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的明媚了起来,总督府门口三辆马车徐徐的往街道上驶了过去,高良与高夫人乘坐前边的一辆,后边两辆由五位高小姐与秋华分乘。
秋华带着高二小姐与高三小姐坐在第二辆车里,两件浅黄色的衣裳,倒衬着高二小姐的梅花红衣裳有些打眼。高二小姐瞧着不免得意,抬这头问秋华:“大嫂你可知今日是哪位大人请客?”
秋华摇了摇头,这事情她没有打听,这宴会无外乎是巴结上司与各府相亲,她已经是成过亲的妇人了,哪家府上请客都与她没有干系。瞧着高二小姐急巴巴的眼神,秋华微微一笑:“总不会官阶低,低了你父亲也不会答应下来。”
高二小姐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想着秋华说的也对,若是那五品六品的官儿父亲也要去赴宴,那便实在太累了些。想到此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来,能到外头露脸,总归比关在园子里头要强一些。
马车辘辘的声音十分单调,传到人的耳朵里边一声接一声,似乎没有个停歇的时候。摇摇晃晃的走了不少时辰才停下来,外边传来阮妈妈的声音:“奶奶,艳芳园到了。”
艳芳园乃是在城东的一家园林,主家乃是一位姓秦的富商,他起先修这园子是用来避暑的,后来生意做大了搬去了京城,这园子便空置了下来,留在应天替他打理产业的管事有些头脑,将这园子又重新修缮了一番,拿出来租赁,专供那些自己院子不够的人家宴请之用。
杜大人是从四品的官儿,虽然说都转运盐使司是个油水足的衙门,可毕竟上头还压着个转运使,自己只能伸手捞某一块地儿,因此攒的钱不够,园子修得也不气派,宴请总督大人和各府官员可不是一件小事,杜大人想来想去,花了重金包了艳芳园一日。这边场地宽阔又风景好,想来总督大人也会玩得尽兴。
秋华跟着高夫人一道去了花厅,里边已经坐了不少夫人小姐,见高夫人领着高府女眷进来,纷纷站了起来,众星捧月般将高夫人迎上了主座,旁边主座作陪的是杜夫人、都转运使李夫人与黄知府夫人。左右首皆挤挤密密的坐满了夫人小姐,花厅里一时香风阵阵,到处是珠光宝气。
“这些是高府的小姐们罢?瞧着个个都是像花朵儿一般呢。”杜夫人赶紧招呼自己的女儿:“快些引着小姐们去园子里瞧瞧风景。”
坐在右首的杜小姐站起身来,朝座位上的小姐们点了点头:“咱们一道去逛逛罢。”
座上的小姐们自然知道这话里头的意思,美名其曰逛园子,不如说是彼此相看,于是也扭扭捏捏的站了起来,带着丫鬟们便往外边去了。高夫人瞧了一眼秋华,一张小小的粉扑子脸上全是笑:“你陪着我们这些老婆子坐在一处怕也气闷,你那五个妹妹还是第一次出府做客,你去瞧着些,免得她们不知规矩!”
高夫人这话里头十分有讲究,旁边夫人们听着心里自然明了,高家几位都十多岁的年纪了,偏偏还是第一次出席宴会,这摆明了都是庶出的,都转运使李夫人当即便歇了求娶的心思,陪着高夫人说起别的事儿来了。
秋华见高夫人一句话便将几位高家庶出小姐的亲事给降了一个档次,心中也是郁闷,朝高夫人行礼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带着玉石与阮妈妈便往花厅外边走了去。
“高夫人,听说你这位儿媳妇出身长宁侯府,还是皇上亲封的嘉祥乡主?”都转运使李夫人消息灵通,望着秋华的背影只是感叹:“毕竟是侯府里头出来的,瞧着便贞静娴雅,温柔敦厚。”
高夫人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李夫人过誉了。”
坐得近的几位夫人瞧得明明白白,这高夫人的笑容仿佛是浮在最表面,似乎伸手便能将那笑容抹了去似的,很不实在,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蹊跷不成?只是自古婆媳不对盘的便多,也不少高府一桩事儿,大家也只是笑了笑,继续夸奖了秋华几句,然后将话题转到了自己儿女身上。
秋华带着玉石和阮妈妈刚刚出了花厅,便见前边不远处有个浅黄色的影子立在那里,见她走过来,迎上前来眯眯的笑:“大嫂,外边风有些大,我觉得有些冷,能不能借用你身上的披帛?”
