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话

华灯初上,滚雷隐隐,日间的暴晒仿佛是发下了风云召集令,而暴雨如期赶至。

由于圣城内严禁酒色行业,所以入夜后的街道渐渐冷清萧条,只有不多的几家茶馆兀自开门迎客。

前些日子前来出席祈雨大典的诸国王公显贵,尚有不少逗留在城内,随同的仆从夜来无事,三三两两聚集在茶馆里瞎吹牛皮、乱侃大山,谈论着令各人兴奋的话题,当然还有关于唐纳古喇冰川神奇消融的事情。

忽然,这家茶馆里所有喧闹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变得无比安静起来,人们的目光几乎不分先后望向门口,宛如中了魔咒似的,目不转睛盯着门前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有那天生色急的,甚至失态地张大了嘴巴。

每个人的心头,同时用西域语浮现起“美若天仙”的赞叹,又不自禁地觉得一个“若”字,实在有些亵渎了这位青裳少女,即令天上的仙子果真谪入尘世,也未必有她这般的清丽绝俗,风姿秀雅。

猛听有人“啊哟”呼疼,从位子上跳起来又咕咚摔在地板上。原来一个添茶送水的伙计已瞧得神魂颠倒,立定倒茶,保持姿势,持续注水、注水……直到滚水溢满茶碗,再淌到桌面上,又滴落到了那倒楣茶客的大腿上。

众人皆都向他怒目而视,却不责怪斥喝闯祸的伙计,仿佛是恼怒于这茶客高声的喊叫,会吓跑门前那位美女。

不由自主地,坐着的人尽都挺直了腰杆,力求让丽人能清楚地瞧见自己,那身边有空位的更多了一份期待。而那些已坐满一桌的茶客,无不暗暗懊丧着恼,恨不得一脚先将同伴踹到地上,好腾出一张椅子。

那美女终于走了进来,伤害众多渴望的心灵,她径自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

于是,众多提到嗓子眼的心、感到万分失落的主人们,齐齐将目光射向那个能与如此美女同桌品茗的幸运家伙。似乎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茶馆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燃烧着火焰的眼神,却无法将坐在桌边的那个黑衣青年点燃;这个用傲慢赢得青睐的家伙,居然视若无睹般地,只低头盯着自己手里转动的粗陋茶碗,怔怔出神。也许,他,失去了感觉,一个男人面对美女时,应该被引发的感觉。

青衣美女嫣然而笑,好像点亮了夜空的繁星,让满屋的烛火黯然失色。她立在桌前,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问道:“林兄,我可以坐么?”

敢情这两人竟是旧识?难道这位秀丽绝伦的青裳少女,竟是专程来会黑衣青年的?一想到这两个可能,众人莫不在沮丧中多增了几分忿忿不平。

黑衣青年这才抬起了头道:“我在雍野时欠过你一壶美酒,今日正好还过。”

青衣美女浅笑道:“林兄的酒帐记得真是清楚,那好像已是两年前的旧事啦。”

黑衣青年淡淡道:“是啊,你我也该有两年未见了。”

他抬手变戏法一般从袖口里取出一袋鼓鼓的皮囊,拔去塞子,登时一屋飘香。

青衣美女赞道:“好酒,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该当是出自天石宫的‘云石佳酿’?”

黑衣青年取过一只空碗注满酒,笑了笑才道:“从什么时候起,天宗的雁仙子成了闻香知味的酒中仙子?”

雁鸾霜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有什么法子,近墨者黑,鸾霜碰上林兄,岂能不知酒经?”

黑衣青年笑而不语,心道:“她必定是知晓我来此之前曾到过天石宫,故此一闻酒香,就能猜到出处。”

忽听桌底下“吱吱”一叫,有只一尺来高的金色猿猴,从黑衣青年的膝上迫不及待攀到桌面,盯着酒囊的小眼中,跳跃着与刚才众多茶客相同的渴望。

黑衣青年拍拍金猿的小脑袋,安慰道:“放心,少不了你老兄的。”顺手又取了个碗倒上。

旁边桌上,一个身穿华美武士服的虬髯男子“啪”地拍案而起,用生涩的中土官话喝道:“圣城之内严禁饮酒,还不倒了?”

