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祸出有因
林九溪鼻子差点没给气歪──先不论壳子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具壳子却是死有余辜,难怪小七要写那两个字,原来他就是害了小七的混帐堂兄, 受害的一方没想报复, 凶犯杀人未遂只给判了个过失伤害的轻罪, 便宜占尽反倒念念不忘想要赶尽杀绝, 天底下哪有这等怪事……妈的, 这种人渣,非杀不可!
林九溪活了几十年只对伊临动过杀机,这一次杀机再起, 恨不得一刀把面前这位劈作两段。
只可惜不论他心里面如何痛恨,表面上却必须装出一副可怜样, 失声叫道:“冤枉啊, 前辈!我哪有换魂?我生下来就是林九溪, 你说的司徒啥,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扇子君哼了一声, 漠然道:“你若不是司徒景华,为何对我起了杀心?”
林九溪暗叫一声糟了,他刚才没能控制好情绪,尤其是杀机这种东西,情绪波动极大, 大起大落, 锋芒毕露, 扇子君岂会觉察不到?事到如今也不否认, 否认也没用, 干脆行一条险道。
当下于恭敬之中带上了几分薄怒,淡淡道:“前辈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击杀晚辈, 晚辈不通佛理,做不到无噌无怨,还请前辈恕罪。”言下之意:抱歉,我确实想要杀你来着。
一个小辈居然敢这么说话,反了反了……扇子君大怒(他也不想想,这个小辈都快变作“死小辈”了,还要对他毕恭毕敬?可能么)。
鬼帅击掌大笑:“我相中的弟子,岂会任人欺凌?好,好,大得我心!”
草棚子里立时寒风阵阵,仿佛眼前的沙漠都是海市蜃楼,他们已经移居到了冰寒国度。
越成岭连忙打圆场:“前辈,不是晚辈多嘴,这件事有蹊跷。据我所知,司徒景华是司徒家第七子,素有天才之名,据说十九岁就结了金丹。我这位师弟根骨虽然不错,却也比不上司徒景华那种天才人物,而且我也不曾听到过司徒景华的死讯,不知前辈为何认定他换了司徒景华的魂魄?”
书生也道:“是极,他若是换了魂,原身就该死去才对。”
扇子兄无言以对。
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小七那个堂兄推测出来的。
司徒景昕排行第五,比小七年长几岁,在小七出现之前,他一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加之又是嫡孙,打小听惯了言过其实的奉承话,总以为自己就算比不上韩下尘也是相差不远,自视甚高自觉要高人好几头。小七本是旁支,凭借过人的天赋才在四岁的时候崭露头角,获得了入住本家的机会。小七的到来无疑让司徒景昕非常失意,于旁人来说,他跌的这一跤至多就是从平房房顶跌到了地面,但此人却偏执地认为小七让他从天堂摔落到了地狱,心结越来越深,到最后竟是想要置小七于死地。按照他的布置,原以为死无对证,没想到机关算尽却没算到小七逃出了一命,事情就此败露。
司徒家在雪山上的禁地有点象华山派的思过崖,虽是惩罚之所,却也灵气充足,好几个子弟都曾经因祸得福,当日把司徒景昕关进去,司徒家的长辈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希望他苦修过后修为猛增。哪知道此人心胸狭窄,又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以为小七那种超人肯定已经恢复功力,从今往后永远压他一头,随时随地都会找他麻烦……越想越觉得后患无穷,越想越痛恨小七,一来二去竟成心魔,在雪山上呆了三年,三年时间修为不但没有增长反而出现倒退。
离开雪山后他发现小七陷入昏迷成了植物人,换旁人恐怕会庆幸,但他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开始调查小七昏迷的原因。他这一查,就查到了龙盘山,查到了龙盘山上的修真家族,查到了同一时间出现意外的林九溪,查到了出现意外后林九溪开始修行(李彦死亡的时间晚了几天,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为了保险起见,去年春节他专门跑到越家药校,蒙了脸去试林九溪的身手,没想到一个修行才一年的小菜鸟竟然把他给打伤了,当即断定林九溪就是小七,这才找上了扇子兄──小七已经成了他修真路上的最大障碍,一天不除,他一天得不到解脱,没有办法静心修行。
对于司徒景昕的这个推论,扇子君也是有所怀疑的。小七原身未死,即是说他身上还存有残魂,如果林九溪身上的魂魄真的是小七,他连魂魄都不全,怎么可能修行?只是他也不是善心人士,既然司徒景昕这个正主都认定了此人就是目标,他一刀把人杀掉就算完成诺言。至于这人到底是谁,他是不太在乎的,他修的本就是魔道,误杀一两个人也算不得稀奇事。
现在听了越成岭和书生的疑问,扇子兄无言以对,他原本就不是讲理的人,当下冷然道:“我只管杀人,他原身不死与我何干?”
一句话,激起浪花无数。
林九溪怒目而视。
越成岭略一沉吟,道:“前辈这结盟之人,该不会是司徒景昕吧?听闻此人害得司徒景华金丹散体,一个天才就此给他废了,这还不够吗?怎么事过数年,还想着杀人?同宗同门,哪来那么大的仇恨?这位仁兄行事,着实有些……”
越成岭说到此住了口,林九溪大为感动,没想到他不惜得罪强敌也要帮自己说话,只觉得此次若是逃得一命,把那颗离殒丹给了他也没什么。
越成岭这些话实际上是说给书生和鬼帅听的,他对这几人都不了解,不清楚他们是正是邪,但是,不论正邪,师出有名绝对比胡搅蛮绕要好,就算是邪派争斗,也喜欢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这一条是绝对真理。
果然,越成岭话一出口,鬼帅和书生同时沉下脸,鬼帅手握酒杯淡然道:“我不管他是谁,我也不管你要杀谁,他是我弟子,你要杀他便是不行。”
书生也道:“子煦,你一向行事但凭好恶,我也说你不得。别的暂且不论,这孩子笠阳看中了,你要杀他却是不能。”
对笠阳的话扇子兄反应不大,但书生话一出口,他马上露出非常意外的神情,貌似没料到书生完全站到了对方的立场,终于意识到事有蹊跷,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你们……你们怎么回事?”
书生不动声色:“此话怎讲?”
扇子兄眼睛猛地睁大,用见鬼一样的神色看起书生和鬼帅,大叫:“你们该不会是……该不会……”
所有人都不说话。
扇子兄捂住脑袋好半天才恢复正常,叹息道:“记得当年笠阳最是看你不顺眼,说你是……,咳咳,你们怎会……怎会……”
鬼帅双眉一挑,接口道:“怎会如此亲近?”
扇子兄连连点头:“对,对,当年你是最不爱搭理紫昀的。”
鬼帅挑眉一笑,道:“所谓世事一场大梦,我们不过是一朝梦醒……”
八卦吗?哇……
谁说男人不爱八卦,你看林九溪,一双耳朵顿时竖得老高,貌似连他现在生死半点不由己的处境都给忘掉了!
只可惜,八卦还没听到,却先看到了头顶的那轮大太阳从天上掉了下来,象个着了火的大岩石一样,直直地砸向茅草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