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姓门道,各有生克。
除了把戏克刑魂,走鬼克负灵,害首克走鬼之外,还有巫蛊克害首。
原因倒也简单,害首门道厉害就厉害在人不可察,防不胜防,但巫蛊门道,擅奇虫,观天地细微处可以借奇虫改风水。
你这宅子造的再好,奇虫入宅,便也成了凶险恶地,而在高明处。
以巫法观天地,又能引来地气,破害首魇术,可以说里里外外,尽是吃亏。
刚刚胡麻便留意到严家铁门关闭之时,有人溜了出去,也有人溜了进来,那瞧着就鬼鬼祟祟的,不是老算盘带了乌雅又是谁?
这一下子便简单了,既然巫蛊克害首,那派了乌雅出来岂不正好?
当然,倒也并不是真指望乌雅有多大本事,只要她起个引子,也就行了。
这么多神通广大的走鬼小捉刀,各怀绝活,有人起了引子,便不愁这严家宅门不破。
可老算盘再是能算,也算不到胡麻这番打算,还真以为胡麻要让乌雅对付这四下里杀机重重的严宅,一下子担忧了起来。
便是巫蛊再克害首,你这本事相差太大,也无用处啊?
倒是乌雅,听见了胡麻的话,却是心里一喜。
她心性单纯,又祟拜胡麻,心驰神往。
她也不知道如今这各处来的小捉刀是什么身份,只当胡麻真的是相信公道,并且靠着这公道,引来了无数的鬼神与门道异人相助,这会见有机会参与进来,也顿时鼓舞不已,忙大声答应着,便从阴影里面走了出来道:“怎么帮?”
胡麻眯着眼睛向严家宅子深处一看,便道:“这里有四个定子,找出来!”
他故意大声说着,也是在提醒其他小捉刀,可那位早就打定了必死的决心,却直到如今都还未死的严家老爷,直接被吓到了:
“这走鬼大捉刀究竟什么本事,这也看得出来?”
正自脸色大变之间,乌雅已经吹起了哨子,袖子里面,一条碧绿的小蛇探出了头来。
“咦?”
乌雅也忽然发现了异处,哨声一响,不仅这条小虫,自己身上其他蛊虫,竟仿佛也心生感应,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活跃来。
就好像周围有什么让他们异常兴奋的人或是某种事物一般。
急切间来不及细究,便已放出了这条小蛇,由得它向严宅之中爬了出来。
“杀了那长虫……”
严宅里的家将们也有眼力毒辣的,一见那碧绿色的蛇虫爬来,顿时大叫,纷纷挥刀,想要将它砍杀。
“呵,也该让你们见识见识守岁人的手段了……”
可在这时,胡麻也已眼神冷厉起来,忽地踏上前了一步,手里的罚官大刀拔起,刀身震动,一片杀意滚滚而生。
刀刃震动之处,倾刻间便已仗了守岁人的强横身子,直冲进了人群之中。
抬手便是将前面的几人,连人带身上的甲胄,都给砍碎了开来,一下子鲜血崩溅,肠子内脏都流了一地,犹如一片血海。
虽然严家这宅子邪门,克住了刀上煞气,甚至压住了外人道行使得旁人进了严家宅门里,都要吃亏,而严家的家将却能使出二十分的本事来,但也得看跟谁比。
守岁人哪怕被压制了,这一身力道与杀人的本事,仍然在身上。
当然,又不仅仅是能杀而已,最关键是胡麻下手重,砍瓜切菜,眉头都不皱一下,身边东倒西歪,皆是尸块。
不说那些家将,便是身后跟着的转生者们,都有些吓着了,一个个叫唤声都弱了下来,只抬眼瞧着。
如此跟了那小蛇,仗着手里的罚官大刀,倾刻间便已杀过了三重宅门,已是到了一处西角的亭子之间,立时便感觉到一股子凛冽如刀的鬼气直往自己脸上逼了过来,隐约间倒像是看到了一片血海尸山,内中一只只冤魂伸出了手,仿佛自己魂都要被拉下去。
胡麻挟着一身杀气,强自定住神魂,向内瞧去,立时脸上一变。
目光盯到了那处亭前的一个人骨桩上,霎那间明白了竹叶青说的四个定子是什么。
生人桩!
世间至邪至狠,最狠不过美人盂,最邪不过生人桩。
严家竟是不仅借这害首门道造了独一无二的宅,还在宅子里,设下了如此凶戾害人的东西。
“仅凭这桩子,严家门里,便没一个无辜的!”
胡麻杀得人已不少,眉眼森森,心里忽地一横,低吼间大步执刀奔去。
身前迎面冲来的滚滚阴风,居然不弱于府神威势,直要将人吹得神魂不定,直接吹落阴府也似。
但胡麻有大威天公将军印护体,却硬是挺住,直冲到柱子前,咬破了舌尖。
周身阳刚之气震荡,一口“血阳箭”,直直的喷到了这桩子上。
“噗!”
