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目光一闪,仔细聆听之下拐角那一边毫无动静,石敢当还正托着阵盘对着光膜细细探研,苦思冥想,还不知道要多久,其余众人各自闭目养神,不会注意这边,便是缓缓退出了甬道,不带一声一息。
那传音之人虽然说话不着调,但绝非一般人,采用灵气传音便是不希望引起其他人注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找上了自己,避是避不了的了,否则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幺蛾子来,不妨见上一见。
为了不引起注意,阳炎又不会灵气传音,要与那人交谈也只能先离开甬道见到真人才行,且不说石敢当有没有那个能耐破解上古阵法,就算有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成的,自己大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而且听那人的口气似乎有破阵之法,一时间阳炎的心思活络起来……
一路悄无声息地退出甬道便来到了外面的大殿中,那一排排整齐肃穆的军队雕塑依然震颤人心,只不过这一次阳炎的注意力并不在它们身上,目光一扫,顿时落在不远处一道人影身上。
“是你?”阳炎淡淡开口,这人他有几分印象,在宫殿外面之时,曾经有意无意地针对月无辰,有推波助澜之莫大功劳,当时自己并未多想,此刻一见,那分明是他故意而为,若说阳炎是挑起争端的罪魁祸首,那么此人无疑是最大的帮凶。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哪想此人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竟是深藏不露,也一道进了宫殿,连阳炎在此之前都未曾发现。
“正是贫道,施主别来无恙。”这人初看起来平平无奇,要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那一身肥肉了,此刻身着灰色道袍,行道士之礼,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风范,但说出的话却是令人啼笑皆非。
前一刻自称为师,称阳炎为小兄弟,这一刻却是一副道家高人的模样,自称贫道,称阳炎为施主,浑然不见当初挑拨是非之时的蛮横和犀利,这画风未免变化得太快了些。
“敢问小道士名号?出自何门何派?”阳炎眯了眯眼,混乱之城所有排得上号的势力一一在脑海中闪过,并没有发现与道家有关的宗门,佛门势力倒是有一个——金山寺。
“小道士?”胖子道士本来被肥肉挤成只有一条缝的眼珠子猛然一瞪,道:“施主此言有所不妥,正所谓百善礼为先,礼乃立人之本,虽然贫道不在乎这些凡俗之礼,但好歹称呼一声道长吧,再不然贫道吃点亏,称道兄也可。”
阳炎神色不动,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越发锐利,胖子道士与之对视半晌,终于败下阵来。
“也罢,出家人不拘泥于小节,便不为难施主了。”胖子道士微微一笑,当真宽宏大量地正色道:“贫道乃武当山上全真教第二百八十一代传人,道号高山居士,宣扬道法,教化世人,普渡众生,是贫道此番入世毕生心愿,惭愧,惭愧。”
说是惭愧,但那道士眉飞色舞的神情哪有半点惭愧之意,全然不过客气话而已。
阳炎怔了怔,武当山是什么山,混乱之城有这座山吗?全真教又是什么鬼,貌似没听说过,还第二百八十一代传人,这就算一代百年,那也得有两万八千一百年,传承这么久的宗门应该如雷贯耳才对,怎么可能默默无闻?
而且看这“高山居士”脑满肠肥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肯为“宣扬道法,教化世人,普渡众生”奉献一生的出家人。
所以,阳炎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这胖子在胡诌。
不过,阳炎也只是随口一问,也懒得去深究,他关心的还是另外的事,略微一沉吟,便直入主题:“你知道破阵之法?”
“那是自然,我全真教精通九九八十一项绝技,区区一座荒废了数以万年的阵法如何难得倒贫道。”高山居士晒然一笑,一脸风轻云淡。
“道士也懂阵法,这倒是挺新鲜的,不知道兄的阵法造诣比之天阵宗如何?”阳炎不置可否地问道。
高山居士闻言,一脸惭愧道:“萤火之光安比皓月?吾不如皓月也。”
言外之意,吾纵不如皓月,亦非萤火之光可比。
何谓萤火之光?何谓皓月?
一道精光闪过,阳炎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淡淡道:“道兄高见,既然萤火之光不比皓月,道兄可敢一试?”
高山居士顿时一笑,答非所问道:“施主天资超凡,悟性过人,就连心智也超人一等,贫道正好缺一衣钵传人,不知施主可有意愿?”
