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将那破扇子唰的一下子打开,背在身后,头昂的老高,“道不同不相为谋。刚才你说是谁要买我家的塘?”
那头昂的跟个公鸡似的,觉得人家最好要小心败伏到他的脚底下,请先生将你家的塘售出我,出尽风头才好呢。
王叔公等人都连连摇头,想王秀才父亲在世的时候,也算是村里的一把能手,怎么到了他手上,就每况越下,变成这副光景了。
王庆成家的都想把那破扇子撕了,这大秋天的夜里,人都凉嗖嗖的要添件外衣才行,他还拿着破扇子扇啊扇的,有病啊,这是?
“表哥,席老板不是要买你家的塘,是要租。”王庆成安抚了下自己婆娘的怒火,解释起来,有心想找个椅子让他坐坐,但是一看他那得瑟样,还是算了,免得犯众怒。
王秀才摇了摇扇子,摇头晃脑道,“租也,售也,有何区别?”
王庆成正要解释,却被沈袭玉拦住,她抱拳拱了拱手,“王秀才才高八斗,气质出尘,胸有山河,才富五车。哪里还用得着人解释租和买卖的区别呢,想必只是在考考我们罢了,王大叔你不用太认真。”
王秀才前面听着沈袭玉的夸赞,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头也昂的更厉害,脖子估计都要坤的抽筋了,看沈袭玉说话文诌的很,当下就觉得看她比较顺眼了,认为她慧眼识英才了,可没想到听到后半句话,一时傻眼了,愣在那里,半晌都没缓过劲来。
在座的诸位虽然没有上过学堂,前面几句听不太懂,但是最后一句却是懂了,同时大笑起来,尤其是王大柱笑的那个一个大声,都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王秀才的脸逐渐被笑的紫涨起来,用扇子指着沈袭玉气的嘴唇直抖,半晌才蹦出几个字,“孺子不可教也。”
幸好他不知道沈袭玉是女儿身,要不然一定要说那句千古名言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沈袭玉压根就没搭理他,要不是看在王家婶子的面子,这种人就算是穷死了,她也不会帮,因为这种人,迂腐至死,你就算帮了,他也不说你一句好,反而觉得你应该帮,你做了再多,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好了,我来再重复一遍,大家听听看有无错漏。王叔公家塘十亩,塘里的东西共计二两半,租塘要价一两半,总价四两;王大柱家塘共计七十亩,塘里的东西共计八两,租塘要价八两四十铜,总价是十六两四十铜;荷花嫂子家塘有八亩,塘里的东西共计一两半,租塘要价一两,总价是二两半银子。没错吧?”
王何氏不停的点头,顺便拍了拍马屁,“席老板真是好记性。”
其它人也连声咐和,王庆成媳妇一看急了,怎么没把王秀才算上,连忙朝着自家男人丢眼色。
王庆成叹了口气,虽然很不愿意看王秀才的那副模样,但是想到王秀才的媳妇芸娘,还有自家的媳妇,还是向着沈袭玉求了个情。
王秀才还在那里摇头晃脑,嘴里不知道吟些什么,看那样子,是铁定了心,要别人去求他了。
王庆成家的媳妇一狠心,“席老板,我就替我那苦命的芸娘表弟媳做主了,他们那塘有二十二亩,每年收入也不过是三两不到,租塘价,你就看着给吧。”
王庆成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自己婆娘家的人,也不能让他们吃了亏,便道,“他那塘也不算太肥,就和荷花家塘一样,十一个铜板一亩好了,塘价总计二两四十铜,加上原先的三两,只要给五两四十铜就好了。”
这王秀才虽然做出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但是那耳朵却是连根针的动静也没放过,这时候一听自家的塘每年的租价居然能拿到二两四十铜,比自己家媳妇辛苦播了种,施了肥,摘了去卖得的银钱还要多,那拿扇子的手都在发抖。
“既然大家都决定了,那就请王大叔把里正请过来,作保签订契约吧。”
王庆成连忙道好,王大柱一看就跳了起来道,“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王哥您亲自去,小人去跑一趟就好了。”
现在王庆成得了席老板的青眼,只要讨好了他,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好处呢。
王家村的里正当然也姓王,名王印,他一听说有老板要来租塘,当下就想到自己家的塘了,可是一听说那价钱,又有些犹豫了,他现在跟在村长后面,他们家那塘的收入也不少,而且他有许多工人替他干活,他每年也就是坐着指挥指挥,也能有近百两银子的收入,当下也就不提这事了。
因为王立自塘里回来后,就陷入了一种沉思冥想的境界,大家也不敢打扰他,便说了几句好话,让那王秀才执笔写协议书。
虽然说这王秀才是迂腐了点,不过一手字倒是练的不错,看在王庆成家老婆的份上,沈袭玉也暗自寻思着,以后可以帮他找一份相关的赚钱差事。
快要按手印的时候,当着里正的面,沈袭玉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今天这手印一按,在未来三年内,大家这些塘就都是由我来使用了,但是塘里的东西太多,而且莲萏根也要到冬天才能挖,我不可能一下子带走,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决定分批来取,平时还要大家帮忙照看着。当然,乡亲们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做工的,有工钱。若是最后塘里的东西不会变少或是没有受到破坏,还会另外再根据塘的面积大小,东西的好坏,奖励银子,起步奖励价至少二两银子。”
沈袭玉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伙儿都同时倒抽了一口气,荷花小寡妇就在心里盘算了,他们家那塘的租价才不过一两,照顾的好奖励居然有二两银子,这也太让人惊喜了吧,和天上掉银子没啥区别,一时喜的都感觉在做梦了。
里正也暗自咋舌,不知道这老板要这些塘做什么用,竟是这样大手笔,他仔细打量了下沈袭玉,看起来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带着纱帽,也看不清楚面目长相,身形也是短小的很,但是说话处事,却很老练。
当下里正的心里也是存着疑虑,却不在面上显露出来。
沈袭玉之所以想出这招,就是怕防止有些人会起坏心,反正塘里的东西都是别人的,他们会不好好照料,或者偷工减料的,自认为少了几十个莲蓬,反正别人也不会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