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睚眦睡醒了

二楼那漫天遍野的爬山虎铺满了整条道路,乍看之下显得很平静,但其实里面暗潮汹涌。赢话费,爬山虎本就是阴暗,潮湿,没什么朝气,外加又特别容易吸附一些脏的东西。据说每片爬山虎的叶子下面都有个有怨念的魂魄。要是有哪个冤灵可以自由操控这些叶片向一个人发动攻击的话?就说明这魂魄在生前的怨念还要厉害。

从现在起,每踏出一步,都要费劲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和勇气。或许里面有障眼法的叶片混杂其中。只要踩到那些就没事。但艳艳看着眼前的叶片,丝毫不知该从哪下脚。

此时艳艳口袋里的色子在发光,莫非那个能派上大用处吗?艳艳轻轻把色子拿了出来。然后她看着那个发光的色子,敲敲往上空抛去。色子在空中划出了一条霓虹般绚烂的抛物线,然后静静向地面掉去。色子上的数字模糊不清,但色子下的叶片似乎应该是安全的。

因为色子掉下去的时候,叶片周围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叶片小小震动了一下,然后便静止不动了。所以应该要么本来就是安全的,要么就是被舍利色子压制住了能力。

但色子能压制怨念的能力还是有限的,而且不可能每次走路都靠掷色子,那样肯定来不及。色子不是万能的。艳艳必须在色子的能力丧失以前就要做出决定。踏上那片暂时看上去还比较安全的叶片。

所以色子的光晕已经在慢慢减弱了,艳艳拿起色子,一脚踩了上去。可惜她的脚大了点,超过了叶片的大直接导致脚碰到了叶片周围其他几片叶片之上。另一只脚还悬空着。艳艳等于现在是金鸡独立的样子。而哈尼不可能双脚着地的走路,所以势必要踏上很多不知道死活的叶片之上,才有可能过的去。

艳艳踏上的叶片或许是安全的,但周围碰到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足够把她拉下地狱的深渊了。周围的叶片突然泛起了一层黑色的光圈,而光圈逐渐有蔓延的形式,里面边旋转还带着倒刺,把艳艳的脚踝就直接往地下拖去。周围不知何时起了个黑色的大洞,直通地面下方,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艳艳一脚已经被拉了下去,只剩下身体还在二楼的平台上悬空着呼喊救命。她那时已经顾不上恶鬼会不会发现自己,哪知道只是踩下小树叶,就会发生如此的惨状啊?

哈尼在一旁拼命用牙咬着艳艳,死命的把她拖了上来,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艳艳惊魂未定靠着栏杆上喘着粗气。口袋里的舍利色子在那些爬山虎的怨气面前居然丧失了作用,看来这里确实凶险异常。要是一开始冒冒失失的闯了上去,现在不知道后果如何了?

哈尼看着喘气发呆的艳艳,心里不由开始担心起来?莫非那些上古传下来的宝物,在真正的鬼界也会被克制住自身的力量吗?人界的宝物还是应该在人界使用啊?但就算只有一丝勇气与战斗力,就不能轻言放弃。

地上的爬山虎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艳艳此刻不敢再随便踏上去了,免得是自寻死路。叶片像是有生命一样,重新开始排列着,慢慢每片叶片经由上一片的抖动,开始传递起什么讯息一样。艳艳想着方法,想重新找地方好落脚,她听到这时一种很奇怪的声音传来。从楼下以及三楼通往二楼的走道上,开始响起了一阵阵,没有节奏,但是很清晰的声音。一声一声拍打着地板传来。

这声音敲击在地板上,也敲击在艳艳心里,沉闷而恐惧,带着最简单的攻击性,却直冲人心里最弱小的黑暗面。艳艳分不清这是什么声音,似乎在哪听到过?可现在却就是摇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艳艳还是分辨不出来。楼上一阵哀怨的声音传来:“渺小的人类,是你逼我出手的,你自己找死别怪我。”

声音已经传到了跟前,艳艳被眼前的景色吓傻了。无数的恶鬼匍匐在地上,趴在地板上,慢慢向她爬来。几十个,甚至数百上千个恶鬼。或是没有脑袋,断口处还流着脓水,或是身上肢体有残缺,虽然爬的很慢,但是令艳艳从心里感受着最原始的恐惧。

那一刻,她是真的很无助,很想逃,很想远离那个幽暗,恐惧的鬼界。但眼下最关键的,她该想自己该如何才能逃生。不仅楼上的渐渐往下爬来,就连楼下的都已经多的连楼梯上都占满了。越来越多的恶鬼开始进入眼帘,她必须尽快做出选择才行,否则下去就不可能那么好运再逃脱了。

楼上的女鬼笃定的望着楼下,她幽怨的说:“这次看你怎么办?你就等死吧,认输我也不会让你那么好过的。都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才会打扰它的安宁,所以你们都要去死。片刻不得停留。”

