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斜谷\道狭窄的小道上,白茫茫的一片。
远处,缓缓走来几个高大的人, 为首的男子一袭紫衣, 剑眉星目, 两臂上缠着由精铁打制而成的护臂, 一派大侠风范。
此人无疑就是武林上无人不知的大侠姜怀。
“姜大侠。”走在后面的一个凌霜派弟子, 抬头看了看斜谷\道四面险峻的地势,面露疑色,“此处地势险峻, 你说血衣教会不会埋伏在这里伏击我们?”
姜怀没有回头,仍是迈着稳健的步子, 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范兄所言甚是, 我们必须尽快走出这里。”
几人闻言皆点了点头,纷纷跟着姜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只是,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乌鸦嘴的队友。
几人才走了没几步,大家一直担心着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血衣教的伏击闪亮登场。
从天而降的无数支冷箭,让姜怀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大家小心!”
其实不用姜怀提醒, 这突然遮天蔽日般涌来的冷箭, 也足以唤起众人的警惕了。
姜怀仍然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极力阻挡着飞射而来的箭只。感觉到身后不断有人中箭受伤, 姜怀的眉头挤到了一块。所以他才讨厌邪教, 喜欢偷袭也就算了,偷袭的方式还这么万年如一日。
打掉了面前的最后两支箭, 姜怀回头看了一眼身上插着箭,痛苦地倒在地上的两人。
一人是凌霜派的弟子,一人是大刀帮的弟子。
姜怀的眉头又是一皱。
他所在的这一组,除了他以外,其余四人全都是其他门派的小弟子,武功简直可以用低微来形容。这次这个分组抽签的结果,怎么看怎么蹊跷。
雪地上染着两人的鲜血,姜怀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来查看他们的伤势,“你们没事吧?”
“还好……”两人捂着伤口,躺在地上直抽气。随着他们的吐息,空气中氤氲出一团团白色的气体,又在冷风中渐渐消散。
箭上并没有毒,他们应该没有性命危险。想到这里,姜怀又有些疑惑。在箭上淬毒不是邪教的惯用伎俩吗?怎么这次却手下留情了呢?总不会是忘了吧。
地上的两人还在疼得呜呜直叫,姜怀看了看他们苍白的脸色,开口道:“箭上没有毒,应该没有大碍。我先帮你们把箭拔\出来,你们忍一下。”
两人纷纷点头称好,示意其余两人按住他们,姜怀握住箭身,利落地将箭从他们身上拔了出来。
血“噗”的一下从两名伤员身上飞溅出来,粘到了姜怀的衣服上。随着姜怀拔箭的动作,两人疼得身子都痉挛了起来,躺在地上嚎叫了好久,才渐渐缓过了神来。
姜怀飞快地点了他们的穴道,为他们止血,接着简单地帮他们包扎了一下伤口,才算是大功告成。
从雪地上站起来,姜怀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道:“我们得在天黑以前赶到下个小镇,这样就可以帮你们找大夫了。”
“谢谢姜大侠……”地上的两人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便被同伴搀扶着站了起来。姜怀看着前面还没有尽头的小道,对身后的四人道:“提高警惕,血衣教的人说不定还埋伏在附近。”
“知道了,姜大侠。”没有负伤的两人一手搀扶着伤员,一手举着手中的兵器,警惕地看着四处。
才刚走了没几步,血衣教果然又给了他们第二个惊喜。这个惊喜足以改观姜怀对邪教偷袭方式单一的这个评价。
当姜怀的右脚触碰到地面上的白雪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可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异样。
尽管这样,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凝神四望。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似乎让整个天地都晃了一晃。漫天飞舞的白雪,弥漫了整个山谷,地下的土地竟是生生地被炸开了一个深坑。
饶是反应迅速如姜怀,也受到爆炸余威的波及,被弹出了三丈开外。而其余的四个人,早已被炸得血肉模糊。
姜怀趴在雪地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刚才引发爆炸的东西无疑就是轰天雷,那是江南雷家的独门武器。只是因为其杀伤力太大,已经被雷家的当家家主明文命令不准私用。雷家的轰天雷,大多都是提供给朝廷,作为战争时的杀手锏。
血衣教,又怎么会有轰天雷呢?