看着高三小姐狡黠的双眼,秋华心里头透亮,江南服饰与北方的不同,习惯在早春时分在手臂上绕块披帛,披帛多是由半透明的纱绢织就,从两臂绕过,遮住了后背,被风一吹,垂到裙袂边的那两段便随风飞舞,十分轻盈。方才花厅里坐着的小姐们身上大部分都挽了披帛,这不仅能御寒,也能增加衣裳的美感。
江陵也有早春挽披帛的着装习惯,所以秋华也绕了一块披帛在身上,那披帛宽三尺,约有八尺长,浅白色的泉州绫,上边用金丝和银线绣了一些蝴蝶儿,微风一吹,就见身边似乎有会儿翩翩起舞。
“既然你觉得冷,便拿了去披着,回府以后再给我罢。”秋华瞧着高三小姐那渴盼的双眼,将披帛取了下来给她挽好,难得出来一次,就让她快快活活的露个脸儿,说不定有哪家夫人看上了,也算是她的福分。
高三小姐得了披帛,心里头高兴,拉着秋华的手摇了摇:“我知道大嫂人好,也知道大嫂最疼我!”说完便带了丫鬟急急忙忙的往前边去找几位姐妹去了。秋华在后边看着她那兴冲冲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长时间呆在家里的少女,偶尔能出来走一走,心情定然是高兴的,不比她此时的心境,早已苍凉了不少。
因为是早春,艳芳园里此时还只有桃花盛开,其余的花卉开花的甚少,只不过枝头已经有了点点新绿,让人看了心中格外舒服。秋华带着玉石和阮妈妈一道沿着湖泊走着,一边看着风景一边想着珍珑坊的事情,江南梅雨季节长,绣品容易长霉,即便用了木炭,也会有一些绣品受潮,该如何做才能保证绣品尽量不受损失?
正想得出神,就听湖泊那边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阮妈妈是习武之人,目力要比秋华与玉石好,抬头一望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一个人在沉沉浮浮,湖边站着不少人在指指点点,其中便有高府的几位小姐。
秋华听说高家几位小姐在,脸色一变,高夫人吩咐她出来看着几位庶妹,若是出事了怎么好交代?她赶紧穿过湖面上曲曲折折的长廊走到了对岸,飞快的走到那群人旁边,见高府几位小姐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嫂!”高三小姐见着秋华走过来,就像遇着了救星一般,指着岸边那个刚刚被打捞上来的人道:“这厮好生无礼,我正在这湖边看鱼,他竟然便……”说到此处,高三小姐说不出话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脸色便得通红,用脚跺了跺地面:“他、他、他实在可恶之至!”
“大少奶奶,这恶徒不知道是从哪里混进来的,如此无赖,见我们家姑娘生得美,竟然就想来轻薄她,幸得这位公子就在不远处,见了这恶徒在纠缠我们家姑娘,赶过来出手相救,否则我们家姑娘今日真是吃了大亏!”高三小姐的丫鬟气得踢了那人一脚:“哪里来的狂徒,没有长眼珠子不成?”
那个从水里被打捞上来的人身边围了两个长随模样的人,正在拿帕子给他擦身子,他似乎没有听到这边的说话声,一个口里还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我与高大奶奶是老相好了,隔了两年不见,今日在艳芳园里相逢,抱上一抱,说说体己话儿有何不可?还用得着你来管闲事?”