艳艳心里默念着张俊的名字,她在祈祷。也在思考,不知道张俊此刻要是在,会怎么做呢?会放弃吗?肯定不会,但战斗的话自己很明显不是那些恶鬼的对手。最主要不是他们身后那个女鬼的对手。那个女鬼的实力已经超越了舍利色子,该是何等的强大,难怪可以发动那么多起血河瀑布,还能操控那么多的恶鬼。因为艳艳注意到,恶鬼的思想已经被完全操控了,根本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只是一群可怜的亡魂。永远为别人所服务。到底该怎么做?快想,一定有办法的。我绝对不要死在这里,那样就真的完蛋了。

突然,艳艳看到了周围有几扇打开的窗子,上面是老式的铁窗把手。莫非可以那么走?艳艳一个机灵,把鞭子直接绕上了把手之上,抱起哈尼像荡秋千一样就过去了。刚过去,底下的恶鬼就已经扑到了跟前。差点抓到了艳艳的脚,幸好被她躲掉了。

鞭子上的花骨朵会盛放,盛放的时候,能长出无数的枝节,拉住剩下的把手,就这么一路荡悠,到了三楼的楼梯口。楼梯上没有把手,却有很多老式的雕花。她在顺着雕花,脚没着地过,就这么来到了三楼校史室门口。眼看校史室都看的见了。却没想到一个女鬼就这么长着苍白的脸,站在她跟前,死死的看着她。

那女鬼的估计年代也很久了,吸附的怨气很重,身上到处是裂开的口子,里面露着森森的白骨。她只是用手轻轻指点了一下,鞭子就瞬间脱落到了地上。害艳艳中中摔了一跤。

幸好摔下去的时候底下的恶鬼已经不见了。估计女鬼觉得那些恶鬼对艳艳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索性便收了回去。这样也好,艳艳心里想,总不至于摔的身上到处是恶心的脓水。但此刻眼前的女鬼到底是谁?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呢?开校至今,没听说哪个鬼敢盘踞在校史室这种阳气那么旺盛的地方的。就算医学院这种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地方,校史室也不会很肮脏。

除非?艳艳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假设,除非那女鬼本身和这个学校有关。可艳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女鬼用怨念绑在了墙壁上。墙上长出了许多的藤蔓,把艳艳紧紧绑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就连哈尼也被绑了起来,而且藤蔓把它身上的狗毛都给勒的变了颜色。泛出了血丝,渐渐溶入到皮肤之上。

女鬼慢慢接近了艳艳,身上的寒气冻的艳艳皮肤已经泛起了青紫,那是多么厉害的怨气,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啊?看来岁月已经把她的内心腐蚀光了。暂且不论丽丽当时有多可怕,可最后还是会动心,眼前的女鬼会吗?她看起来丝毫没有心的样子。只有冰冷与恐惧,别的在她脸上丝毫看不出来。

她举起自己的手,那是多么干枯的爪子,没有肉,都是骨头。但指尖很尖锐,指甲上只有一抹很鲜艳的血红,那是明显的血的印记。艳艳不明白为什么那女鬼应该死了很久,印记却还是如此鲜艳。

艳艳的脖子被藤蔓勒的很紧,说不出话,浑身有种窒息的感觉。她希望自己死的不要那么快,但是眼看那女鬼举起尖锐的指尖,已经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她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看来这次她要牺牲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永别了,亲爱的。永别了,大家。她会记得大家的好的。

手起刀落,速度犹如电光火石一般,瞬间,一只手被砍到了地上。断裂处都是碎裂的骨头,以及哇哇叫的声音。哈尼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心想艳艳此刻遭难,下一个就是他了,他也躲不掉。可怜的艳艳,就这么去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了,过了大约半分钟之后,虽然惨叫声继续刺激着哈尼的耳膜,但哈尼发现那声音不像是艳艳传来的。因为艳艳再怎么说,和他一起共度十余载,再陌生也还是听的出彼此的声音。不会那么尖锐和委婉,艳艳那小妮子向来疯疯癫癫的,毫不正经可言。

哈尼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了一看。他发现地上有只惨白的断手,没有血色,但经脉还连着身体。手指的前端还在一抽一抽的动着。属于正常的条件反射。

哈尼看了眼那手的主人,明显不是艳艳。艳艳的手没有那么细弱,要说婷婷还比较符合,但婷婷不在这,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手是那女鬼的。可是是谁砍下了她的手呢?附近又没有其他人?他和艳艳此刻都被那女鬼绑在墙壁上啊?

