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经是二更天将尽,“新明客栈”一片沉静,偶尔听到楼下店主人收拾器物的声音,还有后院马厩马匹的响鼻声。
夏侯流苏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床前桌上一盏双芯油灯默默地亮着,周宣仰天八叉在呼呼大睡,那样子不象是假寐。
夏侯流苏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见门还是半开着,便过去将门轻轻关上,扫视室内,有四只木箱,她晚边看到四个车夫吃力地将这四只箱子抬到周宣客房,其中一只是宁国军副使胡彦送给周宣的。
夏侯流苏悄悄将四只箱子都打开看了看,全是金银财宝,没有看到诏令文书等物,眼睛又瞟向熟睡中的周宣,心道:“我且在他身上摸摸看,不管在不在他身上,摸摸又不要紧,他若醒来我就装作和他亲热。”
夏侯流苏一向胆气壮,不知怎么的有点怕这个周宣,心里恼恼地想:“我怕他什么,他又没有什么武艺,诗词作得好有什么用,最终的实力还要靠武力。”
夏侯流苏提着裙摆走到床边,伸手在周宣胸前轻轻按了按,可以感觉到单衣下结实的肌肉,心道:“看不出来,这信州侯还挺健壮,嗯,此人喜爱蹴鞠,身强体健。”手继续往下,摸摸心口,又摸摸腹部,咦,腹部比别的地方厚实,衣衫似有夹层——
夏侯流苏心跳声自己都能听到,原来周宣真的把密旨藏在身上,得想办法把它取出来看看再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她就可以悄然离开这里去见连昌公子了。
这时,周宣身子向外一转,曲腿侧身而卧,不好摸他腹部了。
夏侯流苏跪在床边,扳住周宣肩膀,将他放倒、平卧。见周宣依然沉睡。便小心翼翼地将周宣单衣下襟撩上去,却又看到一条麻色胡裤,系着腰带,在他脐下按按,软软一层,应该是折叠着的帛书诏令,不解开腰带取不出诏书来看啊。
一不做二不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夏侯流苏匀了匀气息,解周宣腰带时双手紧张得微微颤抖,她这是第一次给男子脱衣解带呀,脸颊烧得发烫。
腰带解开了,夏侯流苏扯着周宣裤腰正要往下剥,周宣突然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含糊不清地问:“谁呀?”
夏侯流苏惊得一颗心要跳出嗓子眼,一时间竟作不出任何反映。象是被周宣施了定身法一般。
周宣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哈欠,说:“哦,流苏啊,来陪我睡。”伸手揽住夏侯流苏肩头,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夏侯流苏也同时被带着倒下,周宣一条腿还搭在她大腿上,象抱大枕头一样把她抱在怀里。
夏侯流苏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好在周宣只是抱着她。并未有更多地动作,听得耳边气息悠长。周宣似乎又睡着了。
夏侯流苏不知该怎么办,周宣的酒气和男子的气息浓烈,让她有晕眩的感觉,稍微动一下试着脱身,周宣却双臂一紧、一条腿更搭在她腰上来,这样,她就整个被周宣抱在怀里了。
夏侯流苏心里宽慰自己:“我先不动,等他睡深了再脱身,嗯,脱身之前还得取到密旨看看。”
被周宣象恶狼抱白羊一般抱在怀里,仍不忘要看密旨,夏侯流苏实在是可敬哪,过了一会,她的一只手又开始向下探去,周宣裤腰是松的,很顺利地贴肉摸进,忽然触到一物,倔强火势,触腕崩腾。
夏侯流苏虽是处子,但毕竟在“鸣玉楼”呆过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赶紧缩手,耳边地响起地声音更让她魂飞魄散——
“你要看是吧,我掏出来给你看。”
周宣说着,伸手到裤腰里掏,同时把夏侯流苏放松一些,看着她的脸蛋,笑嘻嘻的。
夏侯流苏从来没做过这样偷偷摸摸的事,虽然一身武艺,却总是心虚,这下子被周宣叫破,唬得四肢发软,竟不知用武力制服周宣,她的武艺是父亲所授,弓马娴熟,尤精于刀术,用在战场上那是一员骁勇女将,问题是她很少与人真正动手,平时训练时虽然威风八面,习武的男子也敌不过她,但在这夜深人静、他乡野店,被这个陌生男子一抱,她竟不知所措,只能怪连昌公子太相信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武力了。
周宣低笑道:“我掏出来了,你看。”抓住夏侯流苏的左手按在某物上。
灼热粗野、外柔内刚——夏侯流苏这下子反应倒是极快,心念电转:“哦,原来他以为我是要摸他这个,万幸万幸,还好还好,只要没被疑心就好。”
周宣要她摸地这玩艺是她洗脱嫌疑的铁证,自然要紧紧抓在手里,周宣被她握得闷哼一声,咧嘴道:“轻点,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夏侯流苏这才醒悟不对,赶紧松手,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支吾道:“公子、侯爷,不是不是。”
周宣眉头一皱,问:“什么不是,你不是要摸这个?”
