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洞庭甚至看到有农夫持着木剑在家门前练剑,且剑术已是颇有韵味。
君天放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此时再回蜀中,却是突然变得更为沉寂。
如此在蜀中之地翻身越岭又是二十余天,五人穿过潼川府境内,终到成都府路成都府。
南宋的县分等级,府也是如此。
府、州是同级,由上而下依次是京府、次府、辅州、雄州、望州、紧州、上州、中州、下州。成都府作为次府,有着远超雷州的繁华。便是现在的雷州,也远远无法和成都府相提并论,不论是人口、兵力,还是城池地域,都是相去甚远。
旁侧潼川府路的主府潼川府也只是紧州,较之成都府还要差上不少。
这里可谓是蜀中之地最为繁盛之地,也是整个蜀中的中心。
藏剑阁,就在成都府北面外数百里处,雄踞于剑门之上。
这也让得成都府成为天下剑客朝圣之地。
往南,则是上州嘉定府,也就是颖儿现在呆的地方。
赵洞庭和吴阿淼说过他要前往嘉定府,这里,大概是两人的分别之地。
傍晚时分,夕阳挂在矮山头,五人牵马入城。
城门两侧守卫显得有些懒洋洋,也不盘问。
如赵洞庭他们这种牵马入城的剑客、游侠儿还有不少,显得极为热闹。
若在雷州,大概这个时候街上已是人流稀少,可赵洞庭等人入城,却是见得街上行人摩肩擦踵。
吴阿淼和韵锦都像是好奇宝宝,东张西望。
乐无偿年轻时来过蜀中,此时不禁感慨,“重庆府较之三十年前又繁盛了无数啊……”
君天放道:“是灯会要到了。”
成都灯会,本是于元宵时放花灯的习俗,后逐渐发展成为为期近月的盛大节日。
便是赵洞庭自后世而来,也听说过成都灯会。后世时,每到等会期间,便会有我要是许多民间曲艺、杂技、杂耍表演者汇聚街头、公园,还有有各种地方风味小吃、铸糖人的担子、卖风车的草把子等等,热闹非凡,据说每届灯会游客都在百万人次以上。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多少游客,但却也有无数蜀中人汇聚成都。
正如诗人陆游在《丁酉上元》诗中所述,“突兀球场锦绣峰,游人仕女拥千重。鼓吹连天沸午门,灯山万炬动黄昏。”
看着城内已经挂起的不少彩灯,这时候,君天放的神色显得更为复杂。
他从未说及过他的过去,但赵洞庭等人谁都看得出来,他心中怕是也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
剑仙出自蜀中,却又离开蜀中,这其中不可能没有缘由。
背井离乡,往往只有两种原因,要么是迫于生计,要么,是物是人非,不愿再睹物思人。
赵洞庭几人好不容易在城内找到有院落的客栈,花大价钱住下。
来往多是剑客游侠,在客栈中吃饭时往往各桌食客都随身携带着武器,更让赵洞庭感受到江湖意境。
蜀中,无数江湖人飞蛾扑火的真正江湖。
其后两日,赵洞庭带着吴阿淼吃遍成都府内各大街小巷美食,但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吴阿淼不爱山水,不爱美人,对花灯节更没有什么兴趣,心中只有剑。
而赵洞庭,并不急着前往剑门。他还想留在成都府,看看蜀中到底是怎样的蜀中。
第三日的清晨,吴阿淼跟赵洞庭辞行,说他打算前往剑门藏剑阁。
赵洞庭没有拦他,只是将自己早已书写好的乾坤一气功递给吴阿淼。
在这个世上,他真正的朋友很少。不明白他真正身份的蹩脚游侠吴阿淼算其中一个。
吴阿淼并不是什么也不懂,看到上面的配图也能知道是内功心法,刚张嘴,赵洞庭却是说:“别急着谢我,这门内功,算是本公子对你的恩情,以后有机会,你得还我。”
吴阿淼本来其实是打算推辞不受的,听到这话,将纸收到怀里,笑眯眯道:“等我成为真正的剑客,还你两条命。天下人的命,我自己的命,谁的命都可以。”
说完,他便转身往屋外走去。
“喂!”
赵洞庭喊住他,“未来的天下第一剑客,要不要本公子再送你把剑?”
吴阿淼回头咧咧嘴,拍拍自己背后的剑,“不用,这柄剑,才是属于我的剑。”
然后头也不回,离去。
男人间的离别,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感伤和说不完的缠绵话。
赵洞庭嘴里喃喃,“只有剑柄,没有剑身的剑,一旦出鞘,会是怎样的光景?”
吴阿淼不让他看他的剑,但赵洞庭不是那么老实的人,曾趁着吴阿淼下河捕鱼的时候偷偷看过。
那柄本就平平无奇的剑,剑柄之下,空空如也。
吴阿淼走了,灯会却到了。
这也意味着,年关将近。
成都府内更是热闹起来,到处挂着花灯。花灯从城内蔓延到城外的桂湖畔。
无数的百姓、游侠、膏粱子弟、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蜂拥出城,往桂湖畔而去。
城内亦是人山人海,花灯琳琅满目。
成都成为真正的天府之国,彩色的朦胧灯光将整个成都府都笼罩在内,如同霞光中的城市。
赵洞庭和君天放、乐无偿、韵锦也在人潮中时隐时现。
韵锦带着面纱,如她这样的,人群中还有不少。这个年代,常年呆在闺中的女子出门,多是这样的装扮。
但她窈窕的身段,还是引得不少行人侧目。
赵洞庭穿着锦衣,腰挂玉坠,翩翩如贵公子。
到桂湖,湖畔已是挂着无数花灯,如同群星,将整个桂湖畔都照亮。
湖中亦是花灯闪烁,无数花船流淌。
无数人在湖畔漫步于花灯下,文人吟诗作对,坐案浅酌,较猜灯谜。女子们拈花轻嗅,人花两生香。
这场景,比之雷州的花魁大会却是还要热闹许多。
赵洞庭看着这般热闹的场景,好似突然明白自己该要追求什么样的生活。
若是能携子之手,漫步于花灯下。似乎,剑道不再重要,连这天下,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