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新同桌
洁白的纸页,越过两张拼接在一起的课桌缝隙,平移了过来。
先映入盛鸢视线的,是答题位置上几行漂亮的字迹。
结构工整,笔尖带有锋利感。
不止字好,空白处,用红笔批了分数,接近满分的阅读理解,不止这一处,其它地方的题几乎都是满分。
三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摁在试卷上。
顺着干净修长的手掌,盛鸢视线上移,抬头,看见一双漆黑、冷郁的眼睛。
她的,新同桌。
少年靠窗而坐,身上穿着白色与藏蓝色相间的校服外套,拉链拉得如同他的字一样整齐,里面是同样的校服短袖,领口处露出一点颈部冷白的皮肤。
他的目光很冷,不是针对,而是那种无论对人或对物皆无差别的空洞冷漠。
寻常人总是会被冻得一怔。
盛鸢表情平静的与他对视。
将试卷给她后,他仅最初看她的那一眼,便冷淡收回视线,拿起笔继续写习题。
教室里所有人都在听讲,只有他,做着无关上课内容的习题,那边的老师似乎注意到了,却什么也没说。
也对,都这种成绩了。
…
一堂课结束。
班主任的身影一离开,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目光新奇的朝新同学看去,各种偷偷打量。
有人先找过来了,却不是找新同学。
“时砚。”温柔如水的女声。
一个长相清秀,气质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女生出现在桌后,她看向时砚,说:“我爸爸的腰伤好多了,他说谢谢你前天帮他和夏叔叔的忙,他亲自下厨,周末去我家吃饭好吗?”
“我还要兼职。”
少年眼睫未抬。
尽管大概猜到是这种回答,但颜清月眼中仍是划过一丝失落,不过那丝失落在表情柔和的脸上消散得很快。
班上同学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从初中起,时砚和颜清月就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两家还是同小区的邻居,说是一起长大的也不为过。
时砚成绩好到变态,却是个孤儿,父母亡故得早,后来抚养他的外婆也病逝,只给他留下一间房子,他空闲时间得做各种兼职维持生计,性格冷漠到生人勿进的地步。
也就只有温温柔柔的班长颜清月有勇气敢一如既往的靠近他了。
每天放学的时候,也是两个人一起走的。
…
腾雅私立交换生到校的事情不到半天就在整个清枫一中传遍了。
那可是腾雅啊。
听说里面每个学生的家庭非富即贵,不少有名的商二代、官二代都在腾雅,一到放学,校门口来接孩子的私家车堪称大型豪车展。
“呼,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像动物园里的一只猴子。”
张文墙费劲穿过“人山人海”挤进教室,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可护在怀里刚买的茶叶蛋还是碎掉了。
没办法,这两天有腾雅交换生的四个班级都快变成展览会现场了,楼梯间,走廊外,全是慕名来看交换生的人。
下课后教室门口的“路过”人次直线剧增。
“我观察了下,来我们班门口的人是最多的,”张文墙啃着破掉的蛋白,然后语气与有荣焉般的说道:“因为——我们班的新同学是最好看的!”
说完,他还征得了和同桌一样的看法。
“啪!”
课本被拍在课桌上的声音突兀响起。
张文墙吓了一跳。
转过头,段羽薇冷着脸收拾课桌,边收拾,目光边似埋似怨的朝坐在末排靠过道座位上的人身上瞟。
也就是,盛鸢。
原因无他——
这个在这个年纪,大概坏坏的男生总是更招女孩儿些,尤其是这个男生还长相帅气的话。 段羽薇喜欢的那个男生在年级混账得出了名的吊车尾7班。
叫傅桀。
是个潮河区本地的富二代,家里开有拳击馆和几间酒吧。
段羽薇初中时和傅桀当过同桌,那时候的她总喜欢以班干部的身份去管傅桀,管他作业、旷课、打架。
明眼人都能看出段羽薇对傅桀的不同,但傅桀只觉得段羽薇烦,之后升学分了班,除却段羽薇主动去找的时候,否则,她很少有见得到傅桀的机会。
但就在那个叫做盛鸢的腾雅交换生到班上来的第一天,傅桀出现在了1班门口。
——他来等盛鸢放学。
嚯,他们的新同学竟然认识校霸。
从那起,段羽薇看盛鸢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
是周五,不用上晚课。
雨滴滴答答下个没完,一颗一颗,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颜清月小心迈过脚下一块水面,然后仰起头,看向身侧另一柄黑伞下,比自己高了将近一个半头,面庞冷清,沉默的少年。
“时砚。”
她声音轻柔:“今天物理测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我没有做出来,你能把你的解题步骤给我看一下吗?”
还没有得到回答。
一阵嘀嘀的鸣笛声截断空气。
前面的去路被堵住,颜清月和时砚同人群一起被迫停下。
校门口,停驻着一辆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
司机淋着小雨小跑过来打开后座车门,而门边,一个校服穿得松松垮垮,露出里面图案前卫黑色短袖的男生抬臂,将手中的大伞高高举起,仔细护着英式校服的少女坐进车里。
男生似乎是知道自己外套被淋湿了一点,很贴心的去坐了前面的副驾驶。
轿车开走。
恢复前行的人群中传来议论声。
“不是一直说7班的傅桀脾气很傲吗?还从没见过他对女生这么贴心过。”
“看校服,那个女生是腾雅私立来的交换生之一吧,长得好漂亮啊。”
“一连几天,他们好像都是一起走的。”
“那他们什么关系啊?”
“不清楚。”
“……”
颜清月忽然笑笑:“我那天还有点惊讶来着,我们班的新同学来的第一天竟然就和对面楼7班的学生认识了。”
她说完,一片寂静。
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少年干净的侧脸,挺直优越的鼻梁,他漆黑的眼睫未动,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又像是听见了也根本不在意。
他总是这样,话很少。
没有得到回答的颜清月已经习惯了,她低下头,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时砚的时候——
明明才十二岁的男孩子,略显稚嫩的五官却是掩盖不住的精致,漆黑的眼眸,薄薄的眼皮半阖,淡抿着唇,周身透出与年龄不符的冷清成熟。
当时小小的颜清月原地直接看呆了,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
他性子冷,从不与人亲近,总是独来独往,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所以颜清月习惯了。
他冷点没事的,那她就多说点话好了,就算是自说自话也没有关系的。
颜清月想到什么,抿了抿唇,忽然语气轻松的又问:“时砚,你觉得你的新同桌,那位盛鸢同学怎么样?”
沉默。
但这次不用时砚回答,颜清月也知道。
这几天,除却那张因为李老师发话缘故的试卷。
时砚和盛鸢没有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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