夏侯流苏一听不对劲,被疑心了可不好,两害相权取其轻,赶紧说:“是是是。”
周宣笑道:“那不就行了,承认了也没什么,我说流苏呀,你可真是外表害羞内心淫荡哪,趁我睡着就想非礼我,来来来,我们互相非礼。”手就撩起夏侯流苏墨绿绸裙摸进去。
夏侯流苏强颜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抓住周宣的手腕不让动,她的手劲真是大,周宣还真敌不过,说道:“公子。我不是,我,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周宣道:“原来你喜欢偷看,这可是怪癖,你既私奔于我,却不让我碰,这就稀奇了。你没觉得大家看你的眼神都有点怪吗?”
夏侯流苏一愣。是呀,信州侯府这些人、还有那个林二小姐,个个看她的眼神不是那么友善,问:“为什么?”
周宣一针见血地说:“因为你还不是我地侍妾嘛。”
面对周宣的盛气凌人,夏侯流苏手有点发软,抵挡不住周宣顽强向上,那只火热地大手渐渐侵到她的裸露的膝盖以上。
这几日夏侯流苏未穿马裤,要装不会武艺嘛。长裙里面是蔽膝和及膝的亵裙,所以是毫无遮拦的,周宣地略显粗糙地手掌抚摸在她光滑的大腿上,让她浑身战栗,滑嫩皮肤泛起一片细小的颗粒。
夏侯流苏只觉得手上越来越无力,周宣身子压着她,黑眉白齿细长眼,离她只有三寸距离。带着酒味的鼻息直喷到她脸上,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这么软弱,哀求道:“公子,不要——”
正这时,有人叩门。林涵蕴地声音:“周宣哥哥,快起来帮我看看,我肚子好痛!”
周宣撇了撇嘴,应道:“肚子痛上茅厕嘛,难道要我陪你去?”
就听得隔壁有人“嗤”地一笑。随即没声息了。似乎是蔺宁的声音。
林涵蕴叩门不休:“周宣哥哥你也懂医术地,快帮我看看。真地肚子痛。”
夏侯流苏全身的力气回来了,推开周宣,下了床,手拈裙带,面红耳赤。
周宣摇着头,系好腰带,披上长衫,过去开门,被林涵蕴一把扯到门外,拉着手走到隔壁客房,这间房原是安排给小茴香住的,后来和林涵蕴调换了。
林涵蕴一进门,就快步走到床前,扑到薄衾上,抓过枕头盖住脑袋,“咕咕咕”象只小母鸽子一般笑,小圆臀翘在那一耸一耸。
周宣上前,对着左右臀瓣就是“啪啪”两巴掌,随即也扑到床上,捂住林涵蕴的嘴,听得廊外脚步声向西快步而去,夏侯流苏回她自己房间了。
林涵蕴掰开周宣的手,又笑了一会,才说:“周宣哥哥你真无耻,难道你还真想和她光着身子睡一夜,那不就和她成婚了吗!”
周宣也忍俊不禁,压抑着笑了一会,问:“我以为你早睡着了,你还真有耐性,前后半个时辰,你就一直在边上偷窥啊!”
林涵蕴嘻嘻笑道:“板壁上洞眼太小,根本看不到什么,起先你在装睡,看得我是昏昏欲睡,后来她上床搜你身了,才好玩起来,她是不是脱你裤子了,摸到你哪了,你那样叫起来?”