黑衣青年理也不理,举碗向雁鸾霜招呼道:“雁仙子,请─”

那只小金猿更连朝武士龇牙的工夫都省了,听得招呼,把大半个身子探到碗口,喝得咋吧咋吧作响,却把屁股对准武士,小尾巴在空中左右摇晃。

虬髯武士勃然大怒,这黑衣青年实在令他看不顺眼,又见他的装束明显是个外乡人。当下阔步上前,探手扇向对方大骂道:“中土蛮子,听不懂人话吗?”

人人都在等待,这五大三粗的虬髯武士一巴掌拍下,黑衣青年身倒酒洒之时轰然喝彩。然而事与愿违,眼前一花,一个偌大的身躯猛地飞了起来,掠过数张桌子,穿过门洞,结结实实摔到了街面青石上。

与他同桌的数名同伴惊怒交集,声色俱厉用西域话高声喝骂着一拥而上,准备展开一场群殴。

茶馆里人不少,但谁都不乐意出面劝架,免得被同伴冠上“中土狗”的骂名。

可一堆人是拥上去了,黑衣青年还是坐在椅子里没动静。众人连他的手法都没瞧清楚,街面青石上再多了几个摸着屁股、满地乱滚的家伙。

茶馆里再次鸦雀无声,不过这回不是为美女,而是为眼前这个强势的黑衣青年。

有认得这些武士的,晓得他们都是维兀国王跟前的近身武士,没实力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怎会一个照面,就被人像垃圾一样甩到了大街上呢?看来除非无相宫的秘宗高手,否则谁上去都是自讨苦吃!

可如果换做北帝雨抱朴在场,林熠难免会捱骂。

因为他根本是在用牛刀杀小鸡,而且杀得很不成功。按照手舞足蹈小八式原本的技术风格,对付几个小武士,完全不应该仅只直直地摔出去,而绝对应该在空中连续翻滚十个朝上的筋斗,再完成直线加速坠落。

直接摔出,除了说明林熠心情非常糟糕,将中间部分精彩的技术动作全部省略外,再不可能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那几个被摔到全身都是伤、最伤是屁股的维兀武士,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指着茶馆里的林熠挥泪痛骂,却不敢再踏进门槛一步。

骂了一阵见林熠不理,骑上骏马便都跑了,跑前传递的意思,是让林熠等着,等他们搬来救兵,再教训这个敢对国王武士下黑手的中土蛮子。

那伙计战战兢兢上来说道:“您两位还是赶紧走吧,他们定是回去叫人了。您的确厉害,可一个人也架不住维兀国王的近身武士人多啊!再说,还带着一位姑娘。”

雁鸾霜微微一笑,将伙计的话一字不差地翻给林熠听。

林熠也笑了。不过,他堂堂圣教教主,如果听说有一群维兀国王近身武士盯上自己,就被吓得落荒而逃,此事传扬出去,影响面太广,林熠一口饮了杯里的云石佳酿,朝伙计摆摆手道:“你放心,我就怕他们不来。”

伙计见林熠摆手,再看他稳笃笃屁股也不抬一下,明白过来自己的担心即将发生。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担心林熠会有什么三长两短,而是稍后动起手来,他做工挣钱的这间茶馆,还不给维兀国武士的刀枪剑戟砸个稀巴烂?

雁鸾霜抿了口酒,望着手中的大茶碗问道:“林兄,你真的要等?”

林熠又斟满一杯酒,轻松笑道:“雁仙子不妨猜猜,我在这里等谁?”

雁鸾霜摇摇头道:“林兄相识满天下,今次又是聚众东来要与无相宫一战,我岂能猜到?”忽地明眸一闪,微笑道:“有了,其他人不必林兄等,但有一个人,必须等,宫里的那个人?”

林熠轻笑道:“天宗仙子即便跳进酒池也照旧清醒,果然一语中的。”

雁鸾霜放下酒杯,悠悠道:“他会来么?”

林熠笑道:“我先礼后兵请他喝酒品茶,若是还不肯赏脸光临,那也没法子。”

这时,茶馆里聚集的人散了大半,剩下一堆是好奇心严重,等着想瞧稍后热闹的人。一个仆从打扮的老翁垂手步入,瞥过雁鸾霜的眼神里略略露出诧异,而后走到林熠身侧低声道:“启禀教主,小公主和邓宫主有消息了。”

林熠“哦”了声,语气里抑制不住一缕急迫道:“他们在哪里?”

