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梦与长安3

她微微一愣,随后便笑起来:"陛下大概是酒醒了,觉得有些烦闷,于是去走走罢了。"对方却是别有深意地一笑:"臣妾犹记得当年叶夫人也曾奉诏来京城教习皇子法术,当时便就住在那凉华殿中。说起来,娘娘与叶夫人,长得还真是相似至极,这么一想,陛下真是长情。从年少到如今,都一直惦念着那人,只是苦了娘娘您了。"

说到这里,若再听不出来对方言语间的含义,怕真是个傻子了。叶笑低下头来,看着酒杯里的酒,轻轻笑开,慢声道:"陛下是喜欢我的。"

对方微微一愣,随后却是笑出声来,转身离开。她一个人坐在高台之上,看着那酒杯里晃荡的影子,保持着在这宫廷里一贯的微笑,慢慢道:"真的,他说过他喜欢我……"然而,这样的谎言,却只是她自欺欺人罢了。那天夜里她到很晚才回宫,因为她怕她回宫早了,他却不在。于是她在外游荡了很久,方才回来,接着躺倒在了他旁边。她没有问他任何话,他却是在梦中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她知道,那是她母亲的闺名。然而,她却只能装不知道。也就是那刻,她似乎恍惚明白,他也许喜欢她,却也仅是喜欢她。

安福走了之后,她在宫殿里待了很久。那时天色不算早,却也不晚。她想着以万贵妃的性子,应该还没睡,便打算去串串门。于是她就随意披了一件外衣,自己漫步走了过去。本想万贵妃应该是同其他人在一块玩闹,却没想走到门前了,周边却仍旧静静的,听不见一点喧闹声。她暗自迷惑,抬起头来,便看到万贵妃的殿门前,高高挂起了一盏红灯。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意。熟知宫规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站在旁边的小太监有些紧张,她静静沉默了许久,却只是回头问了一句:"多久了?"

"半月前……""是万家又有人上书么?"她冷笑起来。一干宫女太监猛地跪倒在地上,起先回话的太监哆嗦道:"娘娘……陛下也是……也是迫于无奈。"

"无奈……"她转身回宫,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叹出声来,"不过是孩子罢了。"

那天的事她没让人说出去。而后苏君华也不常来,每日只是让安福来通报,说他很忙,就不过来了。便是过来,也是半夜。他轻轻躺在她身边,然后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等天明时分,他又蹑手蹑脚地离开。而她一直醒着。带着莫名的清醒,从他来,到他走,一直在他的怀里清醒地察觉他所做的一切。太医说她太过忧虑,对孩子不好。而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忧虑什么。只是一日一日的失眠、噩梦,然后慢慢憔悴下去。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吸走了养分的花朵,慢慢将变作干枯的花叶,或是腐烂,或是永眠。苏君华终于察觉了她的不安,在夜里抱着她问:"笑儿,你怎么了?"

她不说话,假装已经睡着。他便在她身后轻轻笑出声来:"笑儿,我知道你一直醒着。""我只是睡不着。"

她终于开口。"为什么?"

"君华,"她背对着他,开口询问,"我和我母亲,你更喜欢谁?"

"笑儿,"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回她,"不要去和死人做比较。"

"嗯。"

她乖巧地点头,却背对着他,笑着哭出来。然后没多久,万贵妃便有了身孕。宫里上上下下都瞒着她,她却还是知道了。替她把脉的太医问她:"万贵妃已经宣告天下了,娘娘您还不告诉陛下么?"

"如今胎儿的状况不是不好么?若是留不住,却又诏告了众人,到时候便就是个笑话了。"

说完她便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太医:"这个您收下,听说您小女儿昨日生辰,这便拿去耍玩吧。"

"这……""拿着。"直接用术法塞到了对方手里,她含着笑,挥了挥手道,"记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下去吧。"