周宣脸皮虽厚,也红了一下,说:“她想看我小腹处有没有藏密旨嘛,摸得我痒痒,就叫起来了。”
林涵蕴小脸一板:“周宣哥哥,如果你不是知道有老三先生和三嫂、还有我在边上看着,你会不会真和她睡一夜?”
周宣心里道:“那肯定。”嘴上说:“怎么会,如果不是有老三夫妇暗中撑腰,我哪敢这么逗她,她很有几斤蛮力的。”
林涵蕴想想又笑,说:“夏侯流苏真可怜,被我们玩得团团转却不自知。”忽然想起一事,蹬掉绣履,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扶膝,小腰挺得笔直,盯着周宣,问:“后来你掏什么东西出来了,把夏侯流苏吓成那样?”大眼睛骨碌碌转,在周宣身上扫瞄。
周宣也坐起身,说:“她以为我要掏密旨给她看,以为我识破她了,所以吓到了。”
林涵蕴说:“不是,不是-
周宣不与她纠缠不清,静宜仙子可就在隔壁呢,大步出门,丢下六个字:“好困,睡觉,晚安。”
次日一早,众人起身洗漱用餐,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出绩溪县城南门与祁将军及其五十名府兵汇合,向三十里外地歙州城进发。昨夜戏弄夏侯流苏之事,除了周宣外,只有林涵蕴和三痴夫妇知道,早起见面。三痴夫妇都是笑容怪异,林涵蕴则悄悄在周宣腰上扭了几把。
夏侯流苏更是抬不起头来,稍觉安慰的是,周宣他们以为她是淫奔,没把她当清源奸细,这样她可以继续跟着周宣。
夏侯流苏坐在马车里,撩开窗帘一角。偷看骑着黑色大马的周宣。周宣正和范判官说着什么,风中隐约传来“建州”、“汀州”这些断断续续地字眼。
夏侯流苏神色一动,心道:“看来周宣奉旨去清源之事果然不假,不然他提建州、汀州干什么?”——
建州、汀州、泉州、漳州、福州是闽国领地,李煜之父李攻破闽国,夺取建、汀、泉、漳四州,福州被吴越国夺去,因闽地不好管理。李任命闽国旧将留从效和陈洪进为清源节度正副使,统辖泉、漳二州,建、汀二州因为与唐国领土接壤,就直接划归百胜都护府和永安都护府管辖,这样一来,既削弱了原闽国的实力,由闽将留从效、陈洪进为节度使也能更好地管理闽人。
但十五年前陈洪进之子陈思安继承了清源节度使之位后,利用唐国北有宋国、西南有南汉、东面有吴越地战争威胁。决定不再向唐国纳贡输币,陈思安自己更是不到金陵朝拜,充实府库,整顿兵马,一心想收回建、汀二州。恢复闽国领土,要做闽王——
夏侯流苏想听得清楚点,周宣和范判官却已经骑马到前面去了,什么都听不到了,这样。夏侯流苏获得密旨之心就更坚定了。心里说:“为了收复建、汀二州,我又何惜此女儿身。”
周宣漏了一点口风让夏侯流苏听到。便策马到静宜仙子车窗边,和静宜仙子说些茶艺之事。
午前巳时,车队来到歙州城东门,看到护城河边几株古柳下摆着一个大茶摊,五、六张方桌,挑着一杆茶旗,旗上写着——“黄山名茶诚邀天下爱茶人品鉴”,意思是给人白喝,提高知名度,想在茶会在卖个好价钱。
周宣这伙人赶路也渴了,把个茶摊挤得满满的。
茶博士很高兴,殷勤上茶,一边说:“诸位客官,若觉得此茶好,不妨逢人美言几句,小老儿不胜感激。”
林涵蕴指着周宣说:“这位人称茶魔,精于品鉴,你这黄山茶如果能入他法眼,不,法口,保管茶价倍增。”
茶博士看出周宣人物轩昂、仆从煊赫,定是位贵人,喜道:“那敢情好,待小老儿为这位公子精心煮一壶好茶。”
周宣笑眯眯站在茶博士身后,看着茶博士煎茶,炭火正旺,不一会,壶中水沸如鱼目。
陆羽《茶经》里面曾说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一沸也;缘边如涌泉连珠,二沸也;腾波鼓浪为三沸,三沸则水老不可饮。
这茶博士还是古老的煎茶法,茶叶磨得细细,在水二沸时放入茶壶中搅拌,周宣看到他还要放盐,赶紧止住说:“盐乱茶味,放不得。”拎起茶壶自己斟了一碗,茶色呈杏黄色,嗅了嗅香气,清香满鼻,微闭双目,抿了一口,说:“水是绩溪水,这茶味也颇熟悉,似乎以前饮过。”
茶博士赞道:“公子果然好品鉴,果然是绩溪水,但公子说这茶饮过,公子以前来过黄山?”
