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崖边,冷风吹的宫未的衣袍猎猎作响,她站在崖边,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对了,是梦,她梦见过。只不过,回头没有汪洋大海,只是一片空地,向前却是无尽的悬崖!跟梦里一模一样。
“你不要想不开,我跟夫君他早在四年前就认识,那个时候他就向我提亲了。”盼紫的声音急急得从身后传来,是宫未约她来这儿的。
四年前?他瞒我瞒的好苦。宫未心里难受,嘴上却不服输,“那又怎么样?我三岁就跟他认识了,他十岁的时候发誓说要娶我的!”
“可是,爱情是强求不来的,他对你始终只有兄妹之情!而对我……”盼紫的脸上是满满的幸福,嘴角有浅浅的微笑,翦水双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她的幸福太过耀眼,深深得刺伤了宫未。她往前走了一步,盼紫回过神来,连忙大喊,“你不要想不开,他还是爱你的!”
宫未冷笑,“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他这样背信弃义的人不值的我难过!”
“你不能这么说他”,盼紫听宫未这么说狼王,很激动,冲过来就想跟宫未理论,没想到却不小心将宫未一把推向了悬崖。
“啊……”宫未大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盼紫想揪住宫未的衣袖试图将她拉上来,然而没抓住,看着宫未坠入万丈悬崖吓得连连后退。
宫未因为今天约盼紫前来就没让神兽跟着,结果……一开始,宫未是很害怕,想要凭自己在莲国祭楼的记忆飞上去,可是断情崖谷似乎总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使劲往谷底拽,后来她自己也就不挣扎了,哀莫大于心死,或许现在倒是一种解脱,活着倒是一种煎熬了,宫未这么一想,也就放任自己坠落了。
狼王,这一生,是你欠我,若有来生,我一定讨回来!
断情崖底,有万刃利剑,谷底有一层一层的尸骨,有负心人的也有失意人的。今天过后,就会又添一具新尸了。呵呵,应该感谢盼紫啊,如果不是她,自己还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归宿。呼啸的大风撕扯着她的长发,碧簪滑落,三千青丝随风起舞,宫未浅笑。以为会有万剑穿心的痛苦,可是没有!
“难道死都不让我好好死么?”宫未看着自己突然挂在半空中的身子喃喃自语。
“对,你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一个粗哑不堪犹如磨锅的声音突然自自己头顶传来。宫未抬头,前方距自己两米处有一个黑衣人,脸上戴着一副银色面具,只留一只眼睛在外面,看上去很怪异。他就站在那些白光闪闪的剑尖上,但那些剑尖却伤害不到他丁点,又是一个高手!
而自己此刻就在他化的结界里,能看得到外面,能听得到说话声,但就是出不去。她四处走动,但是只要到了一个边界就会被白光打中,然后就会有撕心的疼痛传来,再然后就会被反弹回来。宫未深深的嗅了一下,奇怪,她嗅不到他的气息!
“不要做无谓的抗争了,至少现在的你是出不去的!”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宫未火了,冲着黑衣人大喊大叫。
“莲姬的女儿果然是不同一般,要想知道原因,等你破咒再说吧。”黑衣人明显答非所问。
“你胡说什么?”宫未大喊。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黑衣人说完突然消失了,就如同他来时一样,突然就出现了。
“真可悲,我连死都死不了!”宫未颓然坐在角落里。
“天下还等着你来解救,你不能死。”黑衣人的声音自天边飘来。
宫未突然站起,“你放
我出去,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害怕。”可是黑衣人的声音再也没响起。宫未喊了一会儿没力气了,她又坐会刚才的角落。“真可笑,我连自己的生死都管不了,凭什么管天下人的生死!”一开始她还会隔一会儿起来喊一会,后来她都没力气了,直接坐在角落喊,再后来一点力气都没了。因为连夜赶回狼国,回来又遭受打击,她都没好好睡觉,现在又累又困,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断情谷的夜悄悄来临,一轮明月自谷底缓缓升起,没一会儿就升到了半空中 。断情谷里大鬼小鬼恶鬼善鬼都爬在结界外面,宫未却在里面睡的呼呼的。有的恶鬼甩着被结界伤了的手对着结界里边的宫未龇牙咧嘴。从远处看,这些鬼都站在明晃晃的剑尖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的圈,最里面躺着一名女子,这些鬼都龇牙咧嘴的看着这名女子,但却在她身前两米处停止不前,看上去很诡异。
月亮缓缓移动,到中天的时候,宫未伸了个懒腰,眼睛还迷糊着呢,就觉得不对劲,怎么有这么多黑乎乎空洞洞的眼睛,“啊……”宫未扯开嗓子大喊。
“舒服了,睡好了?”就在宫未喊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如流水般动听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宫未非常不愿意动的,可是身子不由她自己控制不争气得转了过来,她非常不愿意看的,可是眼睛不争气的看向那个人!可是在看到眼前的人后她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把没啊完的那一半继续啊完,然后本来要往身体两侧放的手指放在了面前这个人的脸上,脱口而出一句,“好漂亮啊!”