"是是……"跪在地上的太医千恩万谢,直到她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这才离开。她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将手放到了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如果你活下来,我就留下来;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她低下头,轻轻微笑起来,"娘还活着作甚?"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曾经想,她要做娘那样的人,才华举世无双,又有一个好夫婿,还有一个像自己一样可爱的小孩。然后她和相公一起教他读书写字,带他一起玩耍。晚上的时候,三个人并排睡在一起,她睡在中间,相公和孩子睡在两边。但她遇上那场灭门之祸,遇到了苏君华,然后入了宫,当了皇后之后,她便知道,这只是一种梦想罢了。其实她也努力过。她放弃过她的复仇大业,相信了苏君华的"未来",如同这么多年来一样,他教她什么,她学什么;他给她什么,她要什么。于是他说跟他走,她便毫不犹豫地追随他来。中秋那天晚上,为了庆贺万贵妃怀孕,宫宴办得格外热闹。这次万贵妃也坐上了高座,就在苏君华的右边,位置比她略矮了些。苏君华下去与众人同庆的时候,万贵妃转过头来对她笑:"娘娘,来喝一杯?"

"不必。"她推却,少有的拒绝。对方却是越发不依不饶,一定要闹着让她喝上一杯。最终僵持到苏君华回来,万贵妃同苏君华讲清了原委,苏君华便点了点头,同叶笑道:"今日大家如此尽兴,你便喝一杯吧。"

她从不曾拒绝他。这次亦不例外。只是喝完这杯酒,她便转身离开,独自回到了她的宫里,一个人坐着吃月饼,看月亮,好像自己一个人走遍大江南北,一个人在兰陵山的那么多年。她一面喝茶,一面吃月饼,没多久,突地觉得下腹剧痛,那疼痛仿佛浪潮一般,一波一波袭来,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那刻她心中那么惶恐,如此惶恐,以至于声音都变了调子,竟是从未有过的凄厉与疯狂:"叫张太医来!快!叫张太医,叫皇上来!"

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袖子,咬着下唇让自己努力维持神志。宫人鱼贯而入,没多久,太医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而他没来。安福过来同她说:"娘娘,凉华殿失火,陛下先赶了过去……"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叶笑仿佛疯了一般尖利的叫喊声:"叫他过来!他孩子要死了!

叫他来!"

安福猛地抬头,诧异地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女子。那时候她已经疼得快要死去。不仅是腹间传来的疼痛,还有心里。她觉得自己的心上,仿佛早已有了一个大窟窿。那个窟窿那么大,那么烂,它早早地出现,然后在心上一点点溃烂开去。但她本该有救……本应有救。可没人救她,那人和她说,不要比,不要和死人比。然而,其实不是不要比,是不能比。他看不到她的绝望,于是只是作壁上观。而她自己……而她自己……却仿佛一个哑巴。她无法痛苦地呼喊出声,只能怯懦地伸出手,想去拉住对方。然而他不懂,他从来不懂。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救赎。她喘息着紧紧抓住了床单,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了青白之色。这孩子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脑子里疼到一片空白,她却仍旧记得,孩子绝对不能死。仿佛很多年前,七夕之夜,她拼死护住的那两个泥人一般。然而她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并不是每一次……她都能护住。安福冲到凉华殿外的时候,苏君华正握着一卷残破的画卷发呆。看见安福冲来,他遥遥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抱着那明显是从火里救出的画卷,同安福苦笑着说:"这一次,她真的是什么都没留下。"

"殿下……"然而,安福却完全没有理会苏君华的言语,猛地哭着跪了下去,唤出了多年前的称呼,"叶小姐的孩子,保不住了……"苏君华脸色猛地一白,忍不住退了一步:"你说什么,谁的孩子?"

"皇后娘娘不是不适,是皇后娘娘的孩子……"话没说完,安福只觉清风拂过,对方却已经不在原地。那不过是片刻间的事,却仿佛是经过了千百年一般漫长。苏君华冲到凤仪殿时,没有想象中的喧闹,亦没有女子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尖叫。宫门外跪了满满一地的宫女太监,以及刚刚赶来的太医。他缓下步子,有些惶恐,又满是担心。没有人敢说话,全场仿佛哑剧一般安静。苏君华慢慢走到宫门前,颤着手推开了宫门。然后他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叶笑。沾染着血迹的蓝裙,凌乱散披着的发,苍白的面色和一双清明的眼。她靠着床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把漆黑的长剑。他认出来,是她年少时抱的那把。他知道的,昔年年少的她以为,那把剑是她人生唯一的支柱,于是一直抱着它,寸步不离。然而今日……"笑儿……"他有些惶恐地开口,声音满是颤意。对方闻声抬头,一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样子,漫不经心道:"哦,你来了。"

