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越州虚实(第三更)

听到胡茂要自己去坐坐,朱思远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只是,自己已经到了福建,出了这船舱,一船的人,都是胡茂的属下,朱思远能说不去吗?

他也是圆滑之人,将心事藏住,一脸向往地说道:“此前多次听张武定说到贵指挥使,便觉得到底是何人,能让张武定这般念念不忘,若是能见上一面,也不虚此行了!”

“哈哈……朱道长好会说啊!延兴听了这话,都有些飘飘然了。”忽然爽朗的一声从舱外传来。话音未落,几个年轻人已经从舱门进了船舱。

粗粗一看,见这几人气势不一般,朱思远连忙上前稽首行礼道:“贫道朱思远稽首!见过各位郎君!”

借着行礼的时间,才有多瞄了几眼。

见是居中的一名身形高大的弱冠青年虚抬双手道:“朱道长远来辛苦!快快请起!”

待朱思远缓缓起身,那青年却又拱手道,“某便是此扬波军指挥使,王延兴,还要请道长指点一二!”

原来此人便是将张武定打败的王延兴!想不到,竟然这般年轻。想来是有高人相助吧!

朱思远连忙再次稽首:“贫道朱思远见过王指挥使……不曾想,指挥使竟是这般少年英雄!指点二字,贫道断不敢当。”

王延兴微微一笑,又将右手边的孟咸和左手边的秦一秋介绍给朱思远,一边请朱思远重新坐下,一边询问道:“某听胡校尉说,通晓越州形势的朱道长路过福州。而延兴越州之形势正是颇有许多不明白的,还要请朱道长不吝为延兴说明一二!”

同样是上位者,同样是有求于人,这说话的风格跟在此前在各地所遇到的,可就完全不一样。

朱思远连忙躬身回礼道:“指挥使有问,贫道岂敢有丝毫保留?”

反正是说他人之事,朱思远也不做保留,将越州时局一一道来。

这老骗子本就口才极佳,而越州的局面本也是戏剧得很,这一番说下来,竟是比那传奇、演义来得还要精彩。

他说了半个时辰,才说完。

而王延兴竟然也是听得认认真真,堪比州学里的好学之学生,不插话打断不说,甚至还拿了笔在纸上构画,竟然是在作记录一般。

而他身周诸人,但凡是有座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人手一个纸板,一根笔,竟然都在写写画画。

他们对自己竟然这么重视?朱思远这虚荣心登时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小心揣度别人的心思,却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看重!

等到众人划写结束,王延兴右手边孟咸才开口说话:“如此说来,越州此时看似富强且得朝廷封敕,风光无二,实则内患极重……董昌这陇西郡王,似乎也没几年好当了嘛!”

朱思远装作聆听的样子,偏头看向孟咸,见他看着单单瘦瘦的,也就是弱冠年纪,能坐王延兴右手第一个位置,应当是这军中极重要的人物。

只是,此人面相却有些暗弱,不太像是多寿之人。

他将自己的心思压住,连忙附和道:“这位郎君所言极是,董昌此人,为人粗鄙,尤其是听信吴瑶、李瑜等人的谗言,确实不是能坐稳高位的人!”

听到朱思远这么贬损董昌,王延兴却是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几年前,董昌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人却是会变的。”

话到此处,他顿了一顿,朝身周诸人看了一眼,沉声说道,“如果某等不能时刻警醒,今日之董昌,便是某等明日的模样!”

听王延兴说得认真,身周诸人立即拱手齐声答道:“喏!”这声音竟是齐展展的,跟刀切似的。

朱思远不意突然来这么一出,吓了一跳,却见舱中诸人均是习以为常,心里不禁冒出一阵冷汗,暗道:此人治下之严厉,竟到了此等的程度!不日,当是一方枭雄啊!

不待朱思远多想,王延兴又说道:“不过,某倒是觉得,这李瑜、吴瑶二人像蛀虫一般将董昌蛀空了,终将有一日,是要好了他人,害了他们自己啊!”

