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初,到邙山挖坟掘墓,应该是一种流行。
一开始的时候,洛阳附近的村民拣到古墓里的东西,都视为不祥之物,直接放到村里的寺庙安放。可是知道这些东西能够卖钱之后,邙山各村庙里以前存放的古物,一夜之间就全部没了踪影。
在盗墓分子发财的示范效应之下,邙山上几十个村庄互相效法,竞相盗挖古墓,视为发财的捷径。大量的文物被从邙山地下挖了出来,流向全国各地,甚至“倾销”海外。
根据一些文献资料记载,当时每年秋庄稼收完之后,邙山上盗墓的像赶会一样,成群的人刨红薯般挖古墓。挖出来的玉器、铜器用箩筐装、马车拉,到底挖出多少谁也不知道。
尤其是在军阀混战的时期,洛阳四郊成立民团、红枪会等武装组织,当地豪绅依靠枪支,驱使穷人,变夜间盗墓为有组织的白天公开挖掘。
一时之间,邙山上很多地方不再种地,专门挖墓。而且这也不算什么,还有更过分的。洛阳驻军为搜刮财物,以筹措经费为名,勒令古玩商人交纳百分之二十的税金,开了古玩业征税的先例。
甚至有军阀成立“古玩特税局”,大量发行经营许可证性质的行贴,等于把盗墓行为合法化了,自此盗掘买卖之风更严重。
这种情况下,盗掘之风随之愈刮愈烈,邙山上以盗墓为生的多达一万多人。可以说在那个时期,属于全民盗墓的时代。另外在利益的驱使之下,洛阳盗墓者挖掘古墓的技巧也越来越精,大名鼎鼎的洛阳铲就是这个时候发明的。
不得不说,发明洛阳铲的人真是天才。
要知道由于古墓年代久远,很少保留着封土堆。在地面上已看不出任何痕迹,一般人要找出古墓的准确位置非常艰难,只能胡乱挖掘碰运气。
但是在洛阳铲发明以后,这件东西简单就是盗墓的无上法宝。一杆子打下去,从铲头带出来的泥土颜色,就可以判断出来底下有没有古墓。
有了这样便利的工具,许多深藏地下的大墓肯定没少遭殃。直到建国以后,政府严令禁止盗墓的行为,加上没有了买卖,沿袭近半个世纪的盗墓之风自然终止了。
然而到了八九十年代。随着古玩市场的复苏,对于古董的需求量日益增长,一些人又开始打邙山墓群的主意,再次重复历史的怪圈。也就是知道盗墓之风猖獗,俞飞白才感叹这里的大墓没被盗挖,也算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确实很幸运。”
此时,侯老也有几分感叹:“当初确定地图是北邙山之后,我的心里就凉了大半,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让人过来察看情况。没有想到,这大墓隐藏极深,而且位置处于比较偏僻的地方,居然没有被盗挖过。真是上天保佑啊。”
“不是上天保佑,而是这座山的功劳。”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头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那也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头发染满了风霜之色。身材比较枯瘦,眼睛却十分明亮,充满了干练的气息。
“文兄。这么快忙完了。”
看到这人,侯老立即笑逐颜开,连忙招呼道:“辛苦了,过来喝杯热茶歇一歇。”
“好。”
那人也不客气,直接在侯老旁边坐了下来,端杯喝了口茶以后,随手一抹嘴巴,目光就在王观和俞飞白身上掠过,然后笑问道:“侯兄,这两位就是你搬来的救兵?是不是年轻了点儿,怕是压不住阵脚啊。”
“文兄放心,我既然敢叫他过来,肯定是对他有信心。”侯老叹声道:“如果这样也不行,那么就随你怎么安排了。”
“侯老,我知道是你爱惜那件东西,但是你也应该清楚,就是那件东西成了拦路虎,如果不把它搬开,我们就没办法进入地宫。”那人表情无奈道:“这里有大墓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许多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我们要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我就是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才叫人过来做最后的努力。”
侯老微微点头,却是让王观和俞飞白两个人听得稀里糊涂,好像有些明白,实际上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侯老。”
适时,俞飞白满头雾水道:“你叫王观来,到底是做什么呀,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先不急。”
侯老笑了笑,引见道:“文兄,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个是王观,别看他年轻,却是破解机关的一把好手,这个是他的朋友俞飞白,青年鉴赏家……”
