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驴子彻底焉了,他的唇角混着血液和唾沫,流下一团恶心的液体,加上之前被水浇泼,发冷的身躯不断抖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只落汤鸡。
容水不禁觉得非常解气。
她跳下凳子走到容明、容卿身后,扯了扯容明的袖子,低声问道:“哥,你看我们把他交给官府处理怎样?”
问过容正知道他的态度之后,接下来就是二位哥哥了。不过容水比较放心他们的态度,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容明究竟知不知道罗灿和官府勾结的恶行。
容卿不大赞同,他刚才去了一趟府衙回来,深知官商勾结,通县衙门的师爷又与罗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容水能想到的,他基本上都考虑到了。
容明虽然没有弟弟妹妹心思那么细腻,却也明白不能随便相信当地的官府。他露出迟疑的眼神,久久没有回答容水的问题,似乎拿不定主意。
“阿水,李驴子这个人绝对不能轻饶,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都要让他付出代价!”容卿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嗯,二哥说的没错,大哥,我相信你也想替阿姐出口恶气,李驴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阿姐图谋不轨,此人绝不能继续放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和飞天耗子一样,流放到苦寒贫庶之地。”
容明稍显惊讶,不过转念一想,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李驴子经段祥瑞一番折腾,只差没有断气,他耷拉着脑袋,湿漉漉的头发滴落下水珠,那张猥琐的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失去了戾气的三角眼无神地盯着地面。
“怎么?还不肯老实交待吗?”
“说……我说……”他终于顶不住了,大口喘着粗气,将罗灿如何找到自己,又是如何密谋绑架容婉,毁她清誉,再进一步压垮容家的事一五一十交待清楚,最后还不忘狠啐了几口赵柱子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对容婉也没做成什么事,你看看能不能把我放了,给我一条活路?”
“和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话好讲?”容水伸出手气势逼人地指着李驴子:“你前后两次都对我阿姐图谋不轨,还揣度赵柱子这浑人三番四次来找我们容家的麻烦!”
“哎呀,我们好歹陪你在这后院吹了会儿穿堂风。”顾长安扭着水蛇腰动作妩媚地走到李驴子面前,低下头安慰容水:“容水啊,你也别为这种人生气了,依我看啊,把他交给官府就好了嘛!”
“对对对,把我交给官府就行了!我保证老老实实的!以后绝不再来骚扰你们容家!”
李驴子知道罗灿府衙里头有人,只要通融一下,自然不会落得个飞天耗子的下场。
容水没有出声,她和君离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默契地退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之前你说江州太守今日来访,不知此事落实了没有?”
君离自信地挑了挑眉:“我办事你放心,我已经收到风,他今早便已整装待发。只是刻意去查一个芝麻小官确实不妥,此行出门,他特意搞了个微服私访
的名头,就是不知他到哪儿了。”
容水心想这个江洲太守做事如此低调周全,全然没有官场那套形式上的作风,看来日后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一州之牧,不同于那些三教九流之辈。
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向“微服私访”的青天大老爷申冤,揪出通州县令之后,她看罗灿还能嚣张多久!
“不知那位大人微服私访会去到什么地方?”
“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君离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小九九。
容水倒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君离。
看着他们在一旁“咬耳朵”,容家两兄弟颇觉得不好意思,居先生和顾长安则各自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色眼神。
詹克珍此番出行,美其名曰“微服私访”,其实就是冲着通州县令赵志高来的。
他特意带上左右巡捕二人,一名钦差,以及负责记录案件的师爷,五人换掉官服穿上平头百姓的粗布衣裳,低调地进了通州。
赵志高接到消息,窑子不逛了,酒也不喝了,连忙回衙内穿戴整齐,带着一众捕快亲自前去迎接詹克珍。
江州太守来访,这可是头等大事,巴结好了有助于铺平官途。赵志高心思活络,却没想到对方的目的就是端了自己。
师爷罗伊静倒是多了一副心眼,他见赵志高开始张罗着排开场面迎接太守,不禁有些顾虑,思前想后,颇觉不妥,于是把自己心底的想法告诉了赵志高。
“大人,我们现在还没搞清楚这江州太守微服私访的目的是什么,万一他想敲山震虎,我们可能就是第一个被他拿来开刀的对象啊!”罗伊静微皱着眉,两撇胡须滑稽地一抖一抖。
“嗯,你说得不错!”赵志高一拍脑瓜子,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后怕地揉了揉心口,赶忙吩咐小的们停下手中的活儿,该干嘛干嘛去。
“最近朝廷不是反腐倡廉么?他身为江州太守,没点政绩怎么交差?哪怕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像我们这些处于小地方的官员,也有可能受到滥觞!”
