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往孙家祖宅那条巷子去,还没到地儿,远远便见巷口围了一大圈人,正对着巷子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是怎么了?
水志诚抱着云舒凑到最外围,旁边一群妇人正说得眉飞色舞、异常起劲,云舒尖起朵细听他们的谈论内容。
一大婶嘀咕道:“哎哟,你看,又来了,啧啧,孙武这小子真够可怜的!”
“可不是,这几天那小子天天在自家祖宅门口转悠,又不见他进去,真是的,自家房子都进不了,这男人也真够窝囊的!”
“哎哟,有李家那只母老虎在,他能不窝囊吗?”
“是啊是啊,听说前几天孙武那媳妇拉了几大车东西回老宅了,连她娘都跟来了,不知弄了多少好东西过来?可别把孙武那两个铺子掏空了!”
“哎呀,照我说,孙武娶了那么个泼妇真够倒霉的。他那两个铺子,戚~~还不够她媳妇脂粉钱了!”
“可不是?我就说嘛,女人漂亮了有啥用?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四处勾引男人,多少家财都能被她败空啰!”
“哎,听说城南白员外去年去省城做生意,带了个粉头儿回来。哎呦!那女人那个漂亮哦,男人一见她都走不动道儿!可是后来怎样了?半年不到,白员外家的房契地契全被她偷出去卖了,人也跑了。
看看白家,原本多富贵的人家啊!要不是他儿媳陪嫁有两间铺子,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得讨饭去!我看啊,这孙武媳妇不比那狐狸精好到哪儿去!”
云舒瞬间就怒了,嚷道:“你才是狐狸精了!”
那大婶一愣,回头看,见是个高壮汉子抱着个小娃娃,那汉子虽一脸老实。那小娃娃却双手叉腰一脸凶悍。
“哎哟,这是谁家的丫头啊?这么丁点儿大,就知道骂人了?”
云舒气鼓鼓的瞪她一眼,揉揉眼睛挤出两滴泪对水志诚道:“爹爹,他们骂小姨是狐狸精!欺负小姨就是欺负娘亲,欺负娘亲就是欺负舒舒,爹爹,你要为舒舒出气哦!”
水志诚闻言皱起眉,原本憨厚的脸瞬间黑下来,狠狠瞪着那几个八婆。
方才那大婶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被水志诚那对要吃人的大眼狠狠瞪着,不仅后退几步,讪讪道:“呵呵。我要回家做饭了,你们聊啊,你们聊!”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另外几个妇人也讪笑几声,各自找借口散去 。
外围的走了。里面没注意到这边状况的依然围在巷口叽叽喳喳。云舒二人进不去,外面又看不清状况,水志诚转了几圈,只好找个老汉问问。
那老汉一脸痛心道“唉!堂堂七尺男儿却给个妇道人家下跪,像什么话嘛?那媳妇更可恶,吵个架就不让她男人进院子。还逼着男人下跪!这样的媳妇,要是我啊,早就休了她了。丢人啊,真是丢人啊!”老丈摇头晃脑的走开。
云舒闻言心里一咯噔,他说的不会是孙武和小姨吧?死老头儿,胡说八道,明明是孙武不对先。让他下跪了又怎样?小姨满身是伤,现在还躺在床上了!她对着那老丈背影做个鬼脸。
水志诚抱着云舒好不容易挤开众人。钻了进去,见巷子正中果然跪着个男子,那不是孙武是谁?而孙家祖宅的大门却紧闭着,里面如无人般安静。
水志诚走到孙武面前道:“孙老弟,你在这儿干什么?快起来吧!”
孙武不起,依然固执的跪着,他眼睛紧盯着院门,梗着脖子道:“如画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你不要管我!”
云舒撇撇嘴,现在知道错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哼!早干什么去了?
她看看外面指指点点的三姑六婆,不满道:“孙姑爷,你看,外面那么多人在说你闲话了!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还听她们骂小姨了!要让小姨知道了,她肯定更生气,更不想见你哦!”
孙武总算从院门上移开眼,看看云舒,又看看巷口,他呼啦一声站起来,冲到巷口大喊:“滚,都给我滚,谁敢说如画坏话,我跟他拼命!”他用力一推,人群嗡嗡的往后倒去,叫骂声、呻吟声、抱怨声瞬间充斥着小巷。
人们一个个爬起来,见孙武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的瞪着众人,原本想抱怨几句或者骂几句的人立刻闭了嘴,装作聊天般三五成群离去,几分钟不到,小巷及四周都变得空空荡荡。
孙武又慢慢走回方才的位置噗通一声跪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孙家祖宅大门。水志诚拉了他几次他都不动,眼看天就要黑了,得抓紧时间。
无法,父女二人去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居然没有丝毫回应,云舒扯着嗓子外婆小姨的吼几声,院内立刻便有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院门被开了条缝儿,露出个脑袋来,正是春桃那丫头,她一见是云舒,立刻开门放他们进去。孙武见状扑了上来,一把抓住春桃的手,红着眼道:
“如画了?如画怎样了?她原谅我了吗?愿意见我了吗?”