说话之间,侯老又给两人介绍姓文的老人:“这位是洛阳古墓博物院的专家,更是洛阳大学考古研究院的教授,也是这次考古挖掘工作的负责人。”
“文教授。”
王观和俞飞白自然问候起来。
“你们好。”文教授点了点头,随即郑重其事道:“听侯兄说,机关盒是你们打开的,也知道地宫的事情,所以我才答应让他们参与进来。”
“不过我也要事先声明,你们在这里看到或者听到的情况,在国家没有对外公布的时候,不能够向外透露半句。不然的话,要追究你们责任的。”
文教授告诫起来,更像是在叮嘱。王观和俞飞白也识趣点头,表示会遵守纪律,没得到允许之前,绝对是守口如瓶。
文教授有几分满意,不过还是不怎么放心,所以又补充道:“你们知道怎么回事之后,恐怕要待要事情了结,才能够离开营地。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做,是限制了你们的人身自由,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可以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文教授这样说,反而成功地挑起了俞飞白的好奇心。现在别说让他离开,估计就是赶他,他也打算赖着不走了。
“文教授放心,既然到了您的地盘,我们肯定是按照您的规矩行事。”俞飞白誓言旦旦道:“您说一,我们不说二,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对不往走西……”
以王观对于俞飞白的了解,完全可以肯定,这话听听就算了,不是不能当真,而是不能全部当真。如果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的有趣,他肯定想方设法走人。
然而文教授不知道哇,所以自然相信了,然后赞许道:“你明白事理就好,其实也不用等多久的,最多几天时间,就可以解决这事了。”
“当然,前提是……”
适时,文教授看向王观:“前提是他能够帮忙破解一道机关门。不然的话,也要费一番手脚,多拖延两三天。”
“机关门?”
一瞬间,俞飞白恍然大悟:“机关门挡过了地宫的入口?”
“没错,就是这样。”
已经说开了,文教授也不再隐瞒,继续解释道:“我们通过布上的地图,找到这片山头之后,立即用洛阳铲打了几个探洞,通过泥土的颜色深浅情况,确定这里确实有大墓的存在。之后我们组织人手发掘,很快就发现了地宫。”
需要说明的是,洛阳铲不仅是盗墓贼的专利而已,发现这东西好用之后,更成为了考古人员专用设备。而且一些专家使用洛阳铲的本事更是一绝,而且通过眼观鼻闻手搓,从土的颜色、结构、包含物,就能知道有没有墓葬、是什么年代的墓、墓穴有多大。
这一份本事,比某些盗墓大贼厉害多了。
“不过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地宫入口居然有机关门。”
此时,文教授摇头道:“如果是一般的石门,就算搁了断龙石,我们可以可以直接切割,或者用其它蛮力破坏打开。但是侯兄却觉得,机关门也是十分珍贵的文物,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所以希望通过最温和的方法自然破解……”
“难道不是吗?”侯老认真说道:“这样的东西可不比其他,一但破坏掉了,就算能够修复回来,也没有那种韵味,更是对它的一种伤害。”
“我知道,所以才允许你搬救兵。”
文教授赞同之余,也有几分叹声道:“不过侯兄你也要明白我们的难处,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洛阳这个地方,别的事情还好,就是我们这个行业……不太平啊。”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俞飞白皱眉道:“外头不是有警察守着吗,难道还怕有人来抢?”
“单纯是抢就算了,至少还能把人轰走。”文教授苦笑道:“但是有些人丧心病狂,夜里敢直接拿炸药帮你爆破,然后趁乱浑水摸鱼……”
“不至于这么夸张吧。”王观与俞飞白面面相觑,自然充满了怀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文教授无奈苦笑道:“一些人已经利欲熏心,完全丧失理智了,不要用你们的善心来衡量他们的下限。我们不能赌,也不敢赌啊。”
“一直风闻这里的盗墓贼非常猖獗,原来已经猖獗到这种地步了。”俞飞白喃喃自语,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考古也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
“某些人不作为,甚至包庇纵容,才导致了这样的情况屡禁不止,已经形成毒瘤了。”文教授十分激动,一脸的愤怒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