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璧要见小风,在曲伯雅的阻拦下到底没见成,小风不满的看着理直气壮占据着她的地盘的曲伯雅,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曲伯雅笑着摇头:“其他人都住在驿站了。”
小风在经过一开始的惊喜后,又开始趴在桌子上发呆了,她有些担心澹台冠玉和乐雅,别看澹台冠玉看上去脾气挺好的,可他一旦真的生气了,那可是十分可怕的,乐雅又一惯的能作,万一真的半路上就顶起来,小风相信以澹台冠玉的脾气,她早就去奈何桥喝孟婆汤了。
还有凉州的事情,曲伯雅的事情,小风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希望能好好睡一会,曲伯雅一直静静观察着小风,见她发呆也不去打扰,看她睡着了,这才把她抱到了床上,坐在床边盯着她足足看了一整夜。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小风又活蹦乱跳的,裴叙说要带她去见李成璧,小风应了,笑道:“突厥和回纥应该不至于被那一仗就给打怕了吧?”
裴叙笑道:“自然不至于,从年后到现在,陆陆续续也试探过几回了,都被李成璧给打回去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小风心中大概有数,和裴叙一起去了将军府。
李成璧一身常服,越发显得玉树临风,置酒宴请小风,给小风接风。
小风笑道:“瞧你高兴的样子,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难道有什么好事么?”
李成璧淡淡笑道:“哪有什么好事,不过是正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来,省了一桩麻烦事罢了。”
小风笑眯眯的:“你是说曲伯雅么?这倒也是,突厥和回纥即便有心打仗,可一看西域和大唐签了盟约,心里总要掂量一番,就是吐蕃只怕也要再观望观望,不敢轻易的做决定了吧?”
李成璧点头:“不愧是小风。想的如此透彻,据来报,突厥和回纥集结了三十万兵马,要一雪年初全军覆灭之耻。只怕太平的日子没多久了。”
小风笑道:“你又不是没有兵,怕什么?突厥和回纥的三十万兵马应该也只是虚张声势,倒是西域和大唐盟约的事情应该大肆宣扬。”
李成璧道:“我已经送了信去长安,相信没多久父亲的回复就下来了。”
说完又看着小风:“你在长安怎么样?”
小风道:“还不错,萧倾城生了个女儿,你的威胁解除了,另外,乐武和李元泰闹翻了,据我估计,李元泰现在若是想做太子。头一个不答应的只怕就是乐武了,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事了。”
李成璧紧盯着小风,慢慢道:“乐雅的事你还没说呢?她人呢?”
小风惊讶的看了看李成璧:“你的消息还挺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乐雅不见了?”
李成璧哼道:“除了你,谁还敢动她?”
小风笑道:“没错。她的确在我手里,不过她现在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让人把她弄到凉州来,谁知就没了消息。”
李成璧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小风,小风颇不以为然:“怎么,你以为我会把她给杀了啊?我才没那么笨呢,你放心好了。再等一段日子,应该就能看到她了。”
李成璧道:“你让谁护送她来凉州的?”
小风轻描淡写:“一个朋友罢了。”
李成璧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小风看了看李成璧,倒是希望他能追问自己几句,可正因为他的改变。反倒让小风有些犹豫,有些话想和他说明白,可犹豫了一会,到底没说。
曲伯雅因为是微服来访,因此并不常出门。只在小风的房间里待着,小风一看到他闲散舒适的样子就忍不住羡慕嫉妒,曲伯雅看她站在门边鼓着脸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朝她招招手,小风走上前窝在他怀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曲伯雅轻声道:“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小风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很累,有种支撑不下去的感觉。”说完自己忍不住一笑:“都说温柔乡英雄冢,还真是的。”
曲伯雅拿手戳了她一下:“胡说什么?”可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把怀里的人抱的越发紧。
小风倚在他怀里,竟然睡了一会,等她迷迷瞪瞪醒来的时候,曲伯雅的腿早就麻了,动也动不了,一脸痛苦的表情,小风笑着赶忙跳起来,又给他揉捏了半天,这才觉得好些。
小风笑道:“改天跟着师兄的徒弟天魁一起打拳去,这瘦胳膊瘦腿的,将来要是咱们俩过日子打架,一拳你都挨不住。”曲伯雅眼前一亮,道:“你愿意嫁给我了?”
小风想了想,道:“我真的很想嫁给你,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李成璧还没做皇帝,这天下还没太平,属于我自己的城池还没有开始修建,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再者说……”她顿了顿,道:“你愿意抛下高昌的国主之位入赘到我家么?”