秋华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这人口里的高大奶奶莫非指的就是自己?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裳,再看了看高三小姐身上的衣裳,秋华的一颗心越来越冷,这是阴谋,这人是冲自己来的,绝不只是想来轻薄高三小姐!
“你说你与高大奶奶有旧情?”周围的人都应该不知道高大奶奶指的便是自己,秋华索性横下心来赌一把:“阮妈妈,你将那歹人拉起来看看,让他瞧瞧这是不是他以前那个老相好高大奶奶!”
阮妈妈此时也心里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儿,答应了一声,将那水淋淋的人身边两个长随赶开,一把抓住那歹人的衣领,将他拎到高三小姐面前:“你瞧瞧看,这是不是高大奶奶?”
杜鸣声冷得全身打颤,眼睛上蒙着一层水,牙齿“格格”的响着,被阮妈妈抓着衣领,似乎都喘不过气来,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打量了下高三小姐,隐约见她穿着浅黄色衣裳,胳膊上挽了一块白色绣蝴蝶的披帛,连连点头:“就是她,我怎么会看错,她那时来应天府游玩的时候我们便好上了,当时如胶似漆,每日里翻云覆雨,她还说要与我私奔呢!只是没有拗过家里人,还是嫁进了高家。”
说得可真是有板有眼,秋华心中冷笑,这人自己眼熟,正是上次游秦淮河时遇到的杜鸣声,当时因着抢马车结下梁子,高祥被殴打,杜家陪了个铺子给自己。看起来今日艳芳园的宴请可真真是鸿门宴,应天府上得了台面的官员都到了场,若是这计划成了,让杜鸣声在众目睽睽下轻薄了自己,还将那些话放出来,自己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明白了。这名声肯定是要被毁没了,说不定高夫人还能拿了这个做把柄,让高祥给自己写休书呢。
“这边出了什么事儿?”就听身后一阵喧哗之声,秋华她们回头一看,就见高夫人带着一群夫人们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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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小姐的手被秋华用力捏了下,她愕然的望向秋华,见她朝自己笑着眨了眨眼睛,又微微摇了摇头,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秋华是叫她不要说话,于是也顺从的闭上了嘴巴,只是气愤的瞪着地上躺着的杜鸣声。
夫人们走得近了些,高夫人见着水淋淋一身的杜鸣声,不由得有几分惊奇:“这位公子为何水淋淋的在这里?”
站在高三小姐身边的那位年轻公子朝众人一拱手:“夫人,这人不知是哪里来的恶徒,这位……”看了看高三小姐,他觉得实在不像是个嫁了人的妇人,分明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位小姐正带着丫鬟在湖边游玩,这恶徒便冲过来要轻薄她,我见他欺负弱小女子实在可恶,便出手将他推进了湖里。”
高夫人听了那公子的说词,见着站在不远处的秋华,身上的披帛已经挂在了高三小姐手臂上,知道杜鸣声弄错了人,心里一阵可惜,好好的一个机会便给这个扶不上墙的杜鸣声给弄没了!只不过能顺便把这趾高气扬的庶女的名声弄没了也算是成了一桩事儿,想到此处,高夫人心里头才舒服了些。
“文儿,你没事罢?”黄知府夫人急急忙忙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拉住那个说话的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儿子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转脸皱眉看了看水淋淋的杜鸣声:“这是哪里来的恶徒,快将他抓起来!”
杜夫人站在人群里看着儿子那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害臊,一直没有敢出来相认自己的儿子,听到黄夫人喊要将杜鸣声抓起来,这才慌慌张张的走上前去,朝脸色尴尬道:“这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
秋华见杜鸣声的身份被确认了,这才开口道:“杜夫人,贵公子实在胡闹得很,不仅生性浮浪,而且嘴巴里胡说八道。”她转眼望了望周围的人道:“方才几位都听清楚这杜公子的说辞了罢?”
