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大夫人问到自己的也是正常的,可是白锦瑟没有想到大夫人会这么快就叫到了她。
通常这种情况,怎么也要由大夫人多加审问一会儿才能问过她的意思吧?就算是大夫人的有意试探也好,故意刁难也罢,白锦瑟略一思考,便模棱两可地回复了大夫人的话。
“回婆婆,儿媳认为这件事必不能轻易了。且不论奸夫是谁,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处理。若是公开处死安通房,想必帝都百姓也都知道了宴府之中传出来的丑事,这样于宴府的颜面有损伤;由此观之,还是私下处理较为妥当。安通房与外人通奸,不守妇道,不遵南承国规,由是定不能轻饶。”
这一番话看似说了两种观点,可细分析起来,白锦瑟可并未说出一条实在的意见。大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锦瑟,倒没多说什么。
“依我看来直接乱棍打死,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多在宴府一天就脏了宴府。可百年宴府向来处事手段温和,也算是为了先祖积德。这样吧,宝珠,赐她服下妒夫人。”
妒夫人,顾名思义。这药原本是给善妒的女子专门残害其它女子以及其腹中胎儿的,服用者会在七天之内结下死胎,而且就算服用者活下来,以后不但不能再次生育,而且还会严重损伤自己的身体。
由于药性太猛太强大,这种害人的药方早就不存在于市面,不过对于类似宴府这样的大家族乃至皇室,断断少不了这种肮脏的药以及阴险的手法。
听到妒夫人三个字,白锦瑟原本放松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种药她是听说过的,所以当听到大夫人提出要对安通房使用妒夫人时,她突然觉得与其服用妒夫人,还不如直接被打死。
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又堕过胎,以后再也无法生育,那么她这一生就算活到老,那与死又有什么区别?白锦瑟对大夫人阴狠的手段感到脊背发凉,却又无权阻止,甚至无可厚非。
嫁入宴府就是宴府的女人,这一辈子或生或死都只能属于宴钧一个人,有了二心与人暗通款曲甚至有了孩子那就是死罪,根本谈不上女子的个人幸福与感情自由。这不仅是时代的悲哀,更是身为女子身不由己的悲哀。
白锦瑟深深感叹,从小接受的不同教育在这时更加清明。原本还以为自己会与众人格格不入,现在突然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这昏暗的社会,至少还有一个她是清醒的,是明智的。
“多谢……大夫人饶命……”
安通房说的有气无力,显然也是被这变相的惩罚吓到了。没有了孩子就没有了后半生的依仗,以后的她,生不如死。
或许大夫人又教育了安通房一些什么,又或者也顺带教育了她一通,不过白锦瑟的心思飘远,早就不在这里了。直到回过神时,安通房被人拖了下去,宴钧也相当沉闷地离开了这里。现下,偌大厅堂中只剩下大
夫人、白锦瑟以及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白锦瑟当然猜到了大夫人是有话要对她单独说,或者说是要刁难。大夫人对她向来不友善,都说婆媳关系特别尴尬,可是到了她这里简直在视她为眼中钉。
“老二家的,你也甭蒙我。安通房有了身孕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却假装不知,于宴府而言,你打的这是什么主意?”
大夫人掌管宴府大小事物少说也有十年,发起威来自然不可忽视,便是白锦瑟的心也抖了一抖。此时的大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污浊的双目透着极大的不悦与怒火,仿佛只要白锦瑟一个回答不当就会当场焚烧她。
白锦瑟略作斟酌便想好了说辞,她语气不疾不徐,不心虚不紧张,端的是从容淡定。
“回婆婆的话,儿媳是因为不想惊扰了婆婆,本以为此等下作之事私下处理了就好,但又恐夫君问起。儿媳今日本想对夫君解释清楚,孰料儿媳竭力掩盖的丑事还是被人发现了,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心中自有定夺,但最好别教我知道你是怀有跟她一样的心思,所以借着她的事儿来试探我对此事的意见。尘儿如今对你仍然念念不忘,鬼知道你用了什么狐媚术惑着我家尘儿。只要我在宴府持家一天,你就甭想祸害我这一双儿子!”
大夫人说话向来难听,这点从白锦瑟刚与大夫人接触她就深有感触。人前的大夫人代表的是宴府的形象,说话得体自然中当然会隐藏着锋芒。可眼下她是关起门来教训自己看不上的儿媳,说起话来也就不用再遮掩什么,当然有多恶毒就说的多么恶毒。
白锦瑟只是垂着眼眸无心玩弄着手中的丝帕。
宴尘对她还念念不忘……从大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只是两个字就轻易地打断了她的思考。她在宴府明明足够安分守己,怎的就落得一个祸害宴家一双儿子的名声?
