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这么着,璧君少不得多留了一会。孟氏见着敏君繁君两人堪堪离去,便转过头与璧君道:“趁着这一会子,我也有一件事与你分说。只是这事儿颇大,你可得好生思量。”说着这话,她便是将那严家的事儿说了一通。
璧君听了这半日的话,仔细想了一想,虽说心里有些难堪,但是琢磨一会,也就明白孟氏的一番心思了。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虽然还有几分不甘,但也知道这一桩婚事对她来说,其实也不算差的,最起码,除却其父严缰宠妾灭妻一事外,那严峰不论才貌俱全,家世也算与自个匹配,其母柳氏听着言谈也极好的。由此,她便也领着一份情,当即少不得忍羞道:“婶娘这般看重怜惜侄女儿,侄女还有什么说的?只是这等事,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一个女儿家,竟也不能多说的呢。再者,那严家人也没有通气,他们怎么说,还是另外一回事。”
“你说的也是。只是这婚姻一辈子的大事儿,你自个也要有个准数儿,没的挑了个千好百好的,你心底过不去,这一辈子也是白搭了,自个过得不自在,再好的人家,又有什么中用的?”孟氏提起这个,也是一脸感叹,只温声劝道:“我知道你有些时候总是想那一件事,总觉得自个有了那一段,便是矮人一等般,不愿挑剔的。可是旁的事也就罢了,眼下这个世道,女人一看娘家二看夫家的,一辈子的事儿可是耽误不得,你此时不挑剔,日后有的挑剔的时候呢。只尽管将自己姑娘家的架子抬起来,伏低做小是一回事,温柔可人那是另外一回事,可不是能混作一谈的。”
璧君听得这话,虽说并不这么认为,但心底也少不得默默点头,叹道:“还是婶娘经历得多,侄女儿没经过什么事,竟是越发得糊涂了。”她这会子被孟氏这么一说,倒是想起自己先前的神采飞扬的日子,若还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这会子少不得尽心可意地挑剔了吧。
“你想得清楚,那边妥当了。”孟氏见着璧君神色之中略略带着些怅然与回忆,便笑着道:“姑娘家的时候最是娇贵,但出嫁之后也是极娇贵的。毕竟,你若是自个看重自个,行事端重,旁人自然看你也是不比那些寻常人。没的说自己看不起自己,旁人竟将你当做一朵花儿的。你年岁尚小,这个正是要十分看重。”
璧君听得这话,少不得点头应许。两人说了一通话,那璧君方告辞而去。只孟氏低头想了半日,感叹一声后,也是自顾自歪在枕上没再说话了。一侧服侍的青莲见了,少不得上前来伺候,一面又是随意寻了话题:“奶奶这会子竟是比前些日子更是耗费心神。难道大姑娘的事儿不妥当?”
孟氏摇了摇头,只叹道:“璧君毕竟是姑娘家,话里话外也有些含糊,听着意思是愿意的。可越是如此,我心里越有些犯嘀咕,生怕她这瞧着那身价才干,倒是忘了那严峰素来习武,她却是个娇贵的读书人家的姑娘,不一定能夫唱妇随的。这性格合不来,一辈子可不得过得难受?”
“大姑娘既是这般说了,奶奶少不得筹划一番。”青莲听得这话,倒是眉头微微一皱,半晌后道:“到底,那也是大姑娘乐意的人。”
“这我自是知道的,那严家可是有回帖?”孟氏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思量半日便道:“那柳氏怎么说的?”
青莲忙就是将先前得了的话说了一通,柳氏已是许乐这一件事,只是过来的时候孟氏正是睡着,青莲也不敢打搅,只得过去打发了那个婆子回话,自己则是将这件事细细记了下来。此时说起来,脉络清晰言辞婉然,竟是极好的。
孟氏细细听了一通话,心里头也是有了个底的。两日后她亲自将柳氏引入自己屋子里,又是撤了丫鬟婆子再外头守着,自己则亲自提壶与柳氏倒了一盏茶,笑道:“虽说我们平日里往来并不多,但柳家姐姐的言谈行事,却是深有同感,极是感佩的。”
“妹妹没得说这些做什么?倒是让我脸红。我平日里什么也不会做,不过吃喝两字上头再添上一双孩子罢了。”柳氏听得孟氏说的和气,又是极自然的提起孩子,心里头少不得飞过一个念头,当下便低声答:“难道,贵家有什么一等一的好姑娘不成?”
“柳姐姐果真是目光如镜,最是个玲珑剔透心肠的。”孟氏见着她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什么不打眼的话,照着实话略略将璧君的事儿提了一提,后头又道:“说来,这也是与你们家一般,竟是得了几辈子的血霉不成,偏生遇到这么多的事儿。”
柳氏先前听得璧君的条件,什么容貌好性子温和,什么家世清白父母做官,这个好那个好的,谁知道孟氏这会子转眼就是提出了一件让人皱眉的事来——璧君先前为人说论私奔**的事。
“这个,我虽说也明白,但外头都是已经传遍了的事儿,若是再结亲家,只怕结不成亲家反倒要成仇家呢。”柳氏听了璧君那一桩事,只觉得太过麻烦,自然不愿意的:“你也是知道我们家的事,我虽说不求太多,可也得让自己孩子过得好些的。那样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底不舒服的,依我看,竟是浑忘了,方才是正道。”
“姐姐何须做此想,这是不是完璧,谁个看不出来?”孟氏听得这柳氏说起来,颇有几分动摇,只是因着另外一桩事,方是拒绝的:“我们都是过来来,又是经历过多少事儿的,有些事自然也是看得分明的。若真是私奔,那一家男子如何会这般撕扯开来?这分明只是璧君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原也不算什么的。不过世道苛刻,女子尤为不易,方这般白白受了欺负。”