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要杀奴婢?”沧离眸底倏然一寒。
纳兰允宣只勾了勾唇,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臂,做出一个随时下令出手的手势。
“说出这种话,太子殿下或许不愿相信,但是......”眸底并没有显现纳兰允宣预料当中的恐惧,沧离只是凉凉一笑,眸光幽幽地睨着他,“即便无法保住性命,奴婢临死之际也绝对可以让这里的人与我同归于尽。”
丢开手里的铁铲,沧离缓缓迈步,往前走了几步,笑靥越发的恣意狂肆,“太子殿下,您相信吗?”
凝着她猖獗得不可一世的冷眸,纳兰允宣幽眸寒冽,久久不语。
正如她所言,虽然不愿相信,但是他又莫名地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半晌,纳兰允宣脸色铁青地放下手来,转身就背对着沧离而行,远远地,他森寒似冰的声音幽幽地飘扬而至,“带她去天牢见宇文魇!”
唇角的笑意一直坚持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夜当中,沧离垂下眸,手心却感到一阵湿冷。
原来不知不觉,她竟流了恁多的冷汗。
虽说她方才所说并无夸大之词,但是,她向来不愿用性命相搏,只有她知道,她现在还不能死。
幸好这一次,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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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魇所在的牢房并没有想象当中的落魄湿冷,有床有被,有桌椅,甚至还有热茶供奉着。可能是顾忌着他的身份吧,毕竟,在郦国与襄国真正开战之前,宇文魇名义之上还是郦国的座上之宾。
沧离进去之时,宇文魇正背着门口的方向躺在床上。本以为他已睡熟,可牢房的枷锁被打开的声响一经响起,他整个人便倏然从床上坐起来,欣喜地回过头来。
当看清站在狱卒身旁的沧离之时,他更是喜不自胜,忙从床上下来,本还想向沧离热烈迎来,可无奈双脚被锁了枷锁,根本走不到门口,只得驻足于原地。
“墨绣姑娘,你终于来了!”
用上“终于”二字,可见他等得有多
苦。
沧离走进牢房,那狱卒倒是识趣,看了看宇文魇,又回头看了看沧离,便先行退了出去。
“墨绣,你知道真相的对不对?你知道邀影不是我所杀,对不对?你知道我是清白的,对不对?”那狱卒一走开,宇文魇立即迫不及待地开口,“你快去向纳兰允宣说清楚啊!告诉他,我没有杀邀影,我是被栽赃嫁祸的!”
较起他的神情激动,沧离倒是面色平静,只双眸冷冷地咄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叫墨绣?你没有忘记那日在梅林发生的事?”
宇文魇怔了怔,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没忘记......”
“为什么?”
“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想,应是这张灵符的原因吧。”宇文魇取出那块黄色的灵符挂坠,手指轻抚着,轻声呢喃,“这是我十七年前被迫来郦国为质子时,父皇交到我手上的。他说,有这块灵符在身,它会保我平安,不会被一些邪灵魔魅的东西近身。我想......这也是你的巫术用在我的身上,为何会失效的原因罢。”
沧离抿了抿唇,忽然上前,从他手里拿过那块灵符。宇文魇蓦然一惊,本想要抢回,可一对上她幽冷的眸,便又莫名发憷地噤了声。
沧离垂眸打量着手里的灵符,上面佛光隐隐,明显是被得道高僧施过咒,她的巫术会失效也在情理之中。
将灵符挂坠丢回宇文魇的手里,冷冷地看着他,“既然你都记得,那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我问你,那日我离去之后,你到底有没有因为怀恨在心而杀了纳兰邀影?”
“我没有!”宇文魇立即大声否认,“那日我被你点了睡穴昏睡了过去,醒来之时,邀影早已不在梅林当中,在我身旁的,仅有她的那个贴身小宫女!我真的没有杀她!我若要杀她,又怎会那么愚蠢将证据留在她的手里呢?”
“你发誓。”
“我发誓!如若我有半句虚假,一定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如若你有半句虚假,不需要五雷轰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沧离冷声道,“我没有办法证明
你的清白,因为那日之后的事我没有亲眼目睹。”
顿了顿,未待宇文魇变色,沧离又道:“但是,我会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真正的凶手落网,你这个嫌疑人,自然也会无罪释放。”
“多谢墨绣姑娘!”宇文魇喜形于色,忍不住往前一步,“只要你帮我洗刷罪名,大恩必定铭记于心,他日我......”
“不需要他日,你今夜便可报答我。”沧离冷眸锁着他阴柔的脸,“告诉我,桐川是谁?”
宇文魇蓦然一怔,半晌,脸色顿时变得冰冷,“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问她?”
“你不需要知道!”
其实,她又何曾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左丘氏族的嫡系,身上流着的,是左丘家的血。但是,仅有她知道,她不是!
自小她便不明白,为何“爹娘”那么疼惜宠爱着倾天和夷欢,却对她动辄打骂,甚至从未给她过和颜悦色。
直至有一日,她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听着他们委屈的哭诉和对百尧的咒骂,才知道,她原是百尧不知从什么地方抱来的女婴,而左丘家的真正嫡系女儿,却是被百尧抱走,至今不知所踪。
摄于百尧的施威,左丘家主夫妇不得已装哑巴,抚养着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孩子。心底的委屈与痛恨无处诉说,最终全部宣泄在了她的身上。
她犹记得,自懂事开始,她身上的肌肤,就没有完整过。
一直到了十岁,她跟随百尧学艺,学会了自卫,身上的伤疤才渐渐退化了。
就像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去了哪里,沧离也不知道自己亲生的爹娘在哪里。
可那日,她在慕子幻的议事厅当中看到了的那一幅残画,那个拥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眼睛的女子,桐川......
“你若不说清楚,我也是不会与你透露支言半语的!”宇文魇别开脸,冷声道。桐川,这个名字每次被提及,都将会引发一系列的灾难,且眼前这个女人太过于危险,他不得不防。
“那么,你就在牢房里等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