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还想再说,景元帝按着她道,“你都已经为朕受了这么多苦,朕喂你喝些汤药,又有什么不可?”
温柔的眸光深情的落在她的脸上,秋日的阳光透过丹桂树上的如火花瓣,恣意而又张扬的落在她的脸上,将她一副清秀出尘的姿容,越发染得精致秀美。
只除了那一些些的虚弱,又后来随之而飞上的红晕,她的美,无疑不是出类拔萃的,却是最耐看的。
锦言动了动,心里甜甜的带了暖意,点头道:“那么臣妾,就有劳皇上了?”
微微偏了头,她眉眼笑得弯弯,景元帝哑然,抬手在她鼻上轻捏一记,宠极的道:“好。今日,就由朕来伺候你。”
眼见得风起,他抬手从身侧的宫女手中接过了薄衣给她裹上,核仁眼看着帝妃二人如此恩爱,笑嘻嘻的将温度适中的汤药递过来,景元帝接在手里,像是抱着怀里的孩子一般的抱着她。
厚实而温暖的怀抱,将她整个的圈了起来,他一手绕过她的腰肢端着碗,另一手就将碗里的汤药用汤勺舀了出来,轻轻的送到她的唇边。
锦妃张口喝下,真觉得满嘴的苦药味,立时就皱了眉,“皇上……”
小脸苦巴巴的瞬时皱起一团,景元帝忙着便放了碗,心疼的问,“是不是很苦?”
锦妃点点头,都要哭了,“皇上,好苦……”
“皇上,这是蜜饯果子。”
眼前递过了一盘红艳艳的果肉,看着就极其好吃,核仁倒是极为细心,知道自家主子向来是怕苦的,早早便备好了这么甜点,以供喂药后再用。
景元帝抬手从盘里捏了一枚果肉,飞速的送入她的嘴中,锦妃迫不及待的张口接了,片刻,等得酸酸甜甜的果肉入了味蕾,这才终于觉得舒坦,继尔眨巴着眼睛,撒娇道,“皇上,人家都已经好了,这药不喝了好不?”
这么苦这么苦的药,到底是谁做出来的?
面对这撒娇带耍赖的小女人,景元帝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事关她的身体健康,便是这汤药再苦,也要喝的。
耐心哄着道,“那怎么样?良药苦口,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你若是怕苦,朕再让太医院做些改动就是,一定不要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先是落胎未好,又是重伤如此,这一次,也算是她终于捡了条命回来,若是再不好好调养,这身子早晚会落下病根。
“可是人家就是不想喝嘛……”
软软的语气,可怜巴巴的水眸,她一副小白兔的模样,手拉着皇上的衣袖撒娇着,核仁看在眼里,笑得心里乐开了花。
在她身为宫女的位置来看,帝妃二人越是亲密,便越是极好。
可在锦妃的心里,却也很是明白,自己的这些个小聪明,其实是皇帝最愿意看到的怜惜。
可以让他看出来,但又不会戳破的小聪明,是他能够掌握你全部心态的最根本。
只有这样,皇帝的戒心,才永远不会对你开启,也才会永远都愿意去宠着你,哄着你。
这是她的心思
,也可以说是她的手段。
却是永远都不会去真正的伤及他,她只不过,也只是想要在这样一种尔虞我诈的后宫中,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而已。
至少在他忙得没有时间来关注她的时候,她可以为自己的生存,更加多一层保障。
“说你傻,你还不信?你明知朕不会答应的,再怎么装可怜都没用。”
皇帝的心里软软的,只除了这一条,其它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答应她,可唯独绝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皇上……”
锦妃还想再说,皇帝已经又端起了药碗,“快喝,凉了便不好了。”
于是,望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与皇帝坚定而不容拒绝的眼神,锦妃也只得苦着脸,在皇帝如此的高压政策下,终于是一口气将那碗药喝了个干净。紧接着,核仁的蜜饯递过来,便如同像是溺水的人忽然见到了浮木一样,几乎是大把大把的将口里塞。
皇帝顿时又气得不行,“慢点吃!这又没人跟你抢?”
眼见得她还要往嘴里塞,赶紧便将她手里的蜜饯抢下,核仁更是机灵的倒了杯蜜糖水过来,这急切的小女人一把抢过,直到又是一口气将那杯糖水也喝完了,这才终于觉得嘴里的苦味,好受了许多。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小肚子也鼓了起来。
喝了一碗药,又喝了一碗蜜糖水,不撑才怪。
“皇上……”
人家摸着小肚子,又一脸讪讪的讨好着,景元帝脸色抽搐,抬手在她脑门点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朕省省心?”