宴尘与她再无可能,她更没有对他多作纠缠;至于宴钧,明明对她厌恶至极,就算看法略有改观,却还是不喜欢她的。大夫人的这种说法未免太可笑。
“婆婆这话严重了。我白锦瑟纵使对不起任何人,也绝对没有对不起宴家一星半点。曾经与大伯情投意合是不假,可是受人陷害骗进宴府,我何曾再与大伯有过不妥当的私交?大伯怎样是他的事,我只是一个弟媳,无权多管。”
她可以孝顺可以低眉顺眼,她也可以接受命运给她带来的一切,可是对于毫无根据的冤枉与泼脏水她是断断不会承认的。这番话说的极其平静,就算夹枪带刺也只能让大夫人生生受着。
“你倒是说的好听,私瞒这等之事谁知道你打的是何等主意?娶你进宴府之事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有怨言,隐瞒安通房有孕就是想借着此事让宴府出丑也说不定。你白锦瑟聪明得发精,钧儿娶了你做妻子倒是委屈了钧儿,教你占尽了便
宜。奉劝你一句,别不知好歹!”
白锦瑟面带轻笑,可眼底一片森寒之色。与大夫人交恶是肯定的,若是婆婆如此不讲理,那么这婆媳关系不要也罢。便是叫宴府休了又如何,她不是那些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子,她坚信靠着自己也可以活的很好很精彩。
“婆婆既然如此认为,儿媳便无话可说。时候也不早了,婆婆早些休息,儿媳先告退。”
白锦瑟从座位上站起,看似毕恭毕敬实则不卑不亢地对大夫人行了一个根本挑不出错处的礼节,施施然离去。
见那白色的身影悠然飘去,大夫人怒不可遏地拍了拍桌子,一旁的大丫鬟连忙安抚,不过这一切白锦瑟已经看不到了。
安通房怀孕这件事对宴钧来说打击可能有些大,毕竟他还是一个少年,打小娇生惯养还从未遭到过别人的背叛,这种事情发生在别的男人身上指不定会出什么样的后果,总之他没有真的亲手掐死安通房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
但是白锦瑟没有想到,宴钧会对他发出那么大的脾气。
他与大夫人一样怪她知道安通房怀孕而不报,甚至怀疑白锦瑟根本就是有二心。白锦瑟耐心解释了好多次都被少年粗暴的态度打断,刚刚受到打击的他说出来的话比起以前更加不中听。
“你巴不得本少爷丢脸戴绿帽子,这样你才高兴!口口声声叫着本少爷夫君,可你心里想的是谁你当本少爷是傻子吗!一个二个都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今天出了一个安通房怀孕两个月,明天趁着本少爷不注意孩子直接生出来了!都他娘的当本少爷是瞎子,你是帝都之凰所以你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本少爷!不过也别怪本少爷提醒你,要不是本少爷大发慈悲收了你,你当谁乐意要你这不贞的女人?哼,破鞋!”
白锦瑟失贞于宴钧本就是受人陷害,如今被他直白指出甚至大加羞辱换谁谁受得了?白锦瑟不是神仙更没有那么大度,一时忍耐可以,不代表要一直退让,今日他将话说的太重,也不能怪她口不择言。
“是,我白锦瑟是破鞋,但你别忘了无论怎样我最终都嫁给了你们宴家,我再肮脏再恶心都是你们宴家的媳妇了!你以为是我巴不得嫁给你的吗?我告诉你,若不是你们宴家骗我嫁进门,说不定我现在已经云游四方过得比现在要潇洒的多。我是心高气傲,我爱的男子必当是人中之龙才高八斗受万人景仰,你宴钧仗着的也不过是一个好姓氏,你若不姓宴,你又算什么?”
“你!”宴钧气得跳脚,“你不想嫁我早说,本少爷赐你一纸休书回你的白家云游你的天下想着你的男人去!别滚在本少爷面前碍眼!”
白锦瑟勾起一抹冷笑,说出的话直接伤人肺腑:“夫君要赐妾身一纸休书?却不知夫君当真会写这休书二字、还只是说出来吓唬妾身的呢?你宴钧若会写字,我白锦瑟立即出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