银发银眼的鬼王残醉很无奈,居然在自己的地盘被一个女人调戏,被女人调戏也就罢了,这个女人居然长的这么丑!残醉右手从嘴角拿开喝了一半的女儿红,扬了扬左手里的通银色抽鬼鞭,“你就不怕我一鞭抽死你。”一脸凶神恶煞。
“我又不是鬼,怕你干什么。”宫未不屑的转身,既而又似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兴奋的转过头来,一把抓住残醉的双手,“你要是能让我死的话,我做鬼都会感谢你的。”
残醉愣了,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啊,这求死的人他倒是头一回见。残醉往结界边上一靠,“你,我可杀不得,这趟浑水我可不趟,告诫你千万别诱惑我的小鬼们,他们吃了你我可赔不起。”
宫未彻底无语,算了,既然死不了那就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可是千年来第二个掉下来的活人啊,怎么掉下来的?”残醉感兴趣得问道。
“第二?第一个是谁?”
“把你关起来的黑衣人。”
“你知道他,他是谁?”宫未急切得问道,一把抓住了残醉的衣袖。因为那个人说了一句让她虽然不在乎但却很奇怪的话,他说她居然是莲姬的女儿,怎么可能?她这么丑!可是她又想饲神不也把她认成“她”吗?所以她有点好奇也有点迷惑。
“这个不能告诉你,我跟他有契约在身。”残醉立刻禁口。
“我是被人推下来的。”宫未无趣的放开了残醉的银色衣袖。
“那不挺好么,你没死,就不能如那个人所愿喽。”残醉仰头,一口女儿红入喉。
“我倒宁愿我死了。”残醉一怔。
断情谷底的生活也不是如想像中那么无聊,每天逗那群看的着但却吃不着自己的鬼玩或者跟鬼王残醉说说话,时间过的很快。宫未甚至想,如果能在这里待一辈子,直至老死也是挺好的。最起码这里宁静,没有那么多的爱,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恨,更没有那些个恩怨情仇,活的安祥而又快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看着太阳落月亮升,跟误入谷底的
蝴蝶说说话,等待夜晚到来,看天边云卷云舒,研究脚底能看得到的明晃晃的剑,日子就在这样的生活里一晃而过。
转眼萧瑟的秋天过去了,白雪飘飘的冬天过去了,万物复苏的春天过去了,然后姹紫嫣红的夏天也过去了。第一个冬天的时候,她看着飘到结界顶上的雪花想,我要是能出去,一定要让狼王后悔。第二个冬天的时候,她就想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我过的多么幸福,抛弃我是他的损失。可是等到第三个冬天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一辈子,如果我还能出去,我一定要活的很幸福。一年一年,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时间让她明白,没了狼王,她还是可以活的很好的。
转眼间就到了第三年的夏天了。宫未看着又误入谷底的蝴蝶轻轻摇摇头。残醉在旁边笑,“你别对它摇头,说不准她也在对你摇头呢。”宫未没出声,三年的时间真的可以让人改变很多,刚才小蝴蝶说了,她是自愿入谷的,她被伤了,不愿再出去了。宫未摇摇头,看着快要钻入天际的太阳悠悠叹气。“看不穿啊!”小蝴蝶似懂非懂,拍拍翅膀围着结界转圈。
“今晚我不会来了,因为今天晚上有血月。”认真看着小蝴蝶飞舞的残醉突然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
“是我的克星。”残醉说完,银衣一闪,飞出了结界,消失了。
宫未一直很奇怪,这三年来,他跟残醉关系也还算不错,虽然她自己也没有要求啦,但是为什么能在结界来去自如的鬼王残醉不帮她一把,让她出去?亦或他跟黑衣人本来就是一伙的?
夜幕降临后,宫未才明白所谓的血月是什么。一轮通体红如血的月亮缓缓的自天际升起,坐在结界边的宫未自血月一升起就被它牢牢得吸引住了目光。她一动不动得盯着它,小蝴蝶在结界外安静的睡着,美丽的黄色翅膀被照成了鲜艳的红色,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再一看,周围的一切都被照的通红通红。结界中的宫未不知道,自己也被照红了。
血月一直缓缓的上升,升到中天,宫未的头顶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宫未抬头好奇得看着它。突然,血月将全身所有的光都合成了一束光束,然后朝着结界中的宫未砸了下来,光束顷刻间就穿透了结界,愤怒得打在宫未身体上,从她的头顶一穿而过。宫未动都不能动,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仍然保持呆呆坐着的姿势。光束烧得她浑身疼,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裂了,那些光束分成好几段,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进行肆无忌惮的撕扯,她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咯吱咯吱”得响。
结界外安静睡着的小蝴蝶被吵醒了,她惊讶得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她拍拍翅膀,想要飞进去,但刚一接触结界,就被射飞了,跌到了明晃晃的剑尖上。那些尖利的剑尖刺穿了她的翅膀,正在挣扎的她突然看到宫未的身上开始发生变化,她的丑脸开始扭曲,身上的皮肤被剥掉,一层一层的掉落,她缓缓站了起来,在光束里激烈转圈。
而在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莲国,祭楼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惨呼,饲神闻声赶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月华树,那里,满树血红,就跟一开始月华树就是这样似的!
而莲国皇宫偏殿里,熟睡的神兽突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记忆顷刻间复苏!
突然,光束消失了,在宫未倒地的最后一刻,小蝴蝶看到了她的脸。她的眼睛不可置信得瞪的大大的。月亮又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银白色的光照在结界里躺着的那个人身上,似乎本来就是她的保护色。
银白色月光里银袍银发银眼的鬼王残醉同样不可置信得看着结界里的人!喃喃自语,“我终于等到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