哈尼偷偷瞄了眼艳艳,她还紧张的闭着眼睛,丝毫不敢看呢?哈尼这下索性敖呜敖呜的叫了几声,艳艳一听那声音很轻松,甚至还有种幽默感,便把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那女鬼痛苦的坐在地上,手上还拽着那个断裂的手骨。一脸怨恨的望着她们。只是不知何时开始,女鬼边上莫名多了一把刀出来。那把刀上没有血,但依照刀的尺寸,要砍下一个人的手骨,那是非常轻而易举的事情。估计肯定是那把刀做的了。

刀身上寒气很重,刀柄上有个很明显的标记,是个睚眦。这个发现让艳艳很开心,果然没有猜错,确实在这里。虽然这个睚眦不像囚牛那样有明显的尸体可以找寻,但它常年依附在刀柄上,所以找到这把刀,就等于找到了睚眦的尸体。两者是一样的。

那女鬼痛苦的握着自己的手骨,表情狰狞。她恶狠狠的指着那把刀说:“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就是为了守护你而存在的。几百年来,我一直陪着你,你忘了吗?没有我的守护,你早就和你其他的几个兄弟一起去见阎王了。你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觉得我没有价值了吗?那可恨的校长,为了一己私欲,公款买的刀,却被自己卖了还赌债,再谎称是同学偷的,你不记得了吗?”

艳艳和哈尼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了解了一件事,好象那些失踪的刀是校长干的,和同学没有关系,也不是被什么冤鬼打斗所消耗的。看来其中有着很大的误解啊。只是这女鬼是谁啊?为什么要守护这把最后的刀啊?

那把刀悬空竖立着,似乎不需要什么支撑,自己的灵力就可以使自己不坠地。它起了一阵白烟,慢慢幻化成一个人形。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手里握着那把带有睚眦图案的刀,出现在了空气里。那少年虽然刘海把大部分眼睛遮住了,但仅剩的眼神还是透着一股忧郁和哀伤。

他慢慢扶起地上的女鬼,然后一字一顿很清楚的说:“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故意要砍你的,你知道那把刀已经是个神物了。本身带有灵性,你现在属于灵体,身上的怨气在他眼里就是个障碍,必须要铲除的障碍。所以砍你的是那把刀,我知道你是为了守护我,和我永远在一起,但不是那把刀。只是可惜了亲爱的。我和那把刀的魂魄已经归一了,我们必须永远在一起。刀在人在,刀亡人亡。饶恕我,你早日去轮回吧?”

“那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你情愿要一个破刀做依据,也不要我呢?我可是守护了你这么久啊?你没看到那个人和那狗是来抢走你的吗?我怎么可以放任不管呢?你是我的人啊?”女鬼指着被绑在墙壁上的艳艳和哈尼。哀怨的说。哈尼和艳艳无辜的对望了一下。此刻他们只想偷偷把绑在身上的藤蔓解开,可惜就是死活解不了。

“不知道,这是我的命,我必须这么做,我身上有着守护这把刀的使命,除非他传到一个正义的人的手中为止。亲爱的,忘了我吧,你走吧。待在这里只会增加你的怨气而已,何必呢?或许她们就是来解救我的吧,让我的命运可以得到延续。”

“我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我就不信我还比不上一把破刀?”那女鬼突然疯狂起来,一把站起来冲向那把刀。刀尖很厉害,女鬼想把它弄坏,却被那刀死死的从肚子里扎了进去。这下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艳艳被这一幕吓坏了,她知道普通兵器对鬼魂没有丝毫作用,但这把上古神物就不知道了,很显然,那鬼魂是抵抗不了刀的灵性的。女鬼似乎没有那么精神了,眼神里的光从哀怨渐渐转为了失望,慢慢失散了光芒。

男鬼抱起女鬼:“亲爱的,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让我怎么办啊?去轮回多好,你不知道被这把刀杀害的话,是不会有轮回资格的吗?你怎么那么傻?那么多年以来,你怎么这点常识也没有呢?”

女鬼用最后的力气,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不会放弃你一个人去轮回的。所以我宁愿被魂飞魄散。只要能在你身边到消亡,我心甘情愿。你别担心。我是自愿的。”说完,身体化为一阵粉尘,飘散了开来。

男鬼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长久以来,一直是女鬼在守护他,就算他们之间不曾说过一句话,但就是这样,也觉得甘之如饴。不用管世俗的眼光,就这么相互依存的生活在校史室的展览的透明棺里。但却一直觉得很幸福。他大叫一声,然后自己把最后一丝力气化为了乌有。他的身体也逐渐变的透明起来,最后慢慢消失了。嘴角依旧带着笑:“亲爱的,我来陪你了。我们一起吧。”艳艳大叫起来,喂,你们要殉情等等啊?谁先解开我们身上的绳子啊?喂。”

自是没人理她,那男鬼也消失了。地上只留着那把带有睚眦图案的刀,依稀闪着特有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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