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刹那,军师心中甚至都差点生出降意,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降了也是个死。
他偏头向着瘫坐在地的革离君看去。
革离君倒也算是个奸雄,在这种大变下,虽然瘫倒,但竟然很快起身,然后脸色阴沉如水道:“传令,让全部兵马备战,戌时一到,即刻攻城!”
军师瞧瞧外面天色,低声道:“大人,戌时攻城是不是过于仓促了,现在已经接近戌时了。”
革离君恨恨道:“若是再不攻城,等到文天祥来援,你觉得我等还有活路?”
军师不敢再说,忙下方通知各军将领。
革离君看着帐内斥候,道:“你且上前来。”
斥候不明所以,走上前去。
革离君竟是忽地拔剑,将这斥候的肚子洞穿。斥候瞪着眼睛,临死前眼中兀自满是不解。
“哧!”
革离君将剑拔出来,冷喝道:“祸乱军心,该死!”
然后他看向守护帅帐的亲军们,道:“此事尔等不得宣扬,否则定斩不饶!”
一众亲军都是跟着革离君多年的死士,对他极为忠心,立时应诺。
当然,若是他们不是这么忠心,革离君怕也不能让他们活着。他也知晓,一旦这事传出去,本来就军心不稳的雷州军势必哗变。
刚让亲军将这斥候的尸首拖出去,张弘范和李恒两人竟又联袂而来。
他们两个这两天没什么事总是往革离君的帅帐跑,催促他攻城。
看到他们两,革离君想到城中降卒,心中总算生出些希望,笑道:“张帅、李帅可是又来催促本府攻城?”
张弘范、李恒微微愣住,随即张弘范说道:“革知州言下之意,可是打算攻城了?”
革离君点点头,轻笑道:“我已传令下去,戌时攻城,正准备差人通知两位。”
他不敢露出半点慌张,怕张弘范、李恒察觉出什么不对。若是他们两人逃跑,想要破城就真难了。
革离君心里只想,“他们若跑,还可以回去元朝,我若是跑,又能去哪里?”
文天祥在南宋素有威名,他知道,光凭雷州府那点兵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他。
现在的革离君只想着背水一战,若是能擒拿宋帝,再和张弘范、李恒一起逃往临安,虽然雷州没了,但有宋帝在手,得到元朝忽必烈皇帝赏识,必然能东山再起。
张弘范、李恒两人也不疑有他,兀自惊喜。
李恒连道:“那我两人这就回去准备,革知州攻城时,我等在侧擂鼓助威。”
革离君却是微微笑道:“两位只是擂鼓助威么?那城中降卒……”
李恒又露出弥勒佛般笑容,“这点知州放心,我和张帅二人在军中还是有些威望的。”
说着他们两便连帅帐也不进了,直接又往回走去。
因为不知道文天祥兵到雷州的事,他们倒是真心实意打算帮助革离君攻城。
待得军师回到帐中,革离君坐在书案后边,正在眯着眼睛发呆。
军师走过去,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召祁将军率军上山?”
“不用。”
革离君摇头道:“他还需牵制着柳弘屹那叛贼。若是他率军上来,柳弘屹也率军攻击我军后方,情况将会更加不妙。”
军师闻言本想拍句马屁,但想到现在形势,还是作罢。他怕马屁拍到马腿上。
戌时将至,雷州军定海、破敌两军,还有革离君亲率的军马,张弘范的五千元军,都走出帐外集结。
守卫南面城墙的苏刘义、苏泉荡叔侄两连忙让军士戒备,并派人将此情况禀报赵洞庭。
赵洞庭正在寝宫里和乐舞嘻嘻,听到禁卫来报革离君准备攻城,登时大喜,“终于来了!”
乐婵在旁边疑惑道:“皇上,为何敌军准备进攻,您反而这么高兴?”
赵洞庭得意笑道:“朕说的不是敌军来了,而是我军的援军已到雷州!”
这下连李元秀都疑惑起来,“皇上,我军哪来的援军?”
赵洞庭道:“朕早已让文天祥率军前来勤王了。”
李元秀微微愣住,然后惊喜道:“就是您七月中旬给文丞相写的那封迷信?”
他当时是在旁边看着赵洞庭写的,只是不知道内容。赵洞庭有些字不会写,还问过他。
“正是。”
赵洞庭道:“革离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岂能会防范于他?”
说出这句话,赵洞庭心里也不禁暗自庆幸当时革离君没有立刻投元,跟着张弘范、李恒过来攻打碙州岛,要不然就算有地雷这种神器,碙州行宫怕是也同样守不住。
李元秀在旁边满眼震惊之色,“皇上年纪轻轻,却是神机妙算啊……”
赵洞庭不置可否,又道:“革离君仓促攻城,定然是知晓文天祥大军已到。哼,只要我军撑住他几波攻势,待得文天祥率军赶到,他雷州军必乱!到时候,朕必取这逆贼的狗命!”
他这番话,说得那是个意气风发。
李元秀只是赞叹,却不知,赵洞庭其实也有故意耍帅给乐婵看的心思。
男人嘛,总是喜欢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出出风头。虽然……现在的赵洞庭看起来还只是个小孩。
戌时刚到,行宫城外忽地鼓声如雷,号角如泣。
无数喊杀声起,密密麻麻的两万余雷州军开始攻城。这两只军队乃是革离君亲信执掌,还算卖力。
行宫城墙上,火把将城头照得如同白昼。
等雷州军到得三百米距离内,投石车轰隆抬起,石头向着城外军阵中抛去。
无数禁卫拥挤在城门处,围得水泄不通。
雷州军顶着石头再行数十米。
又是无数弩箭从城墙弩基中呼啸出来。
极多雷州军前排士卒中箭倒地。
他们又这般顶着投石车和弩箭再行两百米。
苏泉荡、苏刘义、岳鹏等将领在城墙上齐声大喝,“放箭!”
因为革离君将军队都聚集在东面进攻,南面没有敌军,岳鹏也被调到东面来协助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