“指挥使觉得,杨行密会趁机南下?”这次发言的却是王延兴左手边的秦一秋。

秦一秋年纪要长一些,可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常年带兵,自有一股威严,气势竟是不弱于居中的王延兴。

不过,看他在朝王延兴说话时,眼目中全然都是顺从——朱思远对自己的观人之能还是很有信心的——却是不知道这王延兴是以何手段将其收服。

“杨行密嘛……”王延兴拖了拖语气,王延兴对五代的历史知之不详,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但是,他却记得,现在杨行密所据之地,以后是南唐,南唐国主却是姓李:既然他的地盘后来被姓李的人占了去了,那这个杨行密应该也就是个领盒饭的主;

再加上,杨行密现在还在跟孙儒拉锯战,又要直面中原最大军阀朱温的威胁。他南下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而在刚刚提到的几人之中,倒是有一个人的姓名是王延兴所熟悉的,那便是钱镠。

此人后来当了吴越国的国王,留下了钱王射潮的典故;而西湖边上的雷峰塔,也是他的后人所建;

吴越国的地盘,跟现在董昌的地盘大致相当,有了这些线索,掰掰脚趾头都能猜到,钱镠不久必定会反。

“杨行密不会南下,不过在董昌军中,却有一人,执掌义胜军的钱镠!某料定此人必定会反!”

朱思远听着王延兴字字句句地说着,心里也是暗暗点头。

他见过钱镠,以他的观人之术看来,这钱镠定然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只是这王延兴又没去过越州,如何能这般料定。

朱思远还没开口,又有一人发言道:“那是否可以借此机会反过去夺了温州、台州甚至是明州?”

“时机尚未成熟……既然指挥使料定钱镠会反,咸以为,等钱镠动手之后,便是机会!”这次开口的,却又是王延兴右手边的孟咸。

朱思远在心里也是点了点头,看来还是渔翁好啊,人人都想当渔翁。

这种观点跟王延兴的心思也是一致的,他点了点头,又把话题引向朱思远,“朱道长,以你之见,那张武定会不会随军南下?”

“这……”朱思远倒是也想过这个问题,下意识里,他觉得,张武定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可是,这人心隔肚皮,万一他没有来,自己不就说错了吗?

“但讲无妨!道长你也看到了,在这里,谁都可以畅所欲言,不分尊卑!”王延兴似乎看到了朱思远的心思,笑道。

“那贫道便略说一二。以贫道之见,那张武定定然是会全力南下。”

“他在越州,以营造为名,私下征召了数百兵士,再加上他原有的属下,人数当在千人以上,再加之其从某处骗得伏火方,造出了喷火弩,可以在五十步之外洞穿牛皮。”

“贫道猜他定会跟在温州和台州兵的后面,等你们相持之时,再杀出,做那渔翁!”

王延兴点了点头,不觉间,皱了皱眉头:“五十步外洞穿牛皮,还真让他做出来了,朱道长,这伏火方既是你有所,可否将那配方与某一看?”。

朱思远早就准备好了,将写好的方子双手呈上:“贫道之方,主要是直接用干燥之木炭代替马兜铃,所生火焰,较之药王的原方,要大上许多!”

“哦?朱道长有心了!”王延兴接过方子,见上面写着硫磺三钱、火硝三钱、木炭三钱,心中便有底了。

自打火药被用于军事起,提高火药威力的事情,便被摆上了日程,但直到近代化学兴起之后,人们才知道,以往的火药配方最大的问题是硝石的比例太低了。

在中国,直到戚继光的时候,才将硝石的比重提高到一半左右。

没有正确的指导,这是要开多大的脑洞才能让那做测试的人,将硝石的含量从三分之一提高到四分之三?

看过方子,将那字条再退回给朱思远,继续问道,“那朱道长可知那张武定每所用的炮口有多大,炮管有多长,一次装多少火药,而又装多少铁砂吗?”

朱思远不知道王延兴将方子退给自己是什么意思,不好多问,只能按照自己所见的比划了一下张武定所造的树炮的炮口大小、炮身长度。

至于装药,他是这么说的:“先用一个碗,从装火药的坛子里,舀了两碗火药装进去弩身之中,然后再舀一碗铁子装进去……”

这描述,倒是很形象。王延兴笑了笑。装药这么随意,竟然没有一把火将那作坊烧了,这张武定运气还真不错啊!