“本皇子生于红尘世俗,道家所学不适合,道兄要失望了。”阳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且不说自己已经拜了冰若言为师,就是没有冰若言,他也不会拜任何天玄境修为都不到的人为师,所谓的高山居士还差得远呢。
高山居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嘴上却是呵呵笑道:“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勉强,只是……对这件事,贫道也是无能为力。”
“是么?”阳炎不置可否,淡淡道:“可惜了,不过天阵宗乃混乱之城第一阵道宗门,门下弟子个个都是阵法大师,纵使那上古阵法以一人之力难以破除,但若加上道兄,合二人之力,却未必不成。”
“施主实在抬举贫道了。”高山居士呵呵摇头。
阳炎却是不肯放过,接着道:“事在人为,不试试,道兄怎么知道可为还是不可为。”
说到这里,阳炎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我想诸位仁兄也很乐意与道兄携手‘合作’的。”
“合作”二字阳炎刻意咬重了些,高山居士笑容微微一滞,这个小狐狸,威胁人都威胁得这么文雅,这分明就是告诉自己要么和他合作,要么他就弄出动静把自己暴露给其他人,到时那些人可不会和自己客气,绝对会把自己当做破阵工具来使唤,逼着自己破阵。
“若是如此,贫道推卸不得,施主怕是自身难保。”高山居士镇定地道,似乎并未将阳炎的话放在心上。
事实的确如此,他既然敢出现自然有自保的能力,但阳炎却不同,若是暴露出来,他自己最多也就不得已而破阵,那些人说不定还要仰仗自己,不敢过分,但阳炎可就不一定了,至少玄武堂和青龙堂的人不会放过他,而他这么弱的修为逃都很难逃得掉。
这点,即便是阳炎也不得不承认,想用这点来威胁高山居士就范显然不可能,但这不代表自己就拿他没办法了,论底气,自己丝毫不输。
“拜师不可能,除非道兄拥有至尊境以上修为。”阳炎淡淡地撇了眼高山居士,显然不认为他能达到这个条件,毕竟这方世界可是只有灵元境以下之人才能进入,同一个大境界的试炼者谈拜师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这个胖子显然不傻,不过是以此来消遣自己罢了。
高山居士眼睛一瞪,这小子胃口太大了,一般天才能拜灵元境强者为师就很不错了,就算是顶级天才能拜天玄境强者为师就是很荣幸的事了,至于拜至尊境强者为师,就算是齐懿、石敢当这等天才都不敢想,要是有谁能有这等待遇,肯定是祖上烧高香了。
阳炎居然一开口就是至尊境,还是以上修为,要是被其他人知道,绝对会说他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此话不提。”阳炎淡淡道,“道兄若真有那本事,会去破阵的。”
“哦?”高山居士眨了眨眼,这小子好像信心很足啊。
“道兄既然进来这里必有所图,有所图就必须破开那座阵法,你本可以隐匿暗中等我们破阵失败,放弃离开之后再偷偷破阵得到你想要的宝物,但你没有,反而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传音给本皇子,这就说明……”说到这里,阳炎停了下来,眼中神色莫名。
“说明什么?”高山居士心中微微一凛,仿佛阳炎那一眼直接看穿了自己的内心,一切都无可遁形。
“这就说明,其实你也破不了那个阵法。”阳炎眼中光芒闪烁,明亮而锐利,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最后一句话几乎令高山居士心都颤了颤:“或者说,你有破阵之法,但只靠你一人根本无法破阵,也就是说,你还需要仰仗其他人的力量。”
阳炎的话语掷地有声,不容反驳,也无法反驳,因为这些他全说中了。
“从你不惜暴露也传音给本皇子可见,你需要一个合作者,从这可以看出,要破此阵对人力的消耗极大,大到即便是炼气九重强者都难以承受的地步,,一旦阵破,破阵之人会陷入虚弱期,这是非常危险的,对最后夺宝极为不利,这时候你就需要一个保存了实力的合作者完成这一切。”
“而你之所以选择本皇子,则是因为本皇子修为最低,容易控制,哪怕你们陷入虚弱期要对付你们也力有不怠,,不用担心背叛,这样既能免除后顾之忧,又能在关键之时发挥作用,一举两得。”
听着阳炎的侃侃而谈,步步分析,高山居士呆了呆,心中不自觉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这是怎样一个妖孽少年,仅凭一个传音的举动,就能分析出这一切,几乎没有错误的地方,光是这份心智,那些所谓的天才便是拍马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