老仆回答道:“大约一个多时辰前,小公主被大般若寺的盘念方丈擒去,邓宫主孤身一人追了下去;盘念方丈放出话来,今夜子时在城东二十八里外的白桦林相见。此事由邙山双圣报知,应该不会有假。”

林熠“嘿”了声,低低道:“大般若寺盘念方丈─”

雁鸾霜秀眉轻蹙讶异道:“盘念大师擒下纤盈姑娘?怎会如此?”

林熠道:“既然猜不透,那就去白桦林,届时答案自能揭晓。”

他吩咐老仆道:“通知仇副教主,勿要轻举妄动,一切按原定计画行事。另外派出离火部飞羽旗追索邓宣的下落,万不可大意。”

老仆躬身应了,消失在门外。

雁鸾霜唏嘘道:“若非亲眼目睹,谁能相信,昔日身居雍野四大长老高位之一的叶幽雨,竟会落拓至此。”

林熠缓缓道:“有时候,一个人的命运,只在一念之间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改变不了命运,那就只能去改变自己。”

雁鸾霜举碗道:“为林兄的这句至理名言,咱们干了。”她的樱唇在碗缘轻轻啜饮而尽,秀雅的玉颊上升起一抹动人心魄的酡红,烛火映照里更增妩媚。

林熠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星光,尽管瞬息即灭,却是为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风姿怦然而动。

这是雁鸾霜第一次以女装出现在他的面前。以往数次会晤所见的,都是她一袭青衣文士的男子打扮,虽也倜傥潇洒,却少了女性本有的轻美娇柔、荡心动魄之感。

若论容貌之美,气质之雅,亦唯有曾经与自己心意交投,而今生死未卜的容若蝶,能与她春兰秋菊一争长短。

念及伊人,林熠的心痛到极点,狠狠将满满一碗酒灌尽。酒入愁肠,喉咙口火辣一团,心也似要烧了起来。

雁鸾霜幽然道:“这是你我第一次坐下来喝酒吧,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

林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听雁仙子的口气,似乎并不看好林某。”

雁鸾霜问道:“假如别哲法王拒不放人,林兄打算如何应对?”

林熠眼睛一抬,凝视雁鸾霜道:“雁仙子的言下之意,若蝶现在还安然无恙?”

雁鸾霜点了点头,回答道:“容姐姐只是被软禁在天地塔内,尚未遇害。由于近日唐纳古喇冰川融化,洪水泛滥成灾,秘宗上下惊疑不定,都以为这是囚禁容姐姐,触怒佛祖的征兆,故而暂时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

林熠似松了口气,尽管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容若蝶目下状况的情报,但这消息出自雁鸾霜之口,当是确凿无疑。

雁鸾霜轻轻道:“林兄好像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

林熠毫不犹豫道:“以雁仙子的睿智,应该能够预知,又何必要我说出来呢?”

沉默半晌,雁鸾霜徐徐道:“看来中土魔道与西域秘宗间的一场恶战,已无可避免。”

林熠沉寂的星目里,蓦然爆出一团坚毅而自信的光芒,沉声道:“他要战,我便战!”

雁鸾霜注视着他轮廓鲜明,经历风霜洗礼而更加坚定从容的面庞,无由地心弦颤动,低低道:“林兄可知,非但大般若寺的盘念大师已到了圣城,敝宗的雪宜宁长老和卓方正卓师兄亦将不日赶到。”

林熠听了仿佛是无动于衷,眉头也不抬一下,只淡淡微笑道:“怎么,天宗这次要直接插手此事,林某真是不胜荣幸。”

雁鸾霜的眼中泛起一层迷雾般的朦胧,连同她的心思一起隐藏,沉静说道:“敝宗戎宗主与别哲法王乃百多年的至交,贵教此次大举进军西域,雪长老与卓师兄奉戎宗主之命前来,只为调和两家争端,寻求解决之道,倒非一意与林兄为敌。”

林熠的唇角掠过一抹讥诮,说道:“要是调停失败,贵宗自然是要襄助秘宗一臂之力,先对付我这无恶不作、令正道各派如芒在背的大魔头了,是也不是?”

雁鸾霜没有回答,对着林熠的视线,她亦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林熠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冷冷笑道:“在贵宗和大般若寺,乃至中土正道八大名门的心目里,若蝶不过是个逆天宫孤雏,不值一提的小妖女而已,当然也就犯不着为她得罪实力雄厚的西域秘宗。

“反倒可以乘此机会与别哲法王联手,将圣教与魔门诸宫尽数围歼于异域,正可换得中土之太平,对也不对?”

