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爷子，你怎么过来了？”杜鹃震惊的看着身后的楚雄，美丽的眼眸中露出了一抹慌乱，强作镇定的展颜一笑，便迎了过去。
楚雄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复杂，他静静的看着杜鹃，良久没有说话。
只是这样的眼神，却让杜鹃心里越发的慌乱，便是面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娇柔的身躯甚至都开始了微微的颤抖。
她不敢与楚老爷子对视，将眼眸错开，却正迎上了一直站在楚雄身边的楚风的眼睛。
楚风的眼睛漆黑，如深邃的大海，让她看不透，却只感觉越发的没底。
她不是小心，其实她一直非常的谨慎，一直都在观察着四周，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动静，可是楚风与楚老爷子二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她身后一般，让她措手不及。
短暂的沉默之后，楚雄终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杜鹃，你做我的私人医生也有将近五年了吧？”
这话，带着一抹浓浓的回忆，让杜鹃心里不觉感到有些茫然，更有一种抹不掉的歉疚。
只是她却没有选择，因为她的身份早就已经注定。
她轻咬着嘴唇，缓缓的点了点头：“是五年零三个月了。”
这个时间，她记得很准确，因为那是她命运发生转折的时间，所以她一生也不会忘记。
“嗯，这么久了，也真难为你了！”轻轻的叹息声中，带着浓浓的沧桑气息，也让杜鹃的心在瞬间便沉了下去。
开始时，她还报着一丝希望，可是现在。她清楚，楚老爷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泪水自她的眼眶中滑落下来，无声的滴溅在衣服上，染出了点点嫣红，像是盛开的花。血色的杜鹃花。
她必须得承认，楚家的人，对她一直很好，楚老爷子更将她当作是了女儿一般看待，而她也一直非常尽心的伺候着楚雄。
或许是因为歉疚，或许是因为隐藏的需要。她对楚雄的伺候非常的尽心，也非常的享受，那种被楚家浓浓爱意包围的感觉。
到了最后，便是她自己也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伪装的需要，还是因为真心就想要如此的生活。总之，她在这五年里，是最快乐的五年。
可是一切，都要到此结束了，她的生命，也要在此刻划上句号了吧？
她淡淡的想着，心里涌起一抹淡淡的悲哀。
为她自己。
也为着当时与她一起的姐妹。
她们曾经只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可是有一天，她们被人抱走了，带到了一个神秘而不见天日的地方。
在那儿，有严厉的老师教给了她们诸多想到和想不到的手段与技巧，这其中，也包括了杀人。
而且，那里的环境十分的残酷，一起的小姐妹进进出出，有好几百人，可是最后出来的。只有她们十三个。
她年龄最小，所以被称为十三。
至于真正的名字，她早已经忘记了。
杜鹃，也只是为了任务的需要，而起的一个名号而已。
她学会了很多。可是失去的更多。
不过，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她突然凄艳的笑了起来，在这样神经质一般的笑容之后，她朝着楚老爷子深深的一躬，然后一柄匕首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漆黑的匕首，在漆黑的夜幕下，弥散出淡淡的寒气，只是这一柄匕首，她并不是刺向楚老爷子，而是刺向她自己。
死，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留下来，才是真正的痛苦。
这个痛苦不是指肉体，因为她经过非常残酷的训练，所以面对审训，她有着自己的应对方式。
她的苦，是缘自与，五年的接触时间，让她对楚家，对楚家的人，尤其是楚老爷子生出了一种难言的亲情。
而现在，她却背叛了楚家，将那秘密泄漏了出去。
可是如果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那只能是再一次的背叛，一次背叛，便已经足够，两次背叛，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所以她必死。
匕首已经到了脖颈，她仿佛是闻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她的眼眸中，突然绽射出一道笑意，至少，她的命运并非是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她至少还有选择死亡的权力。
“对不起……”
她淡淡的将埋在心底的歉疚，都凝在了这三个字里。
已经可以感受到匕首那冰冷的寒气，她的心静却是突然间完全的静了下来，一种从没有过淡静与平和，让她不由得带出了一抹微笑。
“死，真的可以让你得到解脱吗？”一个柔和中透着磁性的声音淡淡的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猛然一愕。
接着她才发现，她没有死，而她手中，那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此刻正把玩在楚风的手里，如一只花蝴蝶，飞来舞去，煞是好看。
