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祭祀官读册,所有人只得肃然跪听,不能有丝毫的倦怠之色,否则就是失仪。
锦瑟本低垂了头,无意中她的目光投向了祭坛之前的一片山地,植有数百株松柏,很均匀的分布着,而另一侧就是密林。
朔风中枝杈上栖的寒鸦突地有一只盘旋着飞起,继而,就是十几只扑哧着翅膀从树梢上飞起,其中,一两只出难听的叫声。乌鸦四处乱窜着,乌密的振翅的黑影霎时涂在殿脊之上,连祭坛上的烟雾也遮蔽了。
锦瑟与轩辕恪遥遥相望,他显然也看到这这番景象。
鸦遮祭台,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想,这是天怒。
可看在锦瑟的眼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锦瑟这才想起,那队陌生的内饰。
他们行走时,脚步生风,不会是皇宫的内侍。
锦瑟只觉一阵麻麻的凉意慢慢爬上脊背,慌忙低下头,伸手拉了拉陪跪在身边的紫春。紫春小心翼翼的侧脸,锦瑟示意她看地上。
这才用尖尖的指尖在地上浅浅的划出几个字迹,“毕,找韩。”
紫春一愣,可也马上明白了锦瑟的意思,慎重的一垂,在外人的眼里也只是头垂得更低而已。
祭词庸长,锦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盼着这份煎熬早点过去,又盼着这祭词能永无尽头。
随着礼仪声落,命妇与众人又开始三跪九叩。
紫春却趁着这一站一起的瞬当,人已经悄悄的退了出去。
祭天仪式毕,号角响,仪仗起,华盖耀眼处,两匹墨色神骏良驹并缰驰出。
晨阳初起,射出万道金光,刺得眼睛微
微涩痛,锦瑟侧眸,却见身侧伊妃挺直背脊,一瞬不瞬地望向前方,目光专注,神情幽晦。
那是她们各自的心上人,锦瑟淡淡注视着她,不知她看着那九五之尊,与她自己看着萧轩辕恪,心境是否一样。
天空中飞鹰盘旋,场下子弟驰马挽弓,女眷们遥遥张望。
这一刻,那些盛装的美丽女子们个个绕着自己良人的身影儿,一片温婉。处处都是祥和和温情。
锦瑟在一众命妇之间翘,忽然衣袖一紧,锦瑟略略一侧身,才见是可儿。
她眸子一紧,见伊妃并没有注意到她,遂轻轻起身,随可儿来到众人之后。
“可儿,你怎么来了?”
“大事不好了,我在王府中接到宫里人的消息,你们前脚走,后脚韩中尉就被软禁起来。我们这才知道,这次前来
的护卫总领不是韩中尉。一定是生了什么事,奴婢一个人拿不了主意。王爷和王妃又不在。奴婢心里着急,就让夏戈尔带着我赶来了。”可儿已散乱,满眼的焦急,“王妃,是不是真出事了?”
锦瑟遥遥的看着场子里的人,一声冷笑,方才回过头,平淡的语音里,竟然带着些微的脆弱。“他是不是将我们当做草原的兔子,时时想抓起我们美餐一顿。紫春去了这么久没回来,看来是出事了。”
“紫春,紫春出什么事了?”可儿一怔,担忧的问。
锦瑟定定看着可儿,半晌之后阴暗的脸色骤然敛去,又恢复了平静,“可儿,就你们两人来了吗?”
“夏戈尔说不安全,我就听他的,带了十名家丁。就是王妃平时说的后院可靠的人。”可儿担忧的眸子转了转,有些惧怕的低头。
“后院的人,你怎么调得动?”锦瑟闻言吃了一惊。
“郡主真健忘,那次在皇宫,王妃不是给了奴婢这个。”她说着,从手中取出一块令牌。
锦瑟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块令牌能调派的人数很有限,不过,有他们应该就够了。
他们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训练,不是子诺宫中的高等卫士能比得了的。
“可儿,谢谢你,这次你做得很好。夏戈尔,我果然没有看错他。”锦瑟扯出了一个笑容,面色陡寒,“你去拿你手中这个命令他们。查这四周隐藏的侍卫,一经现,格杀勿论!不能有一个露网。”她慎重的握住了可儿的手腕,“可儿,你记住,一定要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办到,否则,王爷安危不保。”
“郡主放心,拼死我也要他们办到。绝不让人害王爷。”
锦瑟一点头,“你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免得别人起疑。”
可儿一揖身,就要离去。
“等等,可儿,事情过后,要找到紫春。”
待到锦瑟穿过人林时,才看到伊妃已经在四处张望,走到座位上坐下,锦瑟没有放过伊妃大松一口气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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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恪驰马入场,左右顿时欢声雷动,轰然叫好,气势大振。
却见子诺突然纵马上前,越过轩辕恪身侧,抢先一步接过了礼官奉上的雕弓。
搭弓上扬,箭枝破风而去。
一声鹰泣,应声而落的鹰被穿喉而过。
周围一片叫好之声。
锦瑟睨了一眼伊妃,见她双颊泛红,隐隐含笑,爱怜的看着场中的子诺。
“王爷,请。”子诺骄傲的看着轩辕恪。
锦瑟也静静的看着轩辕恪。
轩辕恪冲皇上一颔,引弓搭箭,刹那,整个人有一种炽烈而凌厉的光芒,无形中迫得人无所遁形。
锦瑟这才知道,烟纱罗帐中,不管怎般温柔的武王,终归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将军。搭箭的他,依然浑身凛凛的杀气,只有浴血疆场,身经百战,坦然直面生死的人,才有那样凌冽而沉敛的杀气。
锦瑟缄默凝望眼前这一幕,手指已经握得泛白。
这一刻,他怕她胜过皇上,又盼他剩过皇上。
弦响,疾矢破空,毫无声响的,一只鹰直直而落。
锦瑟??口一窒,这才惊觉,自己竟忘记了呼吸,手心渗出细汗。
“是开口鹰。”内侍胆颤心惊的上前回禀。
锦瑟一阵恍惚,他当真丝毫不顾帝王面。
子诺的脸色瞬间十分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