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巾武士有令,见到雨月,杀无赦。”
玉椿一听,悲愤不已。难道真如黑屋中人所说,纪之川意欲篡位谋反。想到此,他又恨又气,“好个跑堂小二,忘恩负义……”
前方,山陡已不可攀。爬上巨石,便无路可逃。当下绝望转身,举箭对准吹上。“会说景天话的那贼……让纪之川来见我……谁再上前一步,箭下绝无活口。”话虽说的刚硬,可擎弓的手颤颤抖动。箭下,都是雪国人。怎么可能会像手刃景天狗贼那样,一箭穿喉。
吹上和他的手下毫不畏惧,迎箭而上。
箭在弦上,发是不发?玉椿为难之时。后来到此的那批人也到山坡,不由分说的向吹上开战。
顿时,两批人马在山坡浴血而战,惨叫连天。
玉椿惊呆了,心痛不已。至出清门,无数人为了保护雪王,命丧景天。为雪王而死,雪国人荣幸之至。可是此刻,眼前的一场嘶杀。同样是为保护雪王,却是同族相残。
一个又一人雪国人,欲冲到自己面前,也不知是为杀他,还是救他。却还未攀上巨石,就惨死于石下。
月光青冷,长风呼啸。玉椿站在高处,月照孤身,长襟猎猎,显得异常的悲凄。举弓的手终还是放下,眼前人影晃动。他分不出是敌是友,即便认清敌友,手中的箭,始终不能射向自己的族人。他倒地痛泣,口中大骂纪之川。
寒台争斗,惊动城防卫队。顷刻之间,手持火把的卫队官兵从四方涌来。坡上混战之人,一瞧城防士兵赶来,似乎都有所忌惮,纷纷逃离。自称吹上之人,却不杀玉椿誓不甘休,反趁此时机攀向巨石。
玉椿看到族人自相残杀,心灰意冷。景天路上,吕纪二人口中的雪国远离争斗,那是人间乐土。可是此刻所见,所有美好向往都随之破灭。“说景天话的吹上……果真是纪之川命你来杀我?”看着吹上步步靠近,玉椿不想还手,更不想逃。做这样的雪王,有何意义?只是临死都不能相信,这是纪之川的命令。
“正是。”吹上举剑,“为了雪王,吹上得罪了!”
“为了雪王?”玉椿只觉得可笑,发出声声冷笑,安然的闭眼受死。
剑,却没有刺出。
“不是说杀无赦吗?”玉椿奇怪的睁开眼,身前的人已不是吹上,竟是邳国人华严。他一把将吹上扯下,正举手即呼,“走啊!愣着干什么?”
玉椿心头一暖,不及回话已被华严拉起,飞一般跳下巨石。两人急驰而下,夜黑不见路,脚下一滑,同时滚下荒坡。
玉椿在坡上几个翻滚,才被华严拉住。觉得左脸疼痛,如同火烧一般,但见城防士兵渐近,也顾不得察看,匆忙起身掠向山下。
城防卫队赶到之时,二人已钻进城北一户院中。花吹雪在屋中焦急等待,见他们平安归来,心中才踏实,“为何伤成这般模样?”
华严听他一说,才看玉椿。只见左脸肿起,就像在口中藏着异物。右眼角也有一道口子,虽然止血,但伤口中粘满砂土。“忍着,千万别叫出声来。”华严打来水,为他擦拭伤口。
想到刚才一幕,玉椿心中悲凉,目光呆滞,任他去擦都不知道痛。
这时,墙外传来急促敲门声。女主人迅速将众人引至里屋。男主人出屋开门,果然是城防士兵。几句询问,也便离去。
进到里屋,擦拭完毕。玉椿呆呆站在屋中,一言不发。心痛之极,却无处可诉。
花吹雪见他无话可说,虽有百般困惑,却没有去打扰他。命主人细心照料,便离屋闭门,避开巡城士兵与华严一道回客栈。
众人离去,屋中更静。
玉椿微微吐了口气,面对花吹雪诚挚眼神,他无地自容。心中有太多的秘密隐瞒,而他却问都不问。这片真情,无以回报。
窗外,时有披甲的士兵整装走过,步履从容。玉椿倒在炕上,温暖无比,可内心却凉透了。扯了被盖头,忍不住号号大哭。
一夜未眠,看着窗纸渐白,泪流尽。想必主人都已起床,传来喂鸡与打水在声音。
玉椿起身出屋,看到了一对老年夫妻。昨夜昏暗匆忙,都不曾看清他们相貌。老翁打水,老妪喂鸡。出屋便看到这副场景,玉椿感觉温馨甜蜜,脸上随之浮现一丝笑意。
井中泉水,冷洌刺骨。一桶水,从头而下,冻得玉椿大叫一声,分外提神。看似混沌的天空,经这泉水洗涤,也显得清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别了老夫妻,迎着初升的红日前往客栈。
“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朋友。把一切告诉花吹雪……”玉椿这样想着,大步朝前。回到客栈,却找不到一个人影。“难道趁夜离开了,还是遭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