严格来说,通州不算是个小地方,毕竟地势处优,丝织、渔业、瓷器等各行各业都十分发达。而途经通州的一条运河又掌握了南北两大州的经济命脉,通州作为一个交通枢纽点,往后的经济只会更加发达,不少北方商贾都已南下来到此地,打算在通州扎根发展。
不过不得不说,罗伊静眼光非常毒辣。他考虑到了詹克珍微服私访的多种可能性,起码在挑明立场之前,得熟知这位太守的脾性,不能被他抓到小辫子。
为了避嫌,赵志高干脆连官服都换下了。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了一件破旧的衣裳,他又将书房内值钱的古董宝贝全部藏起来了,后院里收着的十几名小妾一一被暂时遣送回娘家,只留下原配夫人一个,命令她也换上质地极差的麻衣,顺带撤掉五十余名丫鬟小厮,也仅留一名管家,两个打扫院子的下人。
出门迎接詹克珍等一行人的时候,他还嘀咕着要不要换间简陋的宅子,
被罗伊静哭笑不得地劝了几句,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詹克珍不愧为正四品大官,即便身穿粗劣的衣服,也能看出他多年为官沉淀下来的气质。
他长着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眉型如两道刷漆,不说话时俨然一副判官的样子,赵志高这等小人见着了,内心不免震上几震,不断庆幸没有花费心思弄出个大场面,否则人头不保。
“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太守多多担待。”他上前鞠躬作揖,官腔打得有模有样。
詹克珍略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赵县令,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啦!本官虽然以微服私访之名前来通州体察民情,不过排场如此寒碜,着实让本官心里发凉,你看看,本官跋山涉水走了一整天,你连一抬轿子也没给我准备,难不成你还想本官陪你走路?”
赵志高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傻愣愣地僵在原地,要不是罗伊静反应迅速,他恐怕要冷场子了。
“太守此言差矣,您要轿子,大人早已给您准备好了,只等您开口一句话呢!”
说完,他拍了拍手掌,站在后面的捕快立刻识相地跑回衙内,将赵志高平日里坐的轿子抬了出来。
“太守还有何吩咐?”
一旁的师爷捋着胡子,上前提点:“光有轿子还不行,我们老爷虽说是微服私访,不过老百姓不知道的话也就没意思了,你再去雇一队敲锣打鼓的人,让他们为老爷开道。”
赵志高和罗伊静面面相觑。
原来这江州太守竟是如此高调之人吗?微服私访还要搞这么大的派头,难道他们会错意了?
这样的大官反倒容易讨好,对他们来说阿谀奉承是最拿手的。左右衡量之下,罗伊静便依着吩咐请来了一班专门操办喜事的人马,一路敲锣打鼓,放鞭炮、撒彩纸,还派出了两列捕快维护治安,一边为詹克珍肃清道路,一边又为他制造了热闹的排场。
如此一来,自然吸引了不少老百姓的围观。这下子,整个通州县的人都知道青天大老爷“微服私访”来了,想要目睹太守真容的人一时将整条大街挤得水泄不通,两边的店铺没法正常经营了,干脆全部关门闭店,老板们都跑出来观看热闹。
而对于容水来说这样的场合正是她想要的。
在百姓面前哭诉冤情,请求詹克珍替容家做主,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不过让她一个八岁小女孩出面着实不妥,所以她和容明、容卿商量了一番,让二位哥哥亲自出马。
容明第一次直面正四品大官,还没出去就已浑身发颤,紧张得脸色苍白。四周皆是看热闹的老百姓,他们纷纷推挤着争抢前排的位置,一个个踮起脚尖,摩肩接踵。
容卿则要淡定许多,他心想,自己以后也要步入仕途,迟早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先练好了不怯场,也能给日后的交往积累一些经验。
两人深吸口气,在容水的加油鼓劲下,一前一后走出了道路中央,拦住了詹克珍轿子的去路。
“放肆!你们这些刁民岂敢阻挠太守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