而在楚风的眼眸中，他看到了一抹深邃与真诚，正微笑着看向她，刚刚的话，正是出自与楚风的口中。
她不清楚楚风想要干什么，可是直觉中，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隐隐间，似乎心里涌起了一抹叫做信认的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轻轻的点了点头：“死对我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只是这话已经在她的心里打了折扣，没有先前那样的自信了，似乎只是楚风一个眼神，便让她对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有了怀疑。
只是这一切发生的，都好像很自然，便是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对。
“死是懦弱的逃避，生才是勇敢的面对。”楚风的微笑依旧，声音也还如刚才一般的淡然清雅，但却如一汪春水，直入人心。
令杜鹃忍不住便想仔细听。不错过每一个字，更想听他再说下去。
本来有些茫然迷散的眼神，此刻也慢慢的变得专注，就紧紧的盯着楚风的眼睛，似乎那儿有着无限的魔力。
楚风话语再度淡淡的响起。也让杜鹃的本来生机暗淡的眼眸中，慢慢的燃起了一丝亮芒。
“死了，一死百了，便再也没有机会，而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看到，明天的美好。”
杜鹃的双眸亮芒绽射，但却突然之间又出现了一丝困惑，喃喃说道：“可是我还有明天吗？”
“活着就有，不是吗？”楚风笑的更加的高深莫测，而他的眼眸。那本来深邃如渊的漆黑，此刻却是燃烧着一片如火的炽热。
那是生，那是春，那是无数美好的向往。
杜鹃终于迷醉了，她的眼眸中，也有着无数的火焰在燃烧，直烧到了生机盎然。
“你太累了。睡吧。”轻声的细语中，楚风的额头已经密密的出了一层细汗，只是他丝毫没有顾及，而是紧张的看着杜鹃的眼睛。
“嗯，我累了，真是困啊。”杜鹃轻轻的说着，竟是那般站着便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楚风伸手在她的腰上轻轻一搭，然后另一只手朝着后方打了一个响指。
立刻就有一个佣人走了过来，楚风将杜鹃交给那名佣人。低声吩咐道：“让她好好的睡一觉，不要打扰她！”
“是。”那名佣人自然知道楚风在楚家的地位，对他的话，那里敢有半分犹豫，当下应了一声。便半扶着杜鹃走了出去。
直到佣人扶着杜鹃走远，楚风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密的冷汗，苦笑了一下：“这催眠术，还真是累人啊！”
不过转瞬，他又自我感觉良好的轻笑了一声：“不过我第一次施展就成功，看来我还是很有天赋的吧？”
“那是当然，也不看你是谁的孙子！”楚老爷子一脸微笑的看着楚风，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
接着却是脸色一正，缓缓说道：“小风，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虽然他这话问的突兀，可是楚风却明白他的意思。
当下轻轻一笑，注视着爷爷，眼睛里甚至是带了一抹戏谑。
楚老爷子被他看的有些心虚，轻轻的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这一切，以楚风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微微一笑，压着声音说道：“爷爷，要不我现在就去，将这个杜鹃给直接杀了，那倒真是省了许多麻烦！”
这话说到最后，已经是杀气森寒，便是以楚雄的睿智，也完全看不出楚风是真是假。
他的眼皮不由得一跳，却是想起了杜鹃对他的伺候，可真的无微不至，如果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
甚至是在楚雄的心中，杜鹃比自己的儿女都还要更贴心。
当然，他这个年龄，也不可能有别的想法，只是人到老年，却往往更寂寞，更需要一个说说话的人。
而杜鹃，就是他的那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杜鹃的真正身份，却还一直让她呆在自己的身边的其中一个原因。
其实在之前，如何处置杜鹃，他的心里，也一直都在犹豫不决，可是楚风这样做，却让他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至少在心里，他不希望杜鹃死。
人老了，能说话的人，更少了，他不希望失去这么一个人。
可是这话，却让他怎么和孙子说得出口。
“爷爷，天不早了，您老也早点休息吧，那事，我只是和您老开玩笑的。”楚风看着楚雄患得患失的表情，感觉一阵好笑，原来爷爷也有紧张的时候啊！
只是他懂得，这种玩笑要适可而止，所以微笑之间，便化解了楚雄的忐忑：“不过您老人家可要派人看紧了她，那件事，绝对不能出差错！”
说完，楚风转身快步走开了去。
楚雄在后面这才回过味来，笑骂了一句：“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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