祝把话说完再做决断也不迟。”说罢便笑着对沈祝说:“你继续。”
武百隆便肃颜道:“沈祝,这是在殿下面前,说话可要知轻重。”
“这是自然。”沈祝面不改色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面向赵聿梁道:“殿下,这是天蓬县救助站交接钱粮时的签发表。”
说罢便将之交给了赵聿梁。
赵聿梁见上面列着清晰的货物名单,在表格的最下方还有两位签发人的签名和手印。
武百隆及其同党顿时惊恐万分。
那张签发表明明在他们签名之后就命人偷偷地毁了的,怎么会落在沈祝的手上?
不,这不太可能,沈祝肯定是伪造了数据,想到这里,武百隆又恢复了些许自信,他命人拿出另外一张纸来,对着太子赵聿梁说:“殿下,这张才是正确的签发表,上面有天蓬县救助站几位负责验货和发货的人的亲笔签名。”
说罢立即将这张纸递给太子看。
太子赵聿梁也接过来看了。
签发人是同样的那两人,手印也同样,只是内容就如沈祝说的那样——多了三十包米,少了三个装钱的木盒。
太子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但他并不马上表态,而是问沈祝:“你怎么得到这张纸的?”
沈祝答道:“小的昨天在他们交接时偷偷地躲在了房间的一角,待他们交接手续完成后立即跟着救助站那负责验货和发货的人进了一侧的房间,在他们准备烧毁这张纸时拿棍子从背后击昏了他们,然后拿到了这张纸……”
这是能证明他们在钱粮的名单和数目上造假的最有力证据。
武百隆一伙人顿时慌了,忙朝太子跪下求饶。
太子依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神色,用平静得让人心颤的声音道:“在百姓受灾受难之际你们却在打赈灾钱粮的主意,这跟豺狼虎豹有何区别?”
“殿下,这事不是我起头的,我们也是受了武巡抚的指使。”官员乙忙说。
武百隆指着他骂道:“好你个林叠秋,这个主意你敢说不是你最先提出来的?”
看着他们激烈对骂,太子只觉得满心发寒,冷声道:“将他们几个捆绑起来。”
立即便有十五人拿绳子上前来将武百隆、官员甲、官员乙等共六人给捆绑个严严实实。
赵聿梁又命人连夜赶往天蓬县去将那两个合谋此事的签发人给抓起来。
“待得天蓬县那两人也抓来后便将他们一伙押进京去见皇上,由皇上亲自处置。”太子对蒋姓地方官道,并给皇上写了一封亲笔信。
武百隆一伙人忙磕头求饶。
赵聿梁就当没听见般对左右的人说:“先将他们押往大牢。”
待他们被押走后,赵聿梁命人写了一份处置这批贪官的通报,并吩咐下人将这份通报贴在城门口,以告知当地的百姓。
然后,赵聿梁将沈祝留下,道:“你帮朝廷铲除了一伙贪官,多谢你!”
沈祝忙说:“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你多大了?”赵聿梁又问。
“回殿下,今年十九了。”
赵聿梁笑道:“本宫与你同岁。”又问:“可有意向进京科考?”
“小的原本打算今年秋天参加乡试的,但因父母在这次地震中身亡了,所以小的打算先替他们守制,等守制期满后再考。”
那就是三年后的事了。
赵聿梁右手轻叩桌面闭眼沉思。
过了一会儿,赵聿梁睁眼道:“孝并不拘泥于形式,你考取功名也是尽孝的一种方式。”
沈祝明白他的意思,但经过这场地震后沈祝的家已经没了,家里的钱银自然也全没了,眼下邻居和亲戚们也损失惨重,恐怕要借也借不到。这些他不好意思跟太子明讲。
赵聿梁忽然话锋一转问:“你几时开始读书的?都读了哪些书?”
沈祝一一如实作答。
赵聿梁又考了他几道题,还问了他对时局的看法。
沈祝照样一一淡定作答。
听了沈祝的回答,赵聿梁的心里有了底,道:“本宫建议你将父母的后事处理妥当就着手参加今年的乡试,不要推到三年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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