话虽如此,也依然抱了她,回去内殿中,“外面风大,你要入恭便还在殿内吧。这些事情,你以后也要注意,总不能要朕时时都盯着你的。”
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抱着她又进了恭室,人家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没心没肺的道,“反正都是皇上宠着人家的……”
都受了这么大的罪,还能够这么想,这心也是真够宽的。
帝妃二人,在历经中秋遇刺之后,对于之前稍稍兴起的一些个隔阂,便又无声的消散了开来。
当街遇刺,锦妃一介弱女子,却居然能够挺身护驾,单凭这一点,后宫里也是多少女人都做不到的。
德妃手里数着佛珠,在自己的怡安殿后院,经皇帝同意后,是另设了小佛堂,皇帝同时赐匾“静慈堂”。
此是,静慈堂中,佛香袅袅,木鱼敲响,德妃虔诚跪坐于大慈大悲观音像前,坐下蒲团已然岁月日久,有些磨损,德妃则一身素衣,青丝安然。
与拂长伴,心性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入宫这么久,德妃一直都是清心向佛,从来不入后宫争执。
口中经文轻诵,德妃一心向佛,不沾世事,倒是是后宫诸妃的一个典范。
佛堂的门被人推开,有嬷嬷悄悄的抬步进来道,“娘娘,外面来人,出事了……”
诵经声停止,德妃慢慢双手合什,又诚心三拜之下,这才终于起身,慢慢的道,“不是说了,如果没有
重要事情,不必来本宫这里吗?佛门清净之地,免得菩萨怪罪。”
这宫里的是是非非,菩萨也定是极不愿意看到的。
娘娘面色平和,声音无怒,这进来的嬷嬷却是吓得立时便躬身,连连应声道,“老奴知罪,娘娘开恩……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老奴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一下。”
“哦?听你这样说,本宫倒是好奇了。杨嬷嬷,你且与本宫说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至于你如此不顾本宫严令,而要到这里来与本宫说话?”
佛珠捏在了指间,德妃轻问,慈祥而平和的脸色,倒真像是一个得道成佛的老佛爷般,看起来极其的仁和。
杨嬷嬷心中暗道,也难道德妃娘娘总是要潜心礼佛,原来一个人的心境,是真的可以随着佛祖的平和,而改变的。
“杨嬷嬷,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指间佛珠又轻轻捏动,杨嬷嬷猛的惊吓回神,“娘娘恕罪,老奴不敢多想,老奴只是觉得……此事虽然看起来无任何蹊跷,但实际上,也或许还有着我们并不知道的隐情。”
那边的事情,虽然做得隐蔽,并且无论是谁,都不会联想到她们头上来,可这纸里包不住火,万一此事败露,那娘娘这一辈子的清名,也就跟着毁了。
“蠢货!本宫吃斋念佛这么多年,难道非要是在此事身上栽了跟头吗?”
德妃厉声低喝,手中的佛珠猛一用力,圆润滑亮的佛珠,“叮叮当当”的便落了一地,杨嬷嬷顿时脸色发白,吓得立时伏地不起,浑身哆嗦。德妃眸光里带着冷意,定定看她片刻,终是又长吐一口气,默念一声阿弥陀佛,“起来吧!为人善者,便要一世善者。外面的事情,你去处理好,本宫不再希望再有任何事情,节外生枝。”
弯下腰身,一颗一颗的将刚刚掐落在地的十八颗佛珠慢慢捡起,却无论怎样用心,到最后,却依然只有十七颗。
少一颗,便像在心上,重重的打开了一道失态的缺口。
“出去吧!还愣着干什么?”
起身,见杨嬷嬷还吓得伏地不起,德妃再一次又出声喝退,杨嬷嬷浑身颤抖爬起,倒退着出了静慈堂。
德妃将所有捡起的佛珠放在掌心里看,片刻,终是长长一叹,“罢了罢了,既是无缘,也便弃了吧!”
十七颗佛珠,缺一不可。
“娘娘,午膳时间到了,请娘娘移驾用膳。”
小宫女进门来请,德妃颔首,随即将重新捡回的佛珠递给她,“拿出去,扔了吧。”
宫女愕然,“娘娘,这……”
这不是娘娘向来最为喜欢,珍视的那串佛珠吗?怎么突然间,就要扔了吗?
“不该你问的事,不要问。走吧。”
素衣青丝,她于佛堂之中,漫步而出,随着那串佛珠的缺失,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心里那重重压制的念想,也终于有种冲出牢笼的感觉。
“三清,有空的话,再帮本宫重新寻一串上好的佛珠吧,这串旧了,本宫不喜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