“多谢朱道长将这些信息告知。”王延兴拱了拱手道谢后,又继续说道,“胡茂说,他与道长有约,助道长离开越州,而道长则将张武定之虚实相告,当下,算是扯平了。只是不知道道长接下来,又将去往何处呀?”

“出家之人,四海为家,似那浮萍一般,漂到哪里算哪里了吧!”朱思远在心里盘算着王延兴的意图,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王延兴说的时候,却很直白:“某倒是有个想法:道长何不继续往南边去一点,将那茶叶的生意,做到广州去?”

“广州?还去卖茶叶啊!”朱思远一听,下意识里,就不愿意了。

朱思远是洛阳人,出家之后,也大多在中原一带行骗——错了,出家人应该叫修行。

只是自从黄巢起义之后,中原便一天比一天乱,他也便随着逃难的人群,往南走,到了扬州的时候,正是高骈信任道士吕方的时候,他也跟这过了几年好日子。

随后,高骈挂了,道士在扬州便成了过街老鼠,他便再次难逃,到了江南。

江南以越州为最富,自然也是他梦中的淘金地。他的目标是搞定董昌。

只是,那个时候的董昌还没糊涂到家,当神仙的事,还没摆上日程,他的努力失败了。

而且,还因为在试图争宠的过程中,得罪了董昌的两个宠臣之一的吴瑶,他在越州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现在,不得不再次逃到了福建,在印象中,这已经远离中原的偏离蛮夷之地了,若不是情急所迫,他也是不愿的。

如何愿意去那更南面的广州?那可是瘴疠之气杀人于无形的地方啊!他连忙摇头道,“非贫道不愿也,实是不能啊!贫道今年已经五十了……”

不待朱思远把苦水吐完,孟咸冷笑道:“朱道长!你可知,为了将你从越州救出,指挥使损失有多大?”

“多大?”朱思远一愣。

“且不说别的,单是,胡茂辛辛苦苦开辟的商路,却是断了;每月指挥使经由此商路,进项不下五千贯,朱道长该如何补偿呀?”

“这……贫道,贫道身上还有些珠玉金银,可以弥补一二……”朱思远一听,这是要敲竹杠的前奏啊!但是,人已经落在人家手里,也就由不得自己的,他肉痛地准备解开衣裳,去取藏在夹衣中的细软。

“不必了!就算朱道长身上披的是金丝玉衣,又能价值万贯?更何况,若是孟某所料不差,道长身上的金叶子、玉佩,全加起来,也不过七、八百贯吧。而这条商路若是断上一年,某家指挥使的损失,可就是六万贯。即便是将道长拆皮煎骨,似乎也榨不出这么多钱来呀!”孟咸一双眼睛在朱思远身上上下打量,似乎在估计这身肉大概有重一般,看得朱思远身上直发毛。

“那!那该如何?”

“道长莫要惊慌,长求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两广之地随是蛮夷,可那广州却是繁华,尤其是番商云集,热闹之处,不下扬州啊!”王延兴摇了摇手,不让孟咸继续吓唬朱思远。

“而且,道长此去,并非孤身独人,胡茂会与你一同南下!你去了广州,也非完全没有依靠,某将安排人手在广州照顾道长起居;”

“你在广州辛苦所得,也不是要交于某,而是道长自己所有……”

“想来,道长在越州与胡茂打交道的时候也有所感受:你从某家买进茶叶,每斤茶叶不过五百钱而已,卖出,却是一两黄金,某可嫉妒过?可曾涨过一文的价?”

朱思远一听,这倒也是,换了别人,断然没有将这样的好处装作没看见的,尤其是张武定和李瑜二人,将自己坑蒙拐骗得来的好处,勒索了差不多一半去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脸面朝着自己。

不得不说,这王延兴,还真是个异类!只是:“这……实在是指挥使高看了,只是,指挥使属下人才济济,却为何要用老道?”

王延兴却哈哈一笑,说出一番道理,让老道目瞪口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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