曲伯雅睁大了眼睛,却没说话,小风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她和曲伯雅虽然彼此倾慕,却是一见钟情说引起的好奇心和热情居多罢了,寻常相处的日子根本就不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还没告诉曲伯雅她的真正身份呢。
小风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一早就想告诉你,可不知道该怎么说。”
曲伯雅道:“你说吧。”
小风犹犹豫豫在屋里踱了两圈,一咬牙,盯着曲伯雅道:“你知道澹台氏吧?”
曲伯雅不妨小风居然提起了这个,一时间有些茫然,然后点点头。
小风道:“平定西域的澹台庆你也应该知道吧?他有十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就是他的女儿澹台风。”
曲伯雅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小风,他的意外倒在小风的预料之内,小风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正是因为不知道,心里才酸酸的,她道:“我当初死里逃生,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光复澹台氏,这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即便成亲。也只接受入赘,生下来的孩子要姓澹台,如果你接受不了……”
小风虽然没继续往下说,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了。
曲伯雅还是呆愣愣的,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小风心内了然,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却被曲伯雅抓住了手,曲伯雅仍旧怔怔的:“你真的是澹台家的十六娘子?”
小风点点头,曲伯雅满脸的疑惑不解:“你不是叫阿贞么?怎么又叫小风了?”
小风也没想到曲伯雅的怎么突然转到她的名字上。可还是解释道:“我小名廉贞,大家都称呼我为阿贞,大名便是澹台风。”
曲伯雅道:“所以你就是那个和我定亲了的十六娘子?阿贞?”
这回轮到小风呆愣了,曲伯雅却激动道:“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世交的女儿,便是阿贞啊。就是你啊!你还活着!”
小风傻眼了,她哪里知道曲伯雅说的是她啊,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难道她和曲伯雅早就有婚约了?
曲伯雅却是神色大喜,紧紧抓住了小风的手:“咱们可是有婚约的!你再敢说不嫁给我试试?”
小风一把把手抽开,怒道:“你别拿婚约来威胁我,反正我父亲和你父亲早就过奈何桥了。我就是不嫁给你,他们能怎么样?今儿我就撂下一句话,咱俩要想在一块,就只能你入赘!要不然就一拍两散。”
曲伯雅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是高昌的国主,即便我愿意入赘,那高昌那一摊子该交给谁去?那些可都是我的子民!”
小风道:“所以我要你慎重考虑。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只接受入赘,你自己的子民自己想办法去,我和他们,你只能选择一个!”
曲伯雅低下了头没做声。小风看了他半天,也不说话,刚才的温暖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忽视的冷冽。
小风看着曲伯雅躺在她的床上,气愤道:“这是我的房间,你滚出去!”
曲伯雅抬眼看着她:“就不滚!”
小风瞪着他,他却安之若素,还翻了个身,给小风留了个后脑勺,小风气的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晚上,小风和曲伯雅还是一个坐在榻上,一个躺在床上生闷气,就在这时,澹台冠玉翻窗户进来了,把小风给吓了一跳,曲伯雅也是一翻身从床上下来了,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澹台冠玉。
澹台冠玉见了曲伯雅也是微微惊讶,不过也只是一蹙眉头,然后对小风道:“人就在大门口,我走了。”在小风和曲伯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澹台冠玉又迅速的离开了,小风不做声,出去吩咐青岚和蓉娘去门外看看。
一回头,看曲伯雅还是愣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曲伯雅失魂落魄道:“他是谁?”
小风自然不会说,可曲伯雅却紧紧抓住了小风的胳膊:“你不说我也记得,他是澹台冠玉对不对?他是澹台氏的九郎君,他也活着!”
小风一惊:“你认得我九哥?”
曲伯雅没做声,他自然记得,他跟随父亲曲仲安去澹台家做客,澹台家的儿子他挨个的见了一遍,就连小风也见过的,不过看小风的样子明显记不得了。
那边青岚和蓉娘已经把乐雅给抬了进来,乐雅浑身脏兮兮的,狼狈极了,神智倒还是清醒的,可看到小风后,因为疲惫,很快昏睡了过去。
小风面无表情的指挥青岚和蓉娘帮她梳洗,又让人去请大夫,这期间,曲伯雅一直跟小狗似的跟在小风身后,小风觉得心烦,趁他不注意,猛地一回身踹了他一脚,把曲伯雅给踹的摔倒在地上,曲伯雅捂着腿看着她,那眼神委屈的,小风看也不看,直接对他道:“哪儿凉快就去哪儿待着去。”
正好这一幕被闻讯而来的窦良箴看到了,窦良箴没做声,看着曲伯雅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这才对小风道:“你和他又怎么了?刚开始还不是高兴的?现在又吵起来了。”
小风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反正早晚得各奔东西。”
窦良箴道:“不是我说你。论聪明才智,十个男人都比不过你,但是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女人。你若老是这么风风火火疯疯癫癫的,就是有男人喜欢你,早晚也得被你给吓跑。”
小风烦恼道:“这还是我的不是了?”