"你……""孩子没了。"她淡然陈述,转眼看着他,轻轻微笑起来,"不用担心,他走得很好。今天的酒并不适合我喝,看来孩子也不喜欢。"

"你为什么没有和我说?"突然想起宴席之上,他亲口让她喝下酒的时候,她淡然喝下酒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说什么?"她笑着弯起了眼,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是打算对你说的,但那天你在万贵妃那里。"

"就因为这样?"他握着门框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里也带了压制不住的怒意,"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有了孩子,却也不告诉我?叶笑,你当我是什么?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有用么?"听到这样的话,叶笑冷笑起来,"告诉你,你就不用去'雨露均沾'了么?告诉你,你就不用再去凉华殿怀着一种畸形的心态悼念我娘亲了么?告诉你,你就不会再在看着我的脸的时候想我娘亲了么?"

"放肆!"被对方激起了怒气,苏君华猛地一掌拍在殿门上,"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听来的。"叶笑低低笑起来,"而是我原本就知道。"

"十五年前,记得么?"叶笑歪着头笑了笑,"我那时五岁,你多大?哦,你十二岁。""我母亲奉诏入京教授你们这些皇子法术,我那时也跟着来了长安。我娘亲教了你两年,两年后她带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公然拦她于城门外,然后对她表露真情……""住口!"

"我那时便在车里。我没见到你……但是我听到了你的名字。苏君华……苏君华……"叶笑抱着剑痴痴笑起来。安福上前来拉了拉苏君华的袖子,对他皱着眉摇了摇头。苏君华深吸了口气,慢声道:"笑儿,这些都过去了。"

"我也曾以为它过去了。"叶笑猛地抬头,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剑,冷冷盯着他,"在安福来之前,我也曾以为,它过去了。可是你告诉我没有。"

"我娘亲已经过世了,我活着,但是你为了她留下的东西,放弃了我的孩子。"

"笑儿你听我说……""没必要了。"

叶笑一手抱剑,一手慢慢支撑起身子,冷冷看着他:"师父,我已经决定离开。"

他曾说,她面上温顺,其实一向倔强,认定了什么便不回头。于是她说她要离开,他便明白,她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决心离开。无论他解释多少,无论他挽留多少。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对面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死,越过多年时光。他想起她年少的模样:蓝裙白绫,两手抱着快要有她人长的长剑,带着一点怯懦、一点柔软地看着他,仿佛某种幼兽,满是戒备,却又想要靠近。而多年过去,她却已经长成这样美好的女子。依旧是蓝裙,白绫,长剑。然而她那曾经怯弱而柔软的目光,却已经是沉静如死,仿佛轮回百转,沧海桑田。过了很久,他才找到言语,仅仅是凭着感觉,便说了那句:"笑儿,我当真喜欢你。"

"我知道。"

她轻轻微笑着落泪:"却也不过是喜欢而已。"

不是爱。不比爱。能那么肝肠寸断,欲罢不能。

那夜的争执以沉默告终。太医说她需要调养,以心平气和、不动情绪为佳。所以他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于是他只能每天每天,躲在暗处看她。她的身体渐好,有一日,她突然对着在暗处的他说:"师父,其实万贵妃也算不错的女子,性情直爽,也能登上大雅之堂,日后我走了,皇后之位给她便是。"

"你不要这么说。"苏君华声音略带喑哑,"笑儿,皇后是你。"

执子同自己对弈的女子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对他微微一笑:"师父,人心伤得太深,便无法挽回。"

"这不公平。"苏君华从暗处走出来,"你从不和我说……""你却也从不曾察觉。"叶笑轻轻一叹,"师父,你花了太多时间在江山,在社稷,在此之后,又花了太多时间在过去。叶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把棋子往棋盒里一抛,叶笑站起来便预备离开:"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听到这话,苏君华的面色忽的煞白了下来,过了片刻,他轻笑出声来,颤抖着声音道,"好聚好散……笑儿……其实是你,从来没在意过对吧?"

"你年少的迷恋,你以为是爱恋,现在长大了,所以后悔了……所以要走了对吧?"

