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这些轰天雷或是在城头,或是在城墙上轰然炸开。
城墙在这刻好似都摇晃起来,碎石纷飞。充满岁月斑驳痕迹的城墙出现无数豁口。
炮火在城头和元军阵中炸起。
两军对射间,好似连那些正在攻城的元军步卒都被遗忘。
无数元军就在这炮火纷飞的大地上从烟尘中冲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城墙下护城河外。
有士卒噗通跳到水中,搭建浮桥。
而城墙上的宋军好似被元军的投石车压得喘不过气,只有零星射向城下的弩箭和箭矢。
这点阻碍,对密密麻麻的元军造成的折损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连元军士卒们都好似看到破城的希望,呐喊声更是高昂,后头士卒不断接近城下。
李恒见宋军投石车“懒懒洋洋……”,不禁迟疑道:“兄长,宋军该不会已经打算撤离海康吧?”
在他看来,宋军根本就只是象征性的在做着抵挡。
如果这不是虚张声势,那便只可能是宋军的大军已然准备从其他城门离开海康了。
张弘范此时也是有些拿捏不准,偏头对旁边将领说道:“探!”
很快,便有数十骑离开元军中军大阵,向着海康县的其余三个城门绕去。
炮火声中,越来越多的元军接近城墙。
在城头上放眼望去,城下数百米的范围内,元军便如同那蚂蚁般,密密麻麻。
而浮桥,也快被搭建好了。有元军士卒已是率先跑上浮桥,欲要抢先拿下城门。
这赫然是支精锐的破城小队,速度极快,个个都揣着轰天雷。
张珏、苏刘义两人站在城墙角落,用望远镜不断观望着战场局势。
见得元军浮桥已快搭好,张珏放下望远镜,道:“苏副军机令,是时候了。”
苏刘义点点头,张珏便向着旁边斥候着的传令兵喝道;“传令,放火油。”
眼下雷州军、飞龙军等尽归他统辖,但苏刘义说到底也是副军机令。所以,问问是必须的,这是尊重。
传令兵将这命令又传达给行女车上的令旗兵,令旗兵展开双臂,将令旗挥舞起来。
紧接着便有声声大喊在城墙上响起,“放火油!放火油!”
城墙上那些不曾动用的投炮车这个时候终于是开始动用起来,只是,放的不是轰天雷,而是用瓷罐密封好的火油。
还有士卒扛着木桶,将各种燃油往下倾倒下去。
城内,热气球也是冉冉升空而起。
城下无数元军被淋得狗血淋头。
张弘范、李恒看到城墙上发射的瓷罐突然密集起来,自然意外。
难道宋军并不打算撤退?
其后看到这些瓷罐竟然并未炸响,就更为疑惑了。
李恒道:“宋军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张弘范只是轻轻摇头,“愚兄也琢磨不到,先静观其变吧!”
他们现在大军已到城下,大占优势,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点意料之外的情况就鸣金收兵。
很快,热气球飞到高空,亦是往下不断倾倒着火油。
有淋到火油的元军士卒被炸起的火焰波及,登时大火烧身,成了火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当这样的士卒越来越多,张弘范、李恒终是恍然发觉宋军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火攻!
以他们现在大军的密集程度,宋军用火攻,他们的大军只怕会被火海覆盖。
张弘范、李恒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眼下广西天气仍是炎热,雷州之地又素来干燥,火势可谓是极为容易漫延开来。这还只是短短时间过去,官道两旁的荒草就已然初步呈现大火燎原之势,被大火引燃的士卒发出的惨叫声让人心中发怵。
李恒道:“主将,鸣金吧!”
张弘范却仍是有些迟疑。
大军十万攻城,难道又这般无功而返?
李恒焦急又道:“弘范兄,再不鸣金就来不及了!”
作为副主将,他不仅仅有兵权,也有监督张弘范之责。而通常作为副将的人,较之主将性格总是要稍微冷静些。是以,李恒心里虽然也是大恨,但很明白,此时撤军才是明智之举。
张弘范咬咬牙,终是开口,“鸣金!”
他也明白,现在纵然是坚持下去,大军怕也无法冲破大火攻下城池。
元军中军中突兀的鸣金声响。
城墙下,有宋军士卒往下不断抛掷火把,在这短短时间内,城下已然是被火海覆盖,中间还时不时响起爆炸声,让得密集的元军折损无比惨重。
连护城河上,都被大火漫延。
那些漂浮在河面上的燃油燃烧时,发出诡异的蓝光。
那支欲要破城的元军轰天雷精锐小队终究还是没能跑过浮桥,浮桥就已被大火漫延。
元军无数士卒葬身火海,攻城受挫,听到鸣金声,将领们大为恼怒,大声呵斥,率军往后退去。
有些被火上身的士卒状若疯魔,惨叫间不断挣扎着,然后将旁边的士卒也引燃。
有许多士卒身上都被淋到火油,刚沾上火,火焰便在他们身上蹭的升腾起来,瞬间将他们包裹在内。
场面无比凄惨。
若说死,被烧死大概是最为痛苦的。在死亡前,往往还要受到无尽的折磨。
那种被火焰逐渐侵蚀身体,将寸寸皮肤、血肉烧焦的滋味,只有那些正被大火覆盖的士卒才能感受得到。旁人,怕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种痛楚。
在死前,这些被火烧身是士卒往往还会挣扎数分钟之久。
这让得越来越多的元军士卒被火焰引燃。
有的人看到浑身火焰包裹的袍泽向着自己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而来,不惜抽刀将其斩杀在地。
但这,却仍然并不能阻止火势的蔓延。
官道两侧草地上,大火更是将泛起滚滚浓烟,将无数元军士卒覆盖在火海之中。
这里才是真正的屠宰场,遍地火焰,被火油淋到的元军根本无耻可逃。
火焰是无情的,元军折损的速度,比之两军正面厮杀还要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