雁鸾霜答非所问道:“雪师叔是敝宗八大首席长老之一,已多年不涉尘世,修为超凡;卓师兄则是戎宗主的关门弟子,是我观止池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俊杰人物。林兄若是碰上还需多加小心,如果可以,最好双方不要翻脸。”

林熠乍听雪宜宁之名颇觉耳熟,这时霍然想起这天宗首席长老,不正是与北帝雨抱朴曾有旧缘的那位?当年在筑玉山时,容若蝶还曾托雁鸾霜转交过一份信函给雪宜宁,自己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回终于要碰面了。

他目光炯炯对着雁鸾霜,低声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为何而来,作何打算?”

雁鸾霜平静淡雅的玉容上,浮现起一缕矛盾之色,这已是今夜第二次她难以回答他的问题,唯有低语道:“再过三个月,小妹入世修行的时限便将届满。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林兄的机会。”

林熠碗中的酒忽地微微晃动,涤荡涟漪在烛火里闪烁不定。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实在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是我错了。”

两人相对无言,林熠一碗接一碗喝着闷酒,囊中的云石佳酿顷刻空了多一半。

雁鸾霜却对着桌上的烛台托腮凝眉,无语出神。过了许久,她忽然轻声说道:“我会帮你救出若蝶。林熠,你明白么?这无关我师门的意志,也无关正魔两道的恩怨是非,只是我想帮你;希望,你不会拒绝。”

林熠放下手中的碗,近在咫尺的她,眼神里分明有一丝异样的东西,虽然隐藏得很深,可他仍然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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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他的回答是:“鸾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只是我和别哲法王之间的问题,我希望你能置身事外。”

雁鸾霜静静道:“身在红尘,事难由己!”

林熠伸出手,十指交叉轻轻握住她的柔荑,却毫无亵渎之意,微笑道:“鸾霜,不妨我们再做个约定。等我救出若蝶之后,便和她一起再来找你共饮一杯,就算在回返观止池之前,为你送别。”

雁鸾霜迟疑了一下,反握住林熠充满力量与信心的大手,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林熠洒脱笑道:“说定了。不过这次你无需再像上回那般折返空幽谷,兼程千里为我取来百花仙酿。”

雁鸾霜慢慢地挣脱林熠的手,朱唇逸起一缕微笑说道:“还好我就要回返观止池了,否则再和你相处下去,想不做酒仙可就难了。”

林熠哈哈一笑,门外马蹄声响由远而近来得好快,怕不下三十多骑。到得茶馆门前,众骑士翻身下马,各抄兵刃,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那个出头第一、挨摔第一的虬髯武士,手持短戟,纵声叫道:“中土蛮子,有种的滚出来再打一场!”

林熠把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喃喃道:“也该来了。”站起身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伸臂让小金跃上肩膀走向门口。

“林熠!”雁鸾霜在他的身后唤道。林熠一怔回头,就听她说道:“这些人只是些寻常武士,制服了就是,莫要伤了他们的性命。”

林熠自嘲地笑了声,道:“难道在你的眼里,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他大步走出,众武士往后退出一片空场。

仗着人多势众,虬髯武士僵直着舌头叫道:“喂,报上你的姓名,我阿里不花将军戟下不杀无名之辈。”

林熠冷冷道:“只怕报出来诸位就不敢和我玩了。”

阿里不花哈哈大笑起来,狞声道:“大言不惭的家伙,你敢坐在这儿等我们回来,也算是条汉子,给爷爷我磕上三个头,今天的帐就算一笔勾销。”

林熠漠然扫视周围三十多名气势汹汹的维兀国王近身武士,皱眉道:“你就带来这点人?”

阿里不花身旁的一名年轻武士高呼道:“不知死活的家伙!”双手振动长枪刺向林熠胸膛。

林熠见他这一枪准狠兼备,颇具几分气势,在寻常武士之中也算得身手不错,难怪敢头一个冲将上来。可惜,他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来招惹自己。

他心里一声苦笑,也不晓得到底谁才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当下身形转动,顺着枪杆欺近到那武士面前,左手轻轻地在他腋下一抬道:“朋友,上去吹会儿风凉快凉快吧。”“忽”地一声,将对方百多斤重的身躯扔上了对面的屋顶。