"你没在意过……所以说好聚好散……笑儿,你遇上了别人对么?"他猛地上前来,拦住了叶笑的去路,语无伦次道,"笑儿,不管你遇上了谁,你是皇后,你不能走……不管是怎样的理由,你是皇后,我是皇帝,你不能走……"叶笑没说话,过了许久,她慢慢笑开来,点头道:"好,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

说完,她便换了个方向回了凤仪殿。而后,等下午苏君华到凤仪殿用晚膳的时候,所有人告诉他,皇后娘娘不见了。他在凤仪殿门口站了很久,安福站在一旁候着,等到半夜时,他方才听到年轻的帝王喃喃开口:"我说我喜欢她,为什么她不信呢……其实她不是不信……她只是想走了。"

想到这里,苏君华轻轻笑起来,满脸无奈:"你看这小孩子脾气……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她以为我会等她么?我才不会呢……"苏君华喃喃着离开凤仪殿,疾步向御书房走去,"万贵妃很好不是么……她以为我真的不会让别人当皇后么?"

"陛下。"听到这样的话,安福赶忙追了上去,"陛下,您三思啊,您当真这样做的话,就真的伤了皇后娘娘的心了!"

"伤心?"苏君华微微一愣,随后苦笑起来,"安福,是她在伤我的心。"

"她不会回来了……"苏君华喃喃,面上竟出现了仿佛小孩子一般委屈的神情,"安福,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笑儿长大了,她不要我了……"说完,年轻的帝王便转过脸疾步离开。而长安城外,叶笑坐在马上,对长安挥手告别。她抱着剑往江南而去,十一年后,终于再次站在了楠少面前。楠少死的时候,他问她:"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值得么?"

她笑:"值得。真的值得。"

楠少诡异地笑起来:"叶笑,你失去的,不比我少。"

"对等的。"收起剑来,叶笑转身,"你得到的也不比我多。"

我已一无所有,还谈什么失去。她苦笑着离开,当天夜里,便星夜兼程回了长安。楠少身为护鼎祭司,他一死,九鼎自当不保,两日之内,必须有人去守着它。她不知道护鼎之法,她唯一知道的,却不过是祭鼎之术而已。这次她来得及时,正是万贵妃晋升皇后,苏君华带其登上城门,与众同庆的日子。于是她就坐在小酒馆的二楼,看着远处城门上牵着手的两人。好不欢喜,好不热闹。她在酒馆里慢慢地喝,入夜之后,她便拿着令牌进了宫,然后让安福去通报,她来拜见师父。然而对方却同她说,他忙。她没说话,坐在凤仪殿外的石椅上,对来传话的安福嬉笑着说:"我懂,今天算他和万贵妃的大婚嘛。我等着就好。等他完事了,让他出来见我。"

安福只能又惶恐地去传话,然后回来同叶笑说:"等着吧。咱万岁爷现在在闹脾气呢。""哦,闹脾气啊。"叶笑打了个酒嗝,然后嘻嘻哈哈地同安福道,"安福,来,坐,我和你说说话。"

"奴才不敢。"

"得了吧,"叶笑一副不屑的神情,"还奴才呢?我第一次见你那会儿,你可是对我'小爷我'这样称呼的。"

"咳咳,"说到以前的尴尬事,安福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下。叶笑微微叹息:"想当年多好啊。安福你还那么可爱,师父也疼我。以前师父常同我说,笑儿,我唯愿你此生无泪,一世欢颜。那时候我还小啊,那么相信他,还以为这是真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瓶酒来,她灌了一口,不满道:"骗子。"

安福没有说话,就静静听着叶笑说。叶笑说一句喝一口,而那小瓶子仿佛喝不完似的,一口接一口,就不见她停。"安福你知不知道……一开始……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他喜欢我。"

"哦,错了,其实他一直喜欢我,他只是不爱我……""他刚纳妃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恶心了……后来……后来我知道他居然去其他宫里歇息,知道万贵妃居然怀孕了,我那时候,真的是已经恶心得……碰都不想碰他了……""安福……还是你最好。"

朦胧中,叶笑哧哧笑起来:"他是骗子,你也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不知到底是醒着,还是醉了。叶笑一面说这话,一面往外面走:"告诉他,我等不住了,我走了。骗子……""娘娘……""我不是娘娘。"头也不回,叶笑大声嚷嚷,"我姓叶,名叫笑。我、叫、叶、笑!"

"娘娘是谁?"走出凤仪殿,叶笑往祭司院走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哦,还有。"她突然顿住,回过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到安福手里,"这个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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