姜怀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只剩红红白白的一片,那是被炸起的积雪和着自己血水的颜色。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耳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跟着,一双精致的皮靴,渐渐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那人蹲在姜怀的旁边,用纤细的食指戳了戳地上的姜怀,“喂,你死了没有?”
姜怀的眉头皱了皱,虽然他现在听到的声音是嗡嗡的,但是这个音色,还是让他觉得好生耳熟。
旁边的人没有等到姜怀的回答,似乎有些不耐,“喂,你要是死了,接下来我们就没有玩的了。”
这熟悉的声音,强烈地勾起了姜怀的好奇心。他一定要看一看这个人究竟是谁,否则他就算死,也死不瞑目的。
有了这个信念的支撑,姜怀的手指动了动,竟是吃力地抬起头来。这个艰辛又缓慢的过程,让他以为他的头已经离开地面很多了,然而实际上,他不过就是微微抬了下头罢了。
不过这个距离,也足以让他抬眸看清眼前的人了。
虽然他的视线仍是红红白白的一片,但这并不妨碍他辨别这个人的五官。而那人似乎也不着急,就这样任由姜怀打量着自己,脸上甚至还挂着饶有兴趣的笑容。
随着眼前人的轮廓逐渐清晰,姜怀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是你?!”
那人嘻嘻地笑了两声,对着姜怀眨了眨眼睛,“是我~”
姜怀缓缓地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问道:“吸血妖花……竟然……是你?”
那人遗憾地摇了摇头,看着姜怀道:“猜错了。我怎么会是教主大人呢,我不过是血衣教的右护法。”
那人说完了这句话,姜怀终于是昏了过去。在他昏过去之前,他最后想知道的就是,血衣教的右护法,到底有多少个。
姜怀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有些暗,只有洞口处聚集了一些金灿灿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耳边隐隐有滴水的声音,姜怀的眼睛往声音的方向瞟了瞟,岩壁旁缓缓流动着一股溪流,溪流的上方悬挂着一块岩石,正在往下滴着积水。
滴答,滴答。
姜怀眨了眨眼睛,想从地下坐起来,可是一动,浑身上下就火辣辣地痛。
他咬了咬牙,硬撑着坐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地上,而是躺在一块做工精细的石床上。他低了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被人仔细地包扎过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被人救了?
可是这不可能,他记得他晕过去之前,身边的人明明是血衣教的右护法。
血衣教的右护法!
姜怀的心里突然一个激灵,他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余人,否则他们可能会损失惨重。
挣扎着想从石床上下来,还没有成功,洞口处就走进来一个红衣女子。
“你醒了?”女子的脸上蒙着一块红色的纱巾,额头上纹着一朵只露出半截的吸血妖花。
姜怀的眼睛眯了眯,看着女子左手中的苗刀,“你是吸血妖花?”
女子轻笑一声,答道:“我是血衣教的左护法。”
姜怀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女子,应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人。他打量了女子几眼,又问道:“那谁是吸血妖花?
女子看了他一阵,轻声答道:“你。”
姜怀一愣,他的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子便明白了血衣教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你们想把所有事都嫁祸给我?”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解开脸上的面纱,走到石壁边用双手捧了一股溪水,洗干净了自己脸上画着的吸血妖花。
女子随意地用袖口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水渍,回过头来看着姜怀。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清秀的姑娘,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她,姜怀一定不会将她和邪教两字联系在一起。
女子对着姜怀嫣然一笑,悦耳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我叫龙吟,教主。”
姜怀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是你们的教主。”
龙吟走到姜怀坐着的石床边,看着姜怀道:“从现在起,你便是我血衣教的教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