窦良箴道:“自然是你的不是,曲伯雅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这份心就难得,你一有不顺心就非打即骂的,谁受得了?我告诉你,曲伯雅人品不俗,喜欢他的人可多得是。你可仔细他被人抢走。”
小风眉目一扬,眼神带了几分凌厉:“谁敢抢我的男人?”
窦良箴一阵无语,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小风默然无语,独自站了一会,回了房间。发现曲伯雅正坐在一旁揉腿呢,看到小风也不说话,明显生气了,小风凑过去道:“腿还疼么?”
曲伯雅沉默一会,道:“疼。”
小风坐下来伸手替他揉腿,曲伯雅却握住了小风的手:“你不生气了?”
小风抬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曲伯雅笑笑:“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小风叹气:“我就这样,从小就是这个脾气。稍有不顺心就要拿别人撒气,看别人不顺心了,我才觉得顺心,你让我一时间改过来,也不可能了,你若是觉得忍受不了。我也没办法。”
曲伯雅道:“其实刚开始吸引我的便是你敢爱敢恨风风火火的性子,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生气?我就是觉得不确定,你好像风筝一样,随时会从我手里飞走。”
小风松开手去捧住他的脸:“怎么可能,我去哪里去找你这样的美男子啊?我说过啊。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这张脸。”
曲伯雅的脸色垮了下来:“你这话好伤人啊,我除了这张脸,别的就一无是处了么?”
小风想了想,然后郑重的摇了摇头,曲伯雅可是真生气了,把小风的手给拨下来了,面朝一旁不理她。
小风揪着他的袖子摇了摇,曲伯雅不为所动,小风凑近亲了他一下,曲伯雅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道:“如果你真的是因为这张脸才喜欢我,我宁愿我是个丑八怪。”
小风笑道:“骗你的,如果你是个丑八怪,我也会喜欢你,不过会慢一点罢了。”
曲伯雅看着她:“真的?”小风笑着点头。
曲伯雅伸手将小风揽在怀里轻轻叹气,小风用难得的温柔的声音道:“我天生的就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不许你因为这个生我的气。”
曲伯雅心中一片柔软,吻了吻小风的鬓发,可下一刻,小风就推开了曲伯雅,板着脸严肃道:“所以,如果我知道你和其他的女人勾三搭四,我可饶不了你!”
曲伯雅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
……
乐雅昏昏沉沉睡了许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回想起从长安到凉州自己这一路上过得像野人一样的生活,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惊动了外头守着的青岚,青岚推门进来笑道:“乐娘子醒了?”
乐雅抹去了眼泪,想起害得自己如此狼狈的始作俑者小风,心里就恨得不行,道:“你去把蒋小风给叫过来。”
青岚笑道:“这真是不巧了,小风娘子去将军府赴宴了,靖王妃下了帖子请小风娘子,只怕要晚上才能回来。”
乐雅一听到靖王妃这三个字,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要起身,青岚便上前服侍她换了衣裳,又去端了饭菜来,乐雅饱饱的吃了一顿,精神也恢复了大半,对青岚道:“你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将军府。”
青岚笑道:“乐娘子,小风娘子吩咐了,让您在房间里待着,不能随便走动。”
乐雅大怒,可青岚却守在门口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
乐雅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凉州,而不是在长安,想起她的莫名失踪,不知道父亲母亲着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小风晚上从将军府回来,去看乐雅,一推门便看到乐雅正哭着,虽然见了她立刻就把眼泪擦干净了,可那红肿的眼睛却是不能遮掩的,小风一笑:“背井离乡,伤心也是难免的,我有时候也很想家呢。”
乐雅冷冷道:“你把我弄到凉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风叹了口气,道:“这也难说,单看你愿意做什么了。”乐雅一想,换了个话题:“那个人是谁?”
小风笑道:“你是说一路护送你来凉州的人么?他是我哥哥,你不会看他英俊潇洒就喜欢他了吧?如果真是那样,我还要叫你一声嫂子呢。”
乐雅不由大怒,又是气愤又是羞窘的看着小风,小风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看了乐雅好一会才道:“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你父亲为了找你,已经和李元泰闹翻了,估计和乐皇后也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