众人点头不迭,高三小姐的丫鬟气愤愤开口道:“杜公子满口胡言乱语,竟说我们家姑娘是他的相好,又说我们家姑娘是大少奶奶!叫人听了都觉得他实在病得不轻!”
秋华轻蔑的笑了笑道:“这位杜公子说他是瞧着高家大少奶奶站在水边才来轻薄她的,还说与她是老相识,当然游秦淮河时一见钟情,不料造化弄人,竟然没有能在一起。杜公子,你说这老相识见面怎么会不认识?”
饶是杜公子再笨,现儿也弄明白自己是弄错人了,瞧了瞧高三小姐身上的衣裳和披帛,心中大为懊悔。偷偷溜着望了高夫人一眼,见她神色不虞,脸板得像上了一层浆儿似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便打了出来。杜夫人瞧着心疼,赶紧吩咐道:“快些扶少爷去换件衣裳,好好烧个暖盆儿暖暖身子!”
“且慢!”秋华踏上一步,厉声喝止:“话要说清楚再走,哪能就这样走了!杜公子,你倒是解释下怎么会认错人了?竟把我家妹妹当成了一个已经出阁的妇人?”
杜鸣声不敢看秋华,只能含含糊糊道:“站得有些远,认错人了。”
“真真是好笑。”秋华望了方才站在周围的人一眼,声音略微激动:“方才我明日将他捉到我家妹妹面前让他仔细辨认了,是也不是?”
众人皆是点头:“没错,这位杜公子看了以后依然道高三小姐便是他的相好。”
“我三妹妹可是头一次出家门,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哪有什么和你把臂同游翻云覆雨的香艳事儿?你在这里不仅诬陷了她的清白,还在诋毁高家大少奶奶的清白!你究竟认不认识高家大少奶奶?今日做出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我自然识得那高家大少奶奶!曾经和她彻夜缠绵如何不识得?”杜鸣声见高夫人的脸拉得越来越长,为了补救自己的错误,只能赶紧编出些话来:“这位小姐长得与高家大少奶奶委实太像,所以我才将她们弄错了。”
秋华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今日高家大少奶奶因着身子不舒服,所以提早回去了,若是将她喊过来,你可还认得出她?”
杜鸣声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这位高大奶奶竟然是回了高府,也没有人来告诉他一声,让他既吃苦又出了洋相。他不住的点着头道:“那高家大少奶奶若是在我眼前,我自然是认得出的。”
“啪”的一声,众人皆吃了一惊,秋华扬起手来狠狠的抽了杜鸣声一个巴掌:“满嘴胡说,毁人清白,杜鸣声,你罪不可恕!正好黄知府也在这里,我便现在向他去递状纸,告你污人清白,轻薄高门贵女!”
杜夫人见秋华打自己的儿子,气得一阵头晕,正想张嘴说话,却见秋华的眼神变得锐利,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像一只猎鹰要扑上来一般,不由得冷冷打了个寒颤,骨笃了嘴站在一边不敢再出声。
“你认识高家大少奶奶?”秋华冷冷的望向杜鸣声:“高家大少奶奶站在你面前与你说了好半日话了,你都认不出她来,你还说与她是老相好,曾经把臂同游翻云覆雨?”
周围不认识秋华的人此刻才知道她的身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瞧着站在那里一张脸气得通红的秋华,再瞧瞧站在一旁的高三小姐,看着她们都穿着淡黄色的衣裳,不由得心里有几分明白。
“有人告诉你我今日穿着浅黄色的衣裳,挽了浅白色绣蝴蝶的披帛,所以你才会将高三小姐认成了我。”秋华嘴角轻轻一撇:“难道那人便没有告诉你,高三小姐觉得有些冷,我便将自己的披帛给了她挽着?”