阿里不花先前没被白摔,至少增加了经验,见状呼喝一声,招呼同伴拥将上来。数十件寒光闪闪的兵刃围着林熠周身招呼,像卷银白雪团将他裹了进去。

雁鸾霜这时已站到门边观战。只见一群人中不断有人影飞出,被远远抛到两边的屋顶上,喀喇喇作响。这些上房武士的经脉俱被林熠用真气震闭,一时半会儿全身酸软,再使不出丝毫力道,或趴或躺,晾在屋顶上欲下不能,只得鼓动口舌继续作战。

三十多个武士,眨眼工夫,便只剩下阿里不花一人拼命挥动短戟护住周身,目的是不让林熠接近自己,嘴里兀自不住呼喝。

林熠气定神闲抱手站在一边,仔细地观赏着他的一招一式。

阿里不花又怒又怕,护身的短戟不敢停下,片刻已是气喘如牛,汗如浆下。

雁鸾霜看得不忍,出声劝阻道:“林兄,放他们去吧。”

林熠笑道:“是他自己喜欢跳舞,可怪不得我。也罢,就不等他谢幕了!”身躯一闪,探手拧住了对方的两个招风巨耳。

那位阿里不花将军十六岁从军,马上步下功夫样样娴熟,被誉为维兀国三大勇士之一,深得国王恩宠。孰知他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将出来了,一双短戟从未舞动得如此风雨不透,可是林熠的手臂依旧轻轻松松探了进来,左右两耳火辣辣地就是一痛。

紧跟着身子宛如陀螺飞旋,不由自主凭空飞起,朝后方转着飞跌而出,如此横空掠出约有七八丈远犹未落地,阿里不花已被转得头晕脑胀、满眼天星,浑不知身在何处。冷不防脖后的衣领一紧,似被人用手硬生生拿住,定在了半空。

阿里不花又气又羞,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短戟大骂道:“小崽子,老子与你拼了!”

身后之人也不生气,柔声道:“阿里不花将军,只怕你骂错人了。”掌心透入一股温润雄浑的真气,阿里不花顿时如饮甘霖神志一清,身子也被放了下来。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呆呆地回转过头,只见身后伫立着一位身着白色法袍的僧人,正向他含笑相望。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阿里不花吓得满身冷汗,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埋头就叩拜道:“小人叩见**王,小人叩见**王!”

那些被林熠扔上屋顶的维兀武士,也恢复了稍许气力,顾不得扑上去找他算帐,尽皆忙不迭地一路滚爬匍匐到白衣僧身前,齐声叩拜称颂。

林熠负手而立,直视对方,平静说道:“别哲法王,很好,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第六章 初见第一章 聚赌第六章 丧事第一章 归来第六章 情孽第二章 神木第二章 今夕意第四章 西冥第十章 碑咒第八章 遇救第八章 攻塔第三章 诱供第六章 情孽第二章 母子第九章 猎苑第四章 毒手第七章 离魂第三章 入夜第二章 腐魇虫第六章 长老会第二章 爆蜂弩第八章 挽弓第三章 魔伏第六章 夜围第四章 毒手第四章 蝶吻第七章 祠堂第七章 洞玄第二章 今夕意第六章 虚芜城第七章 替罪第七章 合璧第八章 蝶现第十章 孟婆汤第九章 幻与真第一章 患难第三章 应援第三章 诀别第八章 生死渺第十章 小道第九章 幻与真第五章 大祸第八章 龙头第八章 平局第三章 赠物第十章 生死茫第七章 刺杀第六章 开谢花第十章 雷符第一章 患难第三章 奈何桥第八章 木雕第六章 四宝会第六章 初见第一章 日落第六章 四宝会第七章 小聚第三章 布条序曲传说第二章 天策第六章 情怀第七章 曙光第二章 掘墓第三章 传功第六章 选择第二章 腐魇虫第六章 白桦林第二章 忘忧崖第二章 佛宗第二章 逐浪岩第二章 雨战第二章 正一第二章 正一第八章 辟魔第一章 旧时恨第四章 长街决第九章 钥匙第四章 蝶吻第四章 射日第三章 密谋第六章 化蝶第九章 自残第五章 雁遇第二章 同宗第四章 毒手第十章 十日第八章 祈雨第三章 应援第八章 请帖第九章 捉迷藏第十章 生死茫第三章 飞鞋第六章 鸳盟第二章 同宗第十章 希望第八章 请帖第四章 西冥第四章 蝶吻第六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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