这桩子沾了他元阳未破之血,只听得耳间仿佛有空气爆碎之声,柱子上面,无数阴魂哭嚎,竟是直冲上天十几丈。
内中可以看到无数冤魂正挣扎着逃离,而这严家宅子上空那阴森森沉甸甸的压抑,也忽然消散了二成之多。
这宅子里的压抑之气消散了二成,胡麻手里的刀便也忽地更凶了二成,一眼瞥见更多的家将正从宅子里各通道之间,纷纷涌涌杀了过来内中也不知有多少厉害人物率领着,他也杀气更盛了一层,手里的罚官大刀凶风暴涨,呼荡荡直向对方卷去。 嗤啦啦……
那些家将在罚官大刀面前,倒如纸糊的一样,倾刻之间,东倒西歪,刚才杀着还是一刀一个。
如今看着,却已像是庄稼一样成片的倒了。
“啊哟……”
而见着了胡麻这下手不留情的模样,那些跟在了身边的转生者们,也从刚才的惊讶,渐渐变得兴奋了起来:
“这走鬼大捉刀虽然本事差些,但杀人不眨眼,刀下不留人,心狠手辣的一批啊……”
“我倒瞧着这家伙不像是这一代的转生者,手狠手辣,杀人如麻……这特么分明是上一代前辈们的风格啊……”
“难道走鬼捉刀的名头,真就这么好使?那以后我们是不是也不用活那么累了?”
“……”
愈发想着,尽数跟在了后面,把那一片片严家宅子里的家将杀得血糊潦拉。
仿佛心里面有什么关了二十年的猛兽,已渐渐开始苏醒,起码在这一刻,他们还都不太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
……
“找死,找死……”
而同样也在严家宅子里杀得一片血光冲天之时,严家宅子之外,趁着铁门关闭之前,偷偷溜了出来的严家女婿,一命馆大掌柜,则也已经脸色铁青,趁了乱势大步奔逃。
他最是精明,早在听见那严家老太爷的嘶吼声时,便不敢再留了。
“那走鬼大捉刀,若只是杀了那蛇精,便自走了,也就罢了,可他现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招惹的是什么!”
“严家老太爷靠蛇丹续命,如今早已变成了疯子,怪物!”
“你们只当这严家把宅子造的如此密不透风,是为了什么?严家真担心是有门道里的人过来找麻烦?”
“不,严家造这宅子,最根本,但又不敢说的原因,便是要将那怪物给困住!”
“……”
想到了自己曾经远远看过一眼的怪物,他心里愈发惊悚,只想离了这铁门严家越远越好,却不料,身形闪动,接连穿过了几处巷口,避过了几拨百姓之时,却忽然之间呆滞住,看到了前面狭窄的小巷子里,正安静停留在了那里的一顶黑色轿子。
轿子上面,正卧了一只肥肥胖胖的白猫,眯了眼睛,居高临下,冷淡瞧着自己。
“一命馆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竟敢炼这东西,为人续命。”
“我倒好奇,那不死王家的人,可知道你们一命馆在偷偷的为那严家老太爷续命?”
“……”
“我……”
这一命馆掌柜,听见了轿子里的人话,脸色大变,但仔细打量,见周围似乎只有她一人,才压低了声音,森然道:“我们没有这样做,不死王家有命,救病不救伤,续命不改命,一开始这严家确实找了我帮他们家老爷子续命,我也帮他续了几年。”
“但他离着那皇帝命越来越近,普通手段无法再帮他续命,甚至无法帮他借命了,我也知道他大限将至,便不再管他了……”
“……”
“不管他了?”
那轿子里的人忽然冷笑了一声:“你若不管他了,他又从哪里知道的仙丹炼法?”
“紫太岁是何等样东西,事关两大宝,岂是这么容易炼的?”
“……”
这一命馆大掌柜闻言,倒是忽然挑了一下眉毛,道:“看来,你也是个行家?”
轿子里的人不答,只淡淡道:“偷天换日,以小儿殃气炼这仙丹,看样子你们一命馆这几年里,确实琢磨明白了一点了不起的东西啊,把这丹方交出来给我,我便向伱保证,你虽然会死,会成为罪证,但起码你一家老小不受迁连,一命馆还能活着……”
这一命馆大掌柜已是脸色大变:“我若不交呢?”
轿子里的人缓缓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席白裙,清冷面容夺人心魄,淡淡道:“不交就不交,我又不是不会自己拿……”
“只是这等要人命的东西,从你们一命馆的手里出来了……”
她清冷笑容里,竟仿佛带了一些讥嘲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冷笑:“这等后果,你可想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