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本善转身望去,只见一位童颜鹤发、面容清风的老者缓步向自己走来。老者右手持竹竿,竹竿上的白布条赫然写着“不语者”。
一眼看去,此人当真有几分道骨仙风,而他的身后,忽然闪出一位七八岁左右的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这小女孩扑闪着一对大眼睛,手里拿一串冰糖葫芦,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沙本善打量着眼前这位老者,道:“老先生,您是?”
老者没有回答,用手指指了指那布条,反问道:“难道你不识字吗?”
沙本善一愣:“不语者,什么意思啊?是您给我留的字条吗?”
不语者又没有回答,又指了指那布条,反问道:“难道你不会看字迹吗?你觉得字迹像吗?”
沙本善道:“那您究竟是谁啊,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不语者眼睛一横,道:“这山是你家的啊?只许你来,不许我来?”
沙本善被他憋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保持沉默。
不语者又笑道:“这就没话说了,当真无趣得紧,我看你才应该叫不语者呢。”
沙本善发愁道:“老先生您就别逗我了,我在等人呢,有人约我来这里,可又没出现。”
不语者晃了晃竹竿,道:“老夫既然自称不语者,自然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小伙子,你可有兴趣请我帮你一把?”
“帮我?”沙本善狐疑道。这个老者与自己非亲非故,忽然出现,又说要帮自己,莫非另有所图?可他身边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天真无邪,他也应该不是什么奸恶之徒。
不语者慈祥地笑道:“小伙子别怕,老夫做的就是替人排忧解难、测凶化吉的勾当,若是你不放心,看在今日你我有缘的份上,我可以分文不取。”
沙本善见他泰然镇定,言行和举止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便恭敬道:“前辈,那可否请您帮我看看……”
他话未说完,就被不语者打断了:“谁约你来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沙本善一愣:“我是谁?我是沙本善啊,我是从万佛岛来的。”
不语者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急着发言,然后瞳孔微微收缩,用目光扫视沙本善全身,注视着他胸前,似乎能透视过去似的。半晌,不语者才像看到了什么似的,露出惊异的神色,喃喃道:“你竟然是……”
话没说下去,他就卡住不动了。沙本善见他如此神态,不明所以,纳闷道:“前辈,我怎么了?”
那小女孩见不语者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便用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不语者这才身体一颤,仿佛刚从冰冻中解冻出来,声音也有些哆嗦,道:“呃……小伙子,老夫看你面容清秀,骨骼精奇,是个练武的奇才……
沙本善眼白一翻,道:“少来这套,我可不买什么武林秘籍。”
不语者一愣:“原来你知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日你定会功成名就,一统江湖的,只可惜……”
说着,不语者摇头叹息起来。
沙本善刚被那一句“功成名就,一统江湖”说得心潮澎湃,忽然又见不语者开始叹气起来,急忙追问道:“前辈,可惜什么啊?”
不语者看着沙本善的眼睛,道:“少侠你本是天人之兆,可惜体内却带有一股煞气,成功的道路上难免磨难重重。”
沙本善一楞,道:“前辈,那您的意思是说,最后还是能成功的咯?只是多一些磨难而已?”
不语者苦笑道:“既然是磨难,自然有两种结果,成功或失败。”
沙本善可不想好事变坏事,忙道:“那前辈如此高明,必然有化解的方法吧。”
果然,不语者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八边形折纸。这张折纸只有巴掌大小,纸面上好像写着几个大字。只是,那几个大字沙本善一个都不认识,不禁问道:“前辈,这是鬼画符?还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啊?”
不语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小伙子,记住,不可妄语,所以不语。”
沙本善现在对这神秘的不语者是言听计从,自然不敢违背,马上保持沉默了,只听他教诲。
不语者道:“小伙子,这是一张趋吉避凶的灵符,可以助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保证可以让你那些磨难都变成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念在今日你我有缘,我就忍心割爱,五十两银子便宜卖给你了。”
“五十两银子?!”沙本善傻眼,“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语者振振有词道:“抢劫是犯王法的!你当老夫是法盲吗?!”
沙本善道:“难道你这跟抢有区别吗?要知道,诈骗也是犯王法的!”
不语者道:“你这叫什么话,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怎么证明我是诈骗?”
沙本善道:“这一张破纸就要五十两银子,难道不是诈骗?”
不语者道:“话要说清楚,首先这不是普通的纸,不能用一般的物价来衡量,其次,你将来的人生中是不是会有很多磨难,你现在也无法证明,所以,我说你将来会有磨难,你就无法证明我是说谎,再次,这张符是否能逢凶化吉,你也要等到磨难出现的时候,才能验证,凭什么现在就断言是假的呢?”
沙本善觉得他说的句句在理,便道:“我也没说你这个一定是假的,只是说它的价格贵了啊。”
不语者顺藤摸瓜道:“就是啊,既然你也不觉得它是假的,那么如果它真的能逢凶化吉,难道你的一条小命,连五十两银子都不值吗?”
“这……”沙本善顿时语塞了。
不语者见沙本善已经无言以对,便满不在乎道:“算了,既然你对身外之物如此在意,就当我做个善事,五两银子卖给你了,这可是最低价了,还请你以自身安全为重,不要吝啬一点小钱。”
沙本善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包,那里面只有六两银子,还是之前雨闻和龙智缺给自己的,一时犹豫不决。
不语者见他举棋不定,接着道:“小伙子,钱没了还可以挣,可命要是没了,有再多的钱也是白搭呢!”
那个一直在旁边吃冰糖葫芦的小女孩也连声附和道:“哥哥,我爷爷上知天下知地中间知万物,你信他肯定没错的,五两银子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你就当给自己买个平安,将来等你逢凶化吉的时候,你就会庆幸自己当初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了。”
沙本善看这小女孩着实可爱,便用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喜欢吃冰糖葫芦,哥哥买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呵呵一笑:“小伙子,按辈分,你其实应该叫我一声姑姑呀。”
沙本善一惊,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语者连忙扯了扯小女孩的手,冲她挤眉弄眼,对沙本善赔笑道:“呵呵,小丫头没大没小的,你别见怪。”
沙本善不禁觉得这一对老小并非普通人,心中已经信了大半,便从腰包里取出五两银子,递给不语者,将符接过收好,抱拳道:“前辈,多谢赐符,就此别过。”
不语者笑笑,点了点头。当沙本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环形山下,不语者才拿起手中的碎银,笑着对小女孩道:“乖丫头,为师这就带你去吃大餐。”
小女孩却一点也不领情,嘟了嘟嘴,不满道:“哼,一天到晚就知道骗,还要我帮忙才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