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你……再说一遍？”发愣了十几秒，孟沁瑶才转身扶着桌边，直勾勾地望着浦杰问，“你说……让我去你爸妈家？吃饭？”
浦杰挠了挠脸颊，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这表情到底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反馈，只好先谨慎地说：“呃……太轻率了吗？我还以为差不多可以让他们认识一下你了呢。”
她抬手摆了摆，语速比平时快了至少一倍，“不不不，不是轻率不轻率的问题，这里面……这里面有很多意思，我得一件一件问，你等等，你稍微等等，给我几分钟，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浦杰拿不准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悦，心里也有点忐忑起来，点了点头，轻声说：“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觉得太早，告诉我，我帮你推掉就是。”
“不不不不不不不，”她的表情顿时显得更加紧张，一扭脸爆蹦豆子一样说了一串不，很严肃地说，“不早，我要去，我当然要去。你先别说话，让我安静两分钟，不，三分钟。”
说着，她拿起一根笔，随便抽过来一张打印纸，把笔转了几下，似乎想在上面写画什么，结果拿颠倒了头，脸上一红，甩手塞进笔筒，把明明还一片洁白的纸刷拉一揉，扔进了纸篓，双手交握往桌上一撑，顶在眉心闭上了眼。
浦杰终于感觉到她那股强烈的不知所措，似乎还有点微妙的不自信，春葱一样的指头生生交握到泛红泛白，眉心也越来越紧。
三分钟到了，浦杰看了看表，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提醒她，继续安静地坐着陪她。
直到将近十分钟过去，孟沁瑶才缓缓抬头睁眼，带着一丝疑虑问：“浦杰，你跟郑馨的结婚约定，算是告一段落了吗？”
“算是结束了吧。”浦杰苦笑着说，“我能感觉出来，即使她将来治好，恐怕也不会再考虑结婚了。小瑶，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是在退而求其次。”
她哼了一声，略带讥诮道：“和她比，我可不至于成为退而求其次的对象。那么，浦杰，这次正式登门拜访，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认定吗？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要让我问得更直接。”
“算。”浦杰大大方方地表态，“一般来说，没有结婚意向的女朋友，男人是不会往父母面前带的。”
她的脸又红了一些，好不容易稳定的语速又踩下了油门，“那、那你怎么跟伯父伯母说的？说了我家的情况了吗？他们了解多少？会不会有压力？”
孟沁瑶这副难得一见的样子结结实实地在浦杰的心窝羽毛一样搔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忐忑和紧张不过是因为在乎，如果要见的是一对无关紧要的中年夫妇，她才不会这么露怯。
“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了，他们对你爸爸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其实他们觉得压力很大，认为我们家是寒门，高攀不起你家这样的大户。”
孟沁瑶皱起眉，眼底流过鲜明的沮丧，“那……他们还愿意让我上门吃饭？”
“高攀低就，最后总绕不过一个喜欢。那是我父母，我决定跟谁发展一段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关系，他们怎么可能不想见见那个姑娘。”他笑着说，“也算是了解了解，看看什么样的女孩把自家的臭小子迷得神魂颠倒。”
孟沁瑶瞥他一眼，有点不甘心地说：“算了吧，真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个，这会儿不都已经是他们干女儿了。”
跟着她马上有点懊悔地咬了咬唇，似乎觉得这么好的时机拿来放飞醋流弹实在有点蠢，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再收回来，只好马上继续说：“我该怎么准备一下才好？我、我心里很没底啊，我还没跟伯父伯母正面接触过呢，他们会不会问我什么？我该怎么说才好？”
“小瑶，我去见你爸爸时候也没准备什么啊，你不用这么紧张吧。再说他们会问你什么，我哪儿知道。”
“这怎么能一样。我爸早都暗中了解你不知道多久了，我哥都未必有他知道得多，横竖也早对你有了自己的判断，你过去让他见见，不过是拿个结果。”孟沁瑶的眉心越锁越紧，“这跟我能一样吗？我这是要去参加考试啊。而且……他们对我的印象就是个高攀不起的大小姐，我、我要是表现不好，说不定他们就不乐意了。你懂不懂？”
“呃……那我该怎么帮你准备一下呢？”
孟沁瑶低下头，两只手的指尖弹琴一样交替碰触，想了半天，不情不愿地说：“郑馨过年不是登门过吗，伯父伯母……那时候都问了她什么啊？”
啧，这是要把郑馨的经验当作参考书用，他想了想，回忆着说：“都是些家里长短的小事，比如家里有几口人啊，爸爸妈妈身体好不好，在哪儿高就，未来有什么打算，之后就是扯一堆我的毛病缺点让她多多担待之类的。她也就正式去了那么一次，好几个月了，我也记不清具体的了。”
“那彤彤……”孟沁瑶说出名字之后，却又突然停住话头，闭住了嘴。
“彤彤怎么了？”他好奇地问。
“不，没什么。”她笑了笑，有点失落地说，“她对我没什么参考价值，是我想多了。那……伯父伯母都喜欢什么，平常有什么爱好啊？”
“那个年代的工薪阶层哪有什么谈得上爱好的东西。我妈连广场舞都不跳，也就爱去逛逛商场。我爸更是从十七岁下乡到现在忙了大半辈子，以前还喜欢打个羽毛球，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也没地方没体力了。嗯……我爸还挺喜欢下象棋，要不你陪他下两盘？”
孟沁瑶赶忙摇头，“我不会，就知道基本规则，我哥让我一边车马炮我都赢不了，可不去丢这个人。”
她想了想，又问：“我第一次上门的话，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啊？空手会不会显得很……没礼貌？”
浦杰挠了挠头，说：“照我的经验，你只要人去就行，我爸妈可能还要给你准备见面礼红包呢。”
“啊？这不是过年啊，还有红包？”
“嗯，见面礼。”浦杰托着腮说，“因为这种见面在他们眼里就相当于确定了结婚的大方向，貌似这还是个必不可少的步骤。”
“我又不缺钱。”她皱了皱眉，满心的不安似乎还是没有妥善解决，犹豫了半天，她突然说，“你晚上要带童仪去认识她偶像顺便一起吃饭对吧？”
没想到话题突然拐了个发卡弯，浦杰一愣，点了点头，“嗯，没错。就你见过的那个赵晓珂。”
更没想到的是，孟沁瑶松了口气，说：“那太好了，晚上你不回去吃饭，我就约彤彤出来了一起吃了。”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