“她没和我说这个,只说了是浅黄色衣裳,绣着蝴蝶的白色披帛。”杜鸣声老老实实的回答:“这原怪不了我。”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哄笑起来,秋华转脸望向高夫人,脸上有一丝微笑:“婆婆。我想以后我还是不跟着出来参加这些宴会的好,我才到应天府一个月都还不到,怎么就有人这么处心积虑的在算计我呢?若是今日三妹妹没有想着要和我换披帛,这位姓杜的登徒子得了手,众目睽睽看着他搂了我抱了我,即便我大声分辩我根本不识得他,又有谁会相信?那我又该如何再存身?”
秋华的话问得句句铿锵有力,高夫人站在那里只能挂着尴尬的笑容道:“老大媳妇,这只是误会罢了。”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夫人们心里却是明白得很,这分明就是高夫人和媳妇不和,摆下这圈套儿让媳妇往里头钻呢,幸好运气好,这高大奶奶竟然将披帛给了小姑,杜公子弄错了对象,这计划才没有得逞。
“误会?希望只是个误会便好!婆婆,我现儿有些头晕,先回府去了。”秋华朝高夫人行了一礼,也不看她,带着玉石和阮妈妈分开人群便往外边走去,高夫人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眼睁睁的看着秋华带着丫鬟婆子走了,一张脸也沉了下来,朝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笑了笑:“我这老大媳妇气性大,就这么走了,还望各位见谅。”
旁边众人都没有出声,高三小姐却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母亲,大嫂一直温柔贤淑,今儿这事分明是有人想陷害她,大嫂气不过心里头不舒服是自然的,哪里是什么气性大,你也别这般说她了,怎么能背后说别人的不是?”
高夫人瞧了站在那里直着脖子与她理论的高三小姐一眼,一句话都不说,默默的带着丫鬟婆子走开,夫人们见着总督夫人走开了,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高三小姐恨恨的拂了下袖子:“这哪里是误会,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站在高三小姐身边的那位公子打量了她一会,忽然脸上红了红,转身便走开了,高三小姐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目光,只是气呼呼的吩咐丫鬟道:“咱们去找四小姐与五小姐她们玩去。”
秋华回到自己院子,仔细想了想,这日子真不能这样过下去,自己得与婆婆面对面说清楚才是,省得她时时刻刻惦记着要来暗算自己。自己与她实在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唯一的不对盘便是她嫁给了高祥。婆婆痛恨高祥的母亲,这才也附带着痛恨高祥,不希望自己和他有好日子过,可增加自己与高祥的痛苦便能让她心里快活不成?
捱到高夫人回府,秋华径直去主院找了她:“婆婆,秋华究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请直接婆婆直接提出来,不必用这样的法子来提点我。咱们府里的事儿便在府里解决,弄得外边去少不得让人看了笑话。”秋华的目光变得与往日不同,没有了温婉,只有步步紧逼的锐利:“婆婆,我只是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没想过要与谁去争斗,希望婆婆能成全秋华这个小小的心愿。”
在秋华的目光逼视下,高夫人不由得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收不回去,也不能笑得更自然一些:“老大媳妇,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
“婆婆,不是误会,这只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的事实。”秋华不肯放过她,眼睛死死的盯住高夫人的脸孔:“为何一定要彼此斤斤计较?府里一派和气难道不好?我不想与婆婆有什么不对盘,还望婆婆也高抬贵手,切莫再动脑筋来想着如何整治秋华,秋华也不是娘家无人,婆婆又为何要将秋华当一团泥般搓圆打扁?难道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便不好?”
高夫人被秋华逼得几乎无话可说,没想到老大媳妇竟然完全无视她长辈的尊严,直接将这面纱揭开,让那见不得人的事情暴露在眼前。“婆婆,你只消说好或者是不好,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好罢。”高夫人觉得自己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忽然之间,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秋华长高了不少,自己只能仰视她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