周宣看了看一边的林涵蕴、范判官,摇头道:“未曾来过。”
茶博士道:“那公子一定未饮过这黄山茶,此茶名气是不响,但绝不输于谢源茶、阳羡茶这些名茶,请公子细品。”
周宣又品了几口,点头道:“清香味醇,的确是好茶。”问茶博士:“可有未磨之茶?”
茶博士应道:“有。”赶紧去取了一包茶叶出来,摊开,那茶叶形状如雀舌,呈象牙色,有银毫。
周宣一见,哈哈大笑,这茶他果然饮过,就是“黄山毛尖”,极品黄山毛尖售价为一斤两千五百元人民币,相当于唐国地五两银子。
周宣赞道:“好茶,好茶,请问此茶现在售价几何?”
茶博士道:“这黄山茶名气不响,售价不高,分为上品和下品,上品售价一斤茶叶为一两银子,下品地一斤只需三钱银,我茶庄主人想在今年茶会上让这茶提升一下茶价,能提个十之二成就好了。”
周宣问:“这黄山茶年产量几何?”
茶博士道:“年产五千斤,若是茶价能提上去,年产万斤不难。”
周宣道:“让你们茶庄主人来见我,我可以让这上品黄山茶卖到三两银子一斤,下品嘛,至少八钱。”
茶博士又惊又喜,看了看周宣,问:“当真?”
周宣矜持不答,一边的来福道:“我家姑爷说地话没有不应验的,老头,你算是遇到大贵人了——”
周宣摆手示意来福不必多言,笑吟吟看着茶博士,看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茶博士叮嘱了一个小伙计几句,小伙计撒腿去了。
那茶博士想想不放心,怕小伙计说的话胡老板不信,又对周宣说:“公子请小坐一回,小老儿亲自去请茶庄主人来拜见公子。”
静宜仙子这时下车走过来,含笑问:“宣弟,你又和谁打赌了?”
周宣笑道:“一个发财的机会,我岂会放过——姐姐请稍坐,这黄山茶很不错,待我亲自烹一壶敬姐姐——茗风、涧月,取茶具来,就那套紫砂壶和青瓷盏。”
静宜仙子随车带着两套茶具,一套是泉州黑砂壶、黑瓯兔毫盏,一套是宜兴紫砂壶、越窑青瓷盏。
周宣取水注入紫砂壶,待壶水二沸,先用竹筷将水搅匀,再放入少许黄山茶,便拎起壶来,走到桌边,先为静宜仙子斟上一盏,然后给自己斟一盏,林涵蕴说她也要,就又给她斟了一盏。
周宣分别给范判官和祁将军各斟了一碗,用的是茶碗,静宜仙子的茶盏是不肯给男人喝地,周宣是例外。
周侯爷亲自斟茶,范判官、祁将军肃立,连称“岂敢。”
周宣坐到静宜仙子面前,看着她撩起面纱一角,露出尖尖下巴和薄润红唇,轻轻抿了一小口茶水,过了一会,赞道:“真是好茶,女道以前未饮过这种茶,似不在庐山云雾茶之下。”
周宣道:“明珠暗投,草莽英雄啊,我想让此茶在歙州茶会声名雀起、茶价飚升,道蕴姐姐可得帮我。”
静宜仙子问:“怎么帮你?”
周宣道:“姐姐听我是便是了,反正好玩又热闹。”
林涵蕴喝了两口,品不出好坏来,说:“周宣哥哥,你为什么要让这黄山茶涨价,你又不是茶商,能得到什么好处?”
周宣微笑道:“没好处的事我是从来不会去干的,走着瞧,一路走一路发财。”
坐着饮了一会茶,从南边来了一架肩舆,两个挑夫抬着一个财主模样的中年胖子飞快地来了,先前那个茶博士跟在后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