“我…我……”春桃‘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云舒却见她脸颊发红,一脸羞涩的低下头,扭扭捏捏的模样!云舒抽抽眼角,这算什么?
她又对着内院大喊:“外婆、外婆快出来,舒舒来看您拉!”
话音刚落,外婆果然出来了,她一眼便看到拉着春桃手的孙武,冷哼一声转开视线,上前接过云舒,亲热的问两句。
见到外婆的孙武立刻甩开春桃的手,冲到外婆面前就要跪下,外婆冷冷道:“孙武,你忘了我那天怎么跟你说的?”
孙武停下动作,“可是、可是,娘~~~”
“不用可是,只要你能按我的要求做,半年之内不喝酒惹事,把生意经营好了,如画自然会回去!小涛也会跟回去!”
“可是,可是娘,我知道错了,您…您就让我见见如画和小涛吧!”
“如画现在还躺在床上,你想看她什么?你现在见她只会让她更恨你,如果你是真心改过,就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改掉你那些坏毛病,怎么把生意经营好啰!”
说完,外婆抱起云舒内院去,水志诚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孙武呆呆的站在院中望着内院。春桃轻轻走到孙武旁边,小声道:“少爷,少爷!您放心,小涛小少爷很好,我每天都给他喂饭,他能吃下大半碗了呢!”
孙武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春桃的肩,紧盯着她道:“那如画怎样?”
“如…少奶奶,也…还不错,脸上消肿了,还不能下地!”
孙武放开她,又望了会儿内院,然后垂头丧气、摇摇晃晃的走向院门。
孙武走到门口台阶处突然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春桃立刻追上去扶着孙武的胳膊:“少爷,少爷您小心点儿,别摔着了!少爷,您快起来!”
孙武扶着一旁的立柱站起来,一把甩开春桃的手,一言不发继续摇摇晃晃的往外去。
春桃站在院门口,静静的望着孙武的背影,直到他出了巷子、过了拐角,才叹息一声,嘴里嘀咕几句,然后回院关上门,低头慢慢往内院去。
外婆抱着云舒直接进了小姨的房间,小姨正坐在床上跟小涛玩耍,见云舒进来,立刻抱起小涛指着云舒道:“小涛,叫‘姐姐’,姐~~姐~~”,小姨拉长音调用心教。
“唧唧~唧唧~”小涛摇晃着小胳膊快乐的喊着,小姨高兴的拉过他亲亲,“哦!我们小涛真聪明,会叫姐姐啰!”
云舒一头黑线,方才那娃明明叫的是唧唧好不好?哪里是姐姐了?唧唧!一听这词云舒就郁闷得直皱眉,怎么又是它?想当初自己学说话,说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唧唧~~~
云舒细看小姨,她脸上的肿已基本消去,脸颊上一个大大的红色印记,看来还得等几天!身上的伤处看不到,不过看她逗小涛时略显僵硬且刻意回避的动作,应该还有些严重。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才几天,哪有那么容易好?
水志诚道:“娘,小妹,今天是大虚日子,我进城来干活,云舒跟着安大夫玩了一天,安大夫还说要收舒舒为徒了!”
“哦?那老头儿还挺识货的嘛?咱们云舒这么聪明,呵呵,算他捡到便宜了!”小姨笑道:“舒舒,有没有问安老头儿要赏钱啊?”
“有啊,喏!”云舒掏出方才买的木簪!
外婆拿起来查看一番,点头笑道:“还不错,给你娘用的吧?”
“是啊,外婆,安爷爷只给了我二十文,小姨上次给了我十文,我全拿来买簪子了,就是要送给娘亲的,娘亲一定喜欢,嘻嘻~~~”
“好丫头,知道心痛你娘了!”外婆赞许的摸摸云舒脑袋,把木簪包好,塞云舒怀里。
外婆又问了些盖房子的进度问题,水志诚一一作答,云舒等他们说完,才道:“外婆,孙姑爷经常来吗?”
小姨闻言瞬间垮下脸,外婆道:“舒舒啊,这是大人的事儿,你不要多问啊!”
“可是,我刚才听外面的大叔大婶们都说小姨的坏话,还说孙姑爷窝囊!”
外婆皱起眉,摸摸云舒脑袋道:“恩,外婆和小姨都知道了,谢谢舒舒给咱们报信啊!来,外婆给你几个铜钱,记得存下来,下次再给你娘买礼物!”
“好!谢谢外婆!”云舒乐呵呵的收起铜钱,几人又说了会儿嫌话,直到